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流言
老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京都偏北方，年年都要下雪，大大小小的雪灾不在少数。
朝廷年年都会预留一笔钱款来预防雪灾。
只是钱款再多，也挽回不了百姓遭的难。
这场雪下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二日后半夜，才渐渐小了些，天明时才停了下来。
满府都是厚厚的雪白。
侯府主道上的雪，丫鬟婆子们扫了无数次，终于能够歇歇。
京中各处，时不时也都在扫雪，就怕大雪将房顶压塌了去。
京中道路受阻，百姓都窝在家里。
雪停后，大家只觉得更冷了些，地上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便又被冻了起来。
自入冬开始，老夫人便叫大夫人沈明珠命绣坊多做御寒的棉袄，届时捐给扶云山上的寺庙。
寺庙自会下发给周边穷苦的百姓家。
除了御寒的衣物，另还有瓜果蔬菜、米面等粮食。
只是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大雪。
叫人措手不及。
二爷林牧下朝匆匆回府，便往老夫人所在的松鹤堂来。
林牧刚跨进外间，只觉一股暖意袭来。
“二爷。”徐环和王瑞纷纷行礼。
动作端庄，声音恭敬。
在松鹤堂若是发现丫鬟敢对着男主子歪着身子行礼，软着嗓子说话，即刻便要被罚。
所以瞧见府中的男主子，王瑞徐环二人都要格外端庄恭敬些。
林牧轻轻点头，将身上的裘衣脱下。
王瑞即刻上去接住，挂在角落的架子上。
等林牧进去，便瞧见林敬、沈明珠、赵惊华三人已经在老夫人下首坐着。
只听赵惊华道：“这次雪灾比上回的风雨严重许多，不少民房被压塌，天寒地冻的，怕是要死不少人。”
她上回操持施粥施药的事儿，也亲去施粥施药的棚子处，瞧过那些受了灾的百姓。
瞧见他们将汤药珍惜地捧在手中，小心地端着，生怕撒了一滴，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悲悯。
“雪灾往年也有，朝廷已有十分熟练的应对之法。只是九月底刚经历了大风雨，现在十一月初又落下了雪灾，连着两场天灾，今年的年怕是不好过。”
林牧大步过去，恭敬地对着老夫人行了礼。
“母亲。”
“快坐。”
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又命一旁伺候的林岁安。
“去给你们二爷上壶热茶来暖暖身子。”
林岁安领命悄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丫鬟皆被支了出来，只余下几个心腹婆子伺候。
屋内，林敬抿了口茶，问道。
“二弟，此话怎讲？朝廷既已有应对之法，离着过年还有二十多天，这雪灾怎么都已处理妥当。不过是些百姓，难不成还能影响到朝廷和平宁侯府不成？”
“大哥，你看外边的天，这雪怕是还要下。现在受灾的百姓已经不少，这已经快要赶上圣上登基以来最大的雪灾了。若是继续下下去，不知灾情会严重到什么地步！百姓受苦，圣上难道会让你我等热热闹闹地过年？”
语罢，林牧歇了歇。
见林敬正在沉思，又缓缓地道。
“天灾虽重，也还都是其次。大哥日日外出，可曾听到那些流言？”
“你是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私下里议论的天灾之事？说什么接二连三的天灾，是因为京都有人德不配位，恐误了恒国百年基业，所以老天才示警？”林敬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惊得站了起来，在椅子前走了两步。
林牧只轻轻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言而喻。
“荒唐！”林敬一拍桌子。
随即声音压得极低：“那些人是有多大的胆子，是想废储不成？”
林敬摸了摸下额的胡须，手微微有些抖动。喃喃道：“若只是些流言倒是不足为惧。就怕后边儿之事，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日，便是下雪，林敬也没有只待在府中，期间也应酬了好几回。
昨儿正去了丰乐楼，那些流言蜚语，他自是听过一两句，只是不曾放在心上。
且现在雪已经停了，下不下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若是停了还好，要是继续下，谣言将会愈演愈烈。
京都受雪灾的次数不少，这次传出这些流言蜚语。定是有人趁此机会推波助澜，想要浑水摸鱼。
当今圣上圣明，定不会让此事得逞。
半晌，见屋内落针可闻，林敬稳住紊乱的思绪，坐回椅子上。
林牧也眉头微皱，当今圣上虽龙体康健，但年岁已大。
朝中虽立有太子，但太子底下的几个兄弟却个个比太子出色，比起来，太子实在有些平庸。
且那些皇子也各有各的拥护者，储位之争愈演愈烈，那些有胆识的朝臣都想搏一搏从龙之功。
所以京都渐起的那些流言，叫林牧心中多了许多警惕。
他虽还未位极人臣，但已是三品吏部侍郎，且身后还有偌大的平宁侯府。
在朝中的每一步，他都小心谨慎。虽有不少皇子试图拉拢他，包括太子在内，都给他抛过橄榄枝。
林牧心中却明白，平宁侯府到此已接近顶峰。都说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平宁侯府如今的位置最为妥当，没必要搭上偌大的侯府去博从龙之功。
便是押注胜了，也不过一个国公之位，对侯府也没有天大的好处。
但若是败了，平宁侯府主支旁支几千条人命，一朝覆灭。
代价太大，完全不值得。
“话虽如此，可流言由人操控，难免伤及无辜。即日起府中上下不得随意出入，丫鬟婆子不得告假归家，都等年后再说。治家要严，这方面可万万出不得差错。”老夫人思量片刻，对着沈明珠道。
“是，母亲，儿媳记下了。”沈明珠应了。
即刻便对身后的嬷嬷低语了两句，那嬷嬷点头，随即便退了出去。
“老大，近段时间便少出府。不紧要的应酬都推了，趁机养养身子，也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林敬身为平宁侯，日日都有人邀约，难免有些人心怀叵测。若是碰到下三滥的手段，必然防不胜防。这样风尖浪口的时候，还不如避在府中，也能消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