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埋汰人的呀!
哪有这么埋汰人的呀!
苻云度耐心解释道:“御史台设有御史大夫一人,御史中丞两人,大夫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中丞辅之。其属三院:一曰台院,二曰殿院,三曰察院。台院侍御史隶焉,掌纠举百寮及入阁承召,知、推、弹、杂事。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掌殿庭供奉之仪,京畿诸州兵皆隶焉。至于监察御史隶属察院,掌分察百寮,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焉。”
原本老国公还饶有兴致地听着苻云度侃侃而谈,可没听几句,就渐渐没了耐心,只觉得那些话如同绕口令,听得他两眼发直。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外孙,没好气地说道:“说人话。”
苻云度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靖疏月,眼中满是迷茫。他心里纳闷,自己说的都是大白话,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这些内容条理清晰,很好理解啊。
靖疏月读懂了他眼中的疑惑,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她心里清楚,这就是读书人和纯粹武将之间的差异。
苻云度自认为讲得浅显易懂,可老国公光是听到“一曰、二曰、隶焉”这些字眼就已经晕头转向了,更何况苻云度还频繁使用极为精炼的说法。
像“百寮”这种词,老国公又怎么能知道是“百官”的意思呢?
他听不懂,自然就一头雾水了。
靖疏月思索片刻,换了种老国公能听懂的方式,重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御史台的等级划分很明确,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一把手,御史中丞协助御史大夫工作。然后根据监察的不同方向,分成了三个部门。台院主要负责监督百官,以及他们在朝廷任职期间的各种事务;殿院负责监督百官在朝堂上的礼仪规范;察院则负责实地监察各地的情况,比如各州有没有冤假错案,军队有没有违法乱纪,还有祭祀之类的事情。”
老国公听完,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同时不忘埋怨外孙:“明明能用简单的话讲清楚,非要拽那么多文绉绉的词,也就那些酸腐文人能听得懂。”
靖疏月一脸无奈,暗自扶额,心想:外祖父,您吐槽就吐槽,怎么还牵连上别人了呢?
说酸儒才能听懂苻云度的话,那自己听懂了……
难道自己就成酸儒了?
哪有这么埋汰人的呀!
“接着说啊。”老国公见他们二人都沉默不语,不禁催促道。
虽说他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权当打发时间了。
苻云度接着说道:“监察御史下面,还有巡按,主要负责考察官员的善恶、户口的流动情况、户籍帐册是否有隐瞒、赋役是否均衡、农桑是否勤勉……”
话还没说完,他的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转头一看,只见靖疏月正微微朝他挤眉弄眼。
苻云度顿时明白过来,又没说“人话”。他用拳掩住嘴唇,轻咳一声,重新说道:“反正就是像巡查灾情这种事,一般派巡按去就行了。情况严重的话,增派监察御史也说得通。但没必要连御史中丞都派出去。”
靖疏月瞬间心领神会,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懂了,所以皇帝把御史中丞派出去,是怀疑华州的事情和大皇子有关。”
苻云度一手揉着被拍疼的大腿,另一只手悄悄拉住靖疏月的手,生怕她再因为激动,把“铁砂掌”招呼到自己腿上。
当着老国公的面这样拉拉扯扯,靖疏月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好意思地往回抽手。
可苻云度攥得太紧,她的手被严严实实地包在苻云度掌心,怎么也抽不出来。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维持现状。
老国公佯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疑惑地问道:“派御史中丞和怀疑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苻云度耐心解释道:“御史虽然能不论官员品阶,直接上奏,但要是涉及皇子,就算是监察御史也会有所顾忌。所以皇帝才会把御史台的次官派出去,还特地强调——但凡有隐匿灾情、拖延不报的,无需回禀请旨,当即拿捕,解押回京处置,不得宽纵。这都是为了防止查到大皇子身上时,有人不敢定罪,让大皇子有机会逃脱。”
老国公毫不留情地锐评道:“老子提防儿子到这种地步,真是无能透顶。”
“可不是嘛。”
靖疏月连忙附和,随后,她指着苻云度,毫不客气地接着说道,“就他那位大爷,没什么本事,心眼倒不少,没能力还非要想尽办法坐上那个位置。迟早得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也快了。”老国公感慨道,“照他们这样下去,父子相残是迟早的事。”
靖疏月却对此持反对意见:“不会的。”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当年的事情,那位虽然做得隐秘,把能灭口的人都灭了口,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得位不正,所以自从登基后,走的大多是怀柔路线,就怕史官给他记下不好的一笔。父子相残这种事,向来不是什么好名声,他肯定不愿意自己背上这个骂名。”
“那他打算怎么做?”老国公好奇地问。
“这就得看华州的情况了。要是御史台那两个人能查到些什么,把华州隐瞒灾情的罪名扣到大皇子头上,那位也就不用亲自出手了。以国法处置,还能落个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好形象。”
靖疏月说完,转头看向苻云度,话锋一转,神色有些凝重:“就是咱们的计划被打乱了,还得重新谋划。”
皇帝之前想利用苻云度对付大皇子,打算把羽林卫的兵权重新交到苻云度手上。结果皇后察觉到危机,以退为进,借着护送母亲的名义把大皇子送出京城,躲过了这场灾祸,也打乱了靖疏月他们的计划。
皇帝原本答应给苻云度解决羽林卫被扣军饷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但因为大皇子还没有被彻底击垮,皇帝暂时没有收回羽林卫的兵权。要是大皇子真被定罪……
这就好比驱虎吞狼,没了大皇子这头“狼”,皇帝也就用不上苻云度这匹“猛虎”了,到时候,恒王府可就危险了。
靖疏月神色凝重,沉声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插手这件事。”
老国公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