第210章 刨根问底
丫鬟原本也看着杂剧，并不知道茶水是张姨娘自己弄洒的，还以为是张小容笨手笨脚。
想张口训斥，又想起这是在老夫人院儿里，又是老夫人的丫鬟，若是叫她责骂了去，免不得旁人会觉得姨娘跋扈。
想到这儿，那丫鬟只狠狠瞪了张小容一眼，要出口的斥责也咽了下去。
“无事，我自己弄洒的。”张姨娘轻声安抚那丫鬟。
“你快些回去给我拿身儿衣裳来。”张姨娘轻声吩咐。
丫鬟点头，便转身退下。
“怎么了？”沈明珠听见此处的动静，回头瞧了眼，见张姨娘的茶盏翻了，轻声问：“可烫着了？”
张姨娘摇摇头。
“夫人，妾身无事，只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浸湿了衣裳。”
张小容被那丫鬟瞪一眼，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转头看去，瞧见自己刚上的茶水倾倒在桌上，且还将张姨娘的裙摆浸湿了。
\"姨娘。\"张小容慌张的就要跪下。
“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弄洒的，怪不着你。”张姨娘看着眼前丫鬟慌张的样子，轻声安抚。
张小容才勉强站直身子，这要是她弄洒的，少不得要挨一顿掌心。
“夫人，容妾身去换身衣裳。”张姨娘对着沈明珠福了福身。
见沈明珠点头，便轻声对张小容道：“你带我去换衣裳。”
张姨娘虽只是姨娘，却也是半个主子，张小容自是不能拒绝。
且又是她刚上的茶水被打翻了，若是张姨娘怪到她头上，她也有口难辩。
好在张姨娘果真如传言般温和有礼。
张小容轻轻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眼张姨娘。眼前的人瞧着便叫她觉得十分亲近，眉目温柔，像......
像什么呢？张小容一时想不起来。
“快走吧。”张姨娘催促。
张小容忙收回思绪，嘴上轻声应着：“是。”便领着张姨娘往更衣的屋子去。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二进院儿去。
游廊上挂着明亮又精巧的宫灯，张小容手中还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你叫什么？”张姨娘忽然问。
“回姨娘，奴婢叫容儿。”张小容恭敬地回道。
两人静静地走着，夜已经深了，只刚刚二门儿处有两个婆子守着，这游廊上是一个人都没有。
丫鬟婆子们不是在暖阁守着等着伺候，便是在后罩房玩乐歇息。
“你原名儿叫什么？哪儿的人？”张姨娘又问。
张小容不解地回头看了眼，见张姨娘神情自然，好似随意闲聊般。
只好又回道：“奴婢原名儿叫张小容，景州府下巴水县张家村儿人。”
张小容闷头走着，并没有注意身后跟着的张姨娘脸上的神情。
隔了一会儿，张姨娘又问：“几岁了？”
“奴婢十三，明年秋天便十四了。”
张小容刚满九岁就被卖进府中，如今四年过去，已经十三岁。
“还这么小，也只比我的沛儿大一岁。不过也比我当年强了。”张姨娘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低喃道。
张小容没有听清，也不敢去问，只提着灯笼往前走。
两人到了更衣用的屋子，拿衣裳的丫鬟还没来。
张姨娘在椅子上坐了，张小容将灯笼挂在挂钩上。
这屋子里只烧着炭盆儿，熏着暖香。
是谨防主子们污了衣裳，临时用来换衣裳的屋子。
里面瓜果茶水都没有，一时间张小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见张姨娘在那儿坐着，也没有先把湿了的裙子脱下来的意思，且一直看着自己。
张小容只好硬着头皮道：“张姨娘，要不先把湿了的衣裳换下来，免得着了凉。”
张姨娘原本就瞧着张小容，见她被自己看得不自在，又硬着头皮找话说。
知道自己失态，张姨娘也不为难张小容，只轻轻点了头，便往屏风里面去。
屏风里面设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一床貂绒的毯子。
张姨娘进去，便唤在屏风外站着的张小容。
“容儿，你进来帮我。”
“是。”
张小容进去，帮着张姨娘将浸湿的裙子脱下，就穿着还算干爽的夹裙坐在榻上。
张小容赶紧将榻上的貂绒毯子搭在张姨娘身上。
\"姨娘搭着些腿，别着凉。\"
说着又将炭盆拎到离张姨娘更近的地方放着。
“真不愧是老夫人屋里的，真贴心。”张姨娘笑盈盈地瞧着张小容。
“姨娘谬赞，奴婢只是三等的丫鬟，还不配到老夫人屋里伺候。”张小容轻声道。
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这张姨娘怎么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瞧，可是自己脸上沾了东西，张小容忍不住摸了摸脸。
“你才多大年岁，等上头的丫鬟嫁人了，自然就轮到了你。”说到这儿，张姨娘又道：“听说老夫人院儿里不少大丫鬟都定了亲事，想来翻了年有些便要嫁了，到时候位置不就挪出来了？”
这话张小容可不敢接，便是位置挪出来了，自己只是个三等丫鬟，也不一定轮到她升二等。
现在信誓旦旦将话接了，到时候二等丫鬟若是没她的份儿，岂不叫人笑话不自量力。
只勉强扯着嘴笑道：“老夫人院儿里的丫鬟都是有本事又贴心的，哪里能轮到奴婢。”
屋子里静了一瞬，张小容只觉得十分不自在。
虽然张姨娘瞧着是个和善人，但是这样刨根问底儿的，将自己的底细都抖落出去，谁又愿意。
只是张小容又听见张姨娘问：“听你说话，可是读过书？”
张小容心中叫苦，怎么那个取衣裳的丫鬟还没来。
“奴婢不曾读过书，只是来了府中，侥幸识得几个字。”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家中，你爹娘待你可好？”张姨娘又问。
这时，只听屋门被敲响。
张姨娘贴身大丫鬟的声音传来。
“姨娘，姨娘，你可是在里边儿？”
张小容如释重负，忙应着声儿就过去开门儿。
“就是这儿，姐姐快进来吧。”
张小容开了门儿，将那个丫鬟迎进来。
两人合力将新取来的衣裳支在炭盆上烘暖和，才将衣裳给张姨娘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