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既尽 作品
33. 人骨灯笼
众人闻声看去，果然又见到了昨夜那艘官船。这次，它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了，正与他们这艘船隔着段距离并肩而行。
“怎么会......今夜，并未起风暴啊......”船老大抓挠着自个儿的脑袋，有些崩溃，他对眼前这艘诡异现身的船十分想不通。
闻昱的眼神扫过船上众人惊惶的面容，最后停在了陆云征身上。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今夜鬼船出现绝非偶然，因为陆云征的眼神里分明有着一丝了然。
凌芜打量着四周，在看到二楼一角时眉眼骤然严厉。
陆云征扬声吩咐：“来人。速速追上那艘......”
话还未说完，凌芜一个闪身出现在陆云征身前，轻而易举的将陆云征腰间佩剑抽出，然后十分顺手的架在了他颈间。
陆云征心头一惊，心下暗忖这位凌姑娘身法太快了，他竟全然避不开。“凌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芜勾了勾唇角，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她轻声说：“陆将军还是先别急着下令了吧。”
陆云征周围的定北军们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却又因凌芜架在他们将军脖颈上的利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船......是你有意召来的吧。”闻昱的声音透着些失望。
陆云征避开他的视线，敛眸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意，但是凌姑娘此举未免不妥。”
“是么，陆将军不妨先告诉我，你让刘副将挂上的那个白灯笼，是什么来历。”凌芜微微转了下手腕，剑刃反射的寒光晃过陆云征的双目，刺的他不得不抬眼。
闻昱此刻也看到了那个灯笼，正挂在二楼的一处檐角，散着森然的绿光。
船员们被那些定北军阻在外围，虽听不清船头的几人在说什么，但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一时好奇心竟盖过了恐惧。
陆云征：“志威，先将他们带回舱内，无令不得擅出。”
“是。”刘副将看了看凌芜和闻昱，欲言又止的领着那一干船员进了船舱。
凌芜冷脸还剑入鞘，瞥了眼离他们又近了一些的鬼船，抬掌挥向二楼那盏怪灯笼，掌风瞬间熄灭了里面诡异的火光。只见她五指微收，灯笼便晃悠悠的飘到了她手里。
凌芜道：“陆将军，你可知这是什么，你是想领着这一船的人去送死么。”
“可它能助我找到荣宁号。”陆云征望着凌芜手上已经熄了的灯笼，喉咙滚了滚，半晌才轻声说：“只要点燃它，无需天现异象，那些失事的船只就会出现。”
“荣宁号？你说......那是荣宁号？”闻昱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与凌芜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原来昨夜，在陆云征眼里，这艘鬼船居然是荣宁号的模样。
可，它分明就不是。
“凌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闻昱低声问。
凌芜略一思忖，忽然抬起右手，并拢的指尖凌空划过陆云征眼前，淡淡的赤金色光芒过后，陆云征睁开眼便听到了她清冷的嗓音。
“陆将军，你看清楚，这并不是你要找的荣宁号。”
陆云征瞳孔微缩，看着离他们不远的船，心头一震。这确是一艘官船，但却少了最重要的——荣宁号的标志。
“怎么会......可适才分明......”陆云征失神的低喃。
“深海之中有一种妖灵，最擅探视蛊惑人心，它们能幻化出你最渴望的东西。”凌芜淡声道：“但我更想知道，你这么迫切想要去荣宁号上找什么？甚至宁愿用上这邪诡之物，竟是全然不吝惜别人的命。”
“云征，这到底是什么？”一旁的闻昱蹙眉问。
陆云征听着这二人的话，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半晌才长叹一声，将事情向他二人细细诉来。
————
当日，陆云征共接到了两道圣旨。
明面儿上的那道旨意只是让他带人查探荣宁号失踪的消息，可宣旨的宦官还带来了一道密旨。这道密旨仅他一人知晓，是让他出海寻找一种能延年益寿的仙草，而这仙草，就曾作为贡品出现在荣宁号上。
“仙草？月泷小国如何会有这东西，即便有，又怎么会轻易当作贡品进献？”闻昱疑道。
凌芜看了看闻昱和陆云征，冷笑道：“你们的这位陛下莫不是失心疯了。”
“近些年来，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对这些求仙问药之事也愈发痴迷。”陆云征低声道。
闻昱对此倒是也有些耳闻。元景帝早些年也是位勤政忧国、夙兴夜寐的皇帝，大雍也才有了现下的安宁繁盛。只是积劳已久，如今又年逾五十，身体大有力不从心之兆。
约莫是帝王都逃不开想要长生的执念，元景帝前些年便开始在宫中修建异人阁，更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为他寻仙问药。可收效却很是一般，如今看来月泷小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仙草的传闻应是出自这异人阁。
“那这灯笼又是谁告诉你的？”凌芜问。
陆云征：“也是密旨中提到的。里面说，若是未能寻到踪迹，便点燃这个灯笼，它会为我引路。”
凌芜冷声道：“那你的密旨中可有说明这是什么灯笼，你可知道点燃它又会有什么后果。”
陆云征顿了顿，攥紧手心道：“这是......人骨灯笼。”
————
人骨灯笼，曾是出自巫族一脉的一种邪物，乃是由一位心术不正的族人研制出的。
这灯笼乍看之下与寻常纸灯笼并无二致，只是它的骨架用的却是枉死之人的人骨削磨制成，而糊在外层的纸也都是浸了特殊符水的兽皮纸。
“人骨灯笼？”闻昱只觉这名字听着便一股寒意，他眉心紧蹙，沉声道：“你就没对这样的东西起疑心，竟还真的用了它。”
“我以为......”
陆云征苦笑一声，又说：“闻昱，云栖宫历来不受朝堂与皇室制约，你又怎么会明白......圣意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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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凌芜漠然道：“陆将军，我以为经历了之前的事，你会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事并不能存侥幸心理，这东西带来的后果你知道，你只是以为会有例外。”
人骨灯笼，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唤魂灯。
所谓唤魂灯，顾名思义就是燃此灯，便能以亡者附在人骨中未能安息的念力唤来四面八方的怨灵邪祟。
如今，陆云征已然将灯点燃，今夜定是不能善了了。只是不知那艘静悄悄的鬼船里，究竟有些什么应召而来的邪灵在等着他们送货上门。
凌芜：“陆将军，这邪物召来的东西绝不是你能应对的，还望你以旧事为鉴，切莫一意孤行。”
言罢，凌芜将腰间的绣囊解下打开，千梦应声而出。
陆云征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少女惊了一下，再看这位通晓奇诡之事的凌姑娘便觉得愈发神秘。
凌芜附在千梦耳边嘱咐道：“千梦，这位陆将军捅了个不小的篓子，我眼下要去处理一番，你留在船上，护好他们。若是有人妄动，你可随机应变。”
千梦连连点头，又问：“闻昱呢？他也和你一起么？”
“我与凌姑娘一道，”闻昱抢声道：“此事也是因我牵连的你。”
凌芜眨了眨眼，知道小神官现下绝不可能让她独自去犯险。且一会儿还不定出现什么幺蛾子，闻昱虽不会术法但身手确实不错，便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把这个放在身上，切记不要离身，有了这个纵使在水里，你们也能如在陆地一般行走呼吸。”千梦朝二人摊开手，掌心里竟有两片晶亮如玉的片状物。
凌芜抬眼看着千梦，脸上笑意更甚。
闻昱不知，她却是看出了，这东西是千梦的鳞片。
千梦被她瞧得有些脸红，将手又往前递了递，飞速的说了句：“你们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芜笑着接过鳞片，轻声道：“放心吧。”
闻昱将鳞片收好，又同千梦道了谢，心中暗道此次无论发生何事，对凌姑娘他必会以命相护。
————
凌芜同闻昱飞身登上了那艘鬼船。果然，这艘船如传言中一般，空无一人。只是船上的陈设却整齐簇新，竟连积尘水渍也无。
就在两人正在舱内查看之时，对面船上的千梦和陆云征却看到鬼船上的灯笼倏地泛起了绿莹莹的光。
紧接着鬼船所在的海面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鬼船就像是被漩涡里一只看不见的手直直的扯入了海里。而这漩涡正在往外扩开，似是要将他们这艘商船一并吞噬。
千梦当机立断，迅速结起幻境结界，生生将翻涌而来的海水挡在界外。
陆云征怔然无语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海面涡流，心中泛起一丝悔意。这次邀闻昱同行，他确是存了私心，因为他知道凌姑娘必会同往，只是当他二人真的共赴未知的险境，他也是真的心忧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海上的漩涡才又消失的悄无声息，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鬼船和船上的凌芜、闻昱。
“怎么会......今夜，并未起风暴啊......”船老大抓挠着自个儿的脑袋，有些崩溃，他对眼前这艘诡异现身的船十分想不通。
闻昱的眼神扫过船上众人惊惶的面容，最后停在了陆云征身上。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今夜鬼船出现绝非偶然，因为陆云征的眼神里分明有着一丝了然。
凌芜打量着四周，在看到二楼一角时眉眼骤然严厉。
陆云征扬声吩咐：“来人。速速追上那艘......”
话还未说完，凌芜一个闪身出现在陆云征身前，轻而易举的将陆云征腰间佩剑抽出，然后十分顺手的架在了他颈间。
陆云征心头一惊，心下暗忖这位凌姑娘身法太快了，他竟全然避不开。“凌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芜勾了勾唇角，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无。她轻声说：“陆将军还是先别急着下令了吧。”
陆云征周围的定北军们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却又因凌芜架在他们将军脖颈上的利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船......是你有意召来的吧。”闻昱的声音透着些失望。
陆云征避开他的视线，敛眸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意，但是凌姑娘此举未免不妥。”
“是么，陆将军不妨先告诉我，你让刘副将挂上的那个白灯笼，是什么来历。”凌芜微微转了下手腕，剑刃反射的寒光晃过陆云征的双目，刺的他不得不抬眼。
闻昱此刻也看到了那个灯笼，正挂在二楼的一处檐角，散着森然的绿光。
船员们被那些定北军阻在外围，虽听不清船头的几人在说什么，但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一时好奇心竟盖过了恐惧。
陆云征：“志威，先将他们带回舱内，无令不得擅出。”
“是。”刘副将看了看凌芜和闻昱，欲言又止的领着那一干船员进了船舱。
凌芜冷脸还剑入鞘，瞥了眼离他们又近了一些的鬼船，抬掌挥向二楼那盏怪灯笼，掌风瞬间熄灭了里面诡异的火光。只见她五指微收，灯笼便晃悠悠的飘到了她手里。
凌芜道：“陆将军，你可知这是什么，你是想领着这一船的人去送死么。”
“可它能助我找到荣宁号。”陆云征望着凌芜手上已经熄了的灯笼，喉咙滚了滚，半晌才轻声说：“只要点燃它，无需天现异象，那些失事的船只就会出现。”
“荣宁号？你说......那是荣宁号？”闻昱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与凌芜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原来昨夜，在陆云征眼里，这艘鬼船居然是荣宁号的模样。
可，它分明就不是。
“凌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闻昱低声问。
凌芜略一思忖，忽然抬起右手，并拢的指尖凌空划过陆云征眼前，淡淡的赤金色光芒过后，陆云征睁开眼便听到了她清冷的嗓音。
“陆将军，你看清楚，这并不是你要找的荣宁号。”
陆云征瞳孔微缩，看着离他们不远的船，心头一震。这确是一艘官船，但却少了最重要的——荣宁号的标志。
“怎么会......可适才分明......”陆云征失神的低喃。
“深海之中有一种妖灵，最擅探视蛊惑人心，它们能幻化出你最渴望的东西。”凌芜淡声道：“但我更想知道，你这么迫切想要去荣宁号上找什么？甚至宁愿用上这邪诡之物，竟是全然不吝惜别人的命。”
“云征，这到底是什么？”一旁的闻昱蹙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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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月泷小国如何会有这东西，即便有，又怎么会轻易当作贡品进献？”闻昱疑道。
凌芜看了看闻昱和陆云征，冷笑道：“你们的这位陛下莫不是失心疯了。”
“近些年来，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对这些求仙问药之事也愈发痴迷。”陆云征低声道。
闻昱对此倒是也有些耳闻。元景帝早些年也是位勤政忧国、夙兴夜寐的皇帝，大雍也才有了现下的安宁繁盛。只是积劳已久，如今又年逾五十，身体大有力不从心之兆。
约莫是帝王都逃不开想要长生的执念，元景帝前些年便开始在宫中修建异人阁，更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为他寻仙问药。可收效却很是一般，如今看来月泷小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仙草的传闻应是出自这异人阁。
“那这灯笼又是谁告诉你的？”凌芜问。
陆云征：“也是密旨中提到的。里面说，若是未能寻到踪迹，便点燃这个灯笼，它会为我引路。”
凌芜冷声道：“那你的密旨中可有说明这是什么灯笼，你可知道点燃它又会有什么后果。”
陆云征顿了顿，攥紧手心道：“这是......人骨灯笼。”
————
人骨灯笼，曾是出自巫族一脉的一种邪物，乃是由一位心术不正的族人研制出的。
这灯笼乍看之下与寻常纸灯笼并无二致，只是它的骨架用的却是枉死之人的人骨削磨制成，而糊在外层的纸也都是浸了特殊符水的兽皮纸。
“人骨灯笼？”闻昱只觉这名字听着便一股寒意，他眉心紧蹙，沉声道：“你就没对这样的东西起疑心，竟还真的用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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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陆云征已然将灯点燃，今夜定是不能善了了。只是不知那艘静悄悄的鬼船里，究竟有些什么应召而来的邪灵在等着他们送货上门。
凌芜：“陆将军，这邪物召来的东西绝不是你能应对的，还望你以旧事为鉴，切莫一意孤行。”
言罢，凌芜将腰间的绣囊解下打开，千梦应声而出。
陆云征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少女惊了一下，再看这位通晓奇诡之事的凌姑娘便觉得愈发神秘。
凌芜附在千梦耳边嘱咐道：“千梦，这位陆将军捅了个不小的篓子，我眼下要去处理一番，你留在船上，护好他们。若是有人妄动，你可随机应变。”
千梦连连点头，又问：“闻昱呢？他也和你一起么？”
“我与凌姑娘一道，”闻昱抢声道：“此事也是因我牵连的你。”
凌芜眨了眨眼，知道小神官现下绝不可能让她独自去犯险。且一会儿还不定出现什么幺蛾子，闻昱虽不会术法但身手确实不错，便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把这个放在身上，切记不要离身，有了这个纵使在水里，你们也能如在陆地一般行走呼吸。”千梦朝二人摊开手，掌心里竟有两片晶亮如玉的片状物。
凌芜抬眼看着千梦，脸上笑意更甚。
闻昱不知，她却是看出了，这东西是千梦的鳞片。
千梦被她瞧得有些脸红，将手又往前递了递，飞速的说了句：“你们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芜笑着接过鳞片，轻声道：“放心吧。”
闻昱将鳞片收好，又同千梦道了谢，心中暗道此次无论发生何事，对凌姑娘他必会以命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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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芜同闻昱飞身登上了那艘鬼船。果然，这艘船如传言中一般，空无一人。只是船上的陈设却整齐簇新，竟连积尘水渍也无。
就在两人正在舱内查看之时，对面船上的千梦和陆云征却看到鬼船上的灯笼倏地泛起了绿莹莹的光。
紧接着鬼船所在的海面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鬼船就像是被漩涡里一只看不见的手直直的扯入了海里。而这漩涡正在往外扩开，似是要将他们这艘商船一并吞噬。
千梦当机立断，迅速结起幻境结界，生生将翻涌而来的海水挡在界外。
陆云征怔然无语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海面涡流，心中泛起一丝悔意。这次邀闻昱同行，他确是存了私心，因为他知道凌姑娘必会同往，只是当他二人真的共赴未知的险境，他也是真的心忧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海上的漩涡才又消失的悄无声息，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鬼船和船上的凌芜、闻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