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还奇怪吗?
你看看我,还奇怪吗?
苻云度微微点头,沉稳说道:“已经把东西交给张君节了,等天亮便让他回京,去平康里的青楼楚馆仔细打听一番。”
他口中提及的“东西”,正是从赵五身上搜出的那几条沾染着香粉的帕子。靖疏月在听到赵五称“女儿被卖入青楼”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些物件。
那时她尚未判断出赵五所言是真是假,只因赵五先前对万三的安排,令她始终对这人有所提防,赵五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想着要找出证据来印证。
所以才让苻云度派人拿着这些帕子去打听消息。
虽说如今已能确定赵五说的是假话,但这帕子依旧是个线索,值得一查。
“张君节身上那股行伍之气太重了,而且他时常随你出入,要是被人认出来,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还是换个人去吧。”
苻云度以往习惯凡事都吩咐张君节去办,经靖疏月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此事交给张君节确实多有不妥。
他微微低头,陷入沉思,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靖疏月见他面色凝重,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轻叹一声:“要是黎师傅回来就好了。黎师傅身上没有行伍气息,举止文质彬彬,扮成风流诗人再合适不过。”
况且,诗人大多放荡不羁,因着一块帕子、一缕香味而心驰神往,想要与帕子的主人成就一段良缘,这说法也合情合理。
这种桃色之事,还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只可惜,黎师傅被她派去调查托镖人的身份,事情虽已查清,可他人还在回京的途中。
听靖疏月这么一说,苻云度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我有个人选。”
“谁?”
“齐则礼,齐鹤安的堂兄。”苻云度说道。
“他?”靖疏月面露怀疑之色,“他能可靠吗?”
“一半一半吧。”
靖疏月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苻云度,追问道:“此话怎讲?”
苻云度细细分析道:“他这个人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若是请齐鹤安出面,他肯定会帮忙。而且,他几乎夜夜留宿在青楼,是那里的常客,有不少相熟的女子,由他去打探消息,不容易惊动旁人。”
“这是可靠的地方,那不可靠的地方呢?”
“这就要看查出来的人是谁了,若是和那位有关,他未必会与我们站在同一阵营。”
“那位”自然指的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齐则礼虽然是齐家旁支,不似齐鹤安那般和皇帝亲厚,但也是皇帝母族之人。
对皇帝有一定忠心的,不然皇帝当初也不会把他派到羽林卫和苻云度分权了。
“那没事。”靖疏月摆了摆手,“这件事怎么看也不可能是那位的手笔。”
那位就算再多疑,喜欢用阴谋诡计,也不至于把心思花在老国公身边的下人身上。
“那你是同意让齐则礼出手了?”
“嗯。”靖疏月连连点头,有齐则礼这样合适的人选,自然不用再等。“你记得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找到帕子主人也别多问,直接……”
不等她说完,苻云度道:“直接给她赎身,带回来。”
闻言,靖疏月白了他一眼,“恒王府的银子多得没处花是不是?都不确定有没有用,就把人赎回来,有钱也不是怎么挥霍的。你先掏一晚的银子,请她外出接客。至于给她赎身的事情,等问清楚人再决定不迟。”
被教训一通的苻云度也不恼,反而心里无比熨帖。能被心上人这般管着,当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他道:“靖小将军所言,我一定牢记于心。”
一桩事商议完毕,苻云度开始询问起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你是怎么确定那人身上的帕子,一定是青楼女子之物的?”
靖疏月笑笑,娓娓道来:“镖师嘛,走南闯北,接触的三教九流之人众多。前几年,我收了银子,负责护送一个女子回乡。那女子幼年时被家人卖到青楼,在那里挣扎半生,好不容易攒够银两给自己赎了身。从并州一路南下,路途无聊,她便和我讲了不少往事。”
她的语气中满是唏嘘:“其实像她们这样的姑娘,为了吸引恩客,年幼时都被鸨母逼着学了十八般技艺,琴棋书画虽说不能样样精通,却也都不差。她们接受的教育,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还要好。读书使人明理,她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幸,自怜身世,却又无奈抗争……”
“到最后,只能把满腔的不甘与无奈,藏在诗中。所以,她们的帕子上大多绣着莲花,以莲自喻。”
“虽说,那位请你护送的女子有些可怜,但仅凭这点就确定赵五身上帕子的来历,还是有些牵强。”苻云度冷静地分析道。
“是有些牵强。”靖疏月也不否认,“还有一点,今晚赵五突然急切地找我,说要招供。就算他存了欺骗之心,但也不可能凭空编造一个女儿被卖身青楼的故事。谎言嘛,三分真七分假才最容易让人相信。我猜这其中还是有些关联的。而恰好,他身上又藏着可能是青楼女子会用的帕子。”
她双手一拍,“所以,赌一把。”
“又赌。”苻云度调侃她,“再这样下去,你离成为一个赌徒也不远了。”
“那没办法。”靖疏月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线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摆在这儿,串不成线,联系不起来,咱们要么赌,要么等。没有第三种选择。而我,不愿意等。”
听她这么说,苻云度除了赞同,也别无他法,“好吧。”
“呀!”靖疏月忽然猛地拍了他一巴掌,“外祖父!”
刚刚他们从老国公那里出来,说是要单独聊几句,后来聊天变成……
反正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接着又在赵五这儿耽误了一会儿,老国公怕是等他们都等困了吧?
她仰起脸看着苻云度,“你看看我,还奇怪不?”
挂在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下,靖疏月那张俏丽的面容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怪不得古人说:月下赏花,灯下看人。
果然所言不虚。
苻云度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靖疏月的脸颊,手指在她耳后轻轻摩挲着,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眼中满是眷恋,忍不住动了动喉头。
眼瞧着苻云度眸底的欲色愈发浓郁,靖疏月翻了个白眼,伸手拍掉苻云度的手,不满道:“叫你看我奇不奇怪,不是叫你一直看着我。”
“不一直看着你,怎能看出你奇不奇怪。”苻云度为自己辩解道。
听他这般强词夺理,靖疏月心生恼怒,“不理你了。”
说完,转头朝老国公住的上房走去。已经过去好半天了,想来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了。大不了,她再站得远些,老国公眼神不好,不可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