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
内鬼
靖疏月伸手接过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老国公已醒,别苑由一神秘女子把控。”
能知晓老国公已醒,如此一来,有嫌疑之人的范围瞬间缩小,无非就是那贴身伺候的二人。
当真是世事难料,无巧不成书,他们随意挑选的人,竟恰恰是被人收买、吃里扒外之徒。
“好大的胆子!”靖疏月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人都被限制在院门之内,还妄图给幕后主子传递消息,这般“忠心耿耿”,实在可笑。
说罢,她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目光转而落在被赵无垢捏在手中的鸽子身上。
心中暗自思忖,这院子里,这传递消息的鸽子究竟从何而来?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老国公开口,替她点出心中疑惑。
“咱们鸽房,和府里的鸽子一同养着。”
“放鸽子的人呢?”靖疏月紧接着追问。
“也是鸽房的人,叫万三。已经被绑起来,关起来了。”
靖疏月看向老国公,眼神坚定,自告奋勇道:“外祖父,我去审问。”
见老国公微微点头应允,她立刻转身,对着赵无垢一招手,言简意赅:“跟我走。”
语毕,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赵无垢回头看了眼老国公,见老国公并无阻拦之意,这才赶忙转身,快步追上靖疏月。
“院子里那两人也一并绑起来,别带出院子,直接找两间空屋子分别关押。等我回来再审。另外,你再挑两个人过来照料外祖父。”
靖疏月一边匆匆前行,一边迅速交代着。交代完,就要快步离去,将赵无垢甩在身后。
“靖姑娘。”赵无垢在后面出声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赵无垢扬了扬手中的鸽子,问道:“这个如何处置?”
“炖……”她刚要脱口而出说炖了煲汤,可话到嘴边,又猛地停住。转念一想,这鸽子既然是要给对方送信,想必认得对方老巢……
她暗自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主意,“你先关起来好生养着,等我寻个擅长模仿笔迹之人,它大有用处。”
言罢,转身离去。
那放鸽子的万三,不过是个养鸽子的粗人,与北狄来的刺客相比,实难相提并论。
还未等靖疏月亲自动手,刀疤上前两棍子下去,万三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和盘托出。
万三此人好酒。往昔,国公府的主子们尚在京中时,别苑的管事管束甚严,他唯有趁着不当值的日子,才能去打些酒来解解馋。
后来,国公府举家搬迁,常年不在京中,管事的管束也渐渐松懈,这便让他钻了空子,时常在酒肆流连忘返。
人一旦喝多了酒,酒气上头,说话便没了分寸,三两句话就被人套出了身份来历。众人得知他是国公府的下人,酒肆里那些贩夫走卒便愈发对他阿谀奉承起来。
一来二去,万三被捧得晕头转向,早已忘了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再后来,在旁人的怂恿下,他开始涉足赌坊。
都说十赌九输,起初,他还能用国公府的月例银子填补赌债的窟窿,可时日一长,连他用来娶妻的积蓄都搭了进去。待积蓄挥霍殆尽,他正陷入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绝境之时,有人找上了他。
那人出手极为阔绰,竟替他还清了在赌坊所欠的全部银两。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那时的万三早已顾不上这些。
他只清楚,若是还不上赌坊的银子,赌坊便会砍他的手脚,没了手脚,国公府自然不会再留他。
届时,没了生计,他唯有饿死街头这一条路。
而此人替他还清银子,保住他的手脚,于他而言,便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万三当即发誓,日后定要寻机报答恩人。
然而,那恩人宛如世外高人,施恩不图回报,自那之后,万三在赌坊都鲜少再见到他。
直至半年前,恩人终于再次现身,请求他帮忙训练一只信鸽。万三依照恩人的要求,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鸽子训练妥当。说到此处,万三突然停住。
靖疏月眼神瞬间凌厉如鹰,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恩人许久都没了消息,直到昨日,赵五带着恩人的信物来找我。”
“赵五?可是老国公身边伺候的那个人?”靖疏月追问道。
“正是。”万三点头,“我也未曾料到赵五竟会与恩人相识,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国公爷的人呢。只想着国公爷为人宽厚,连我这样的小人物,都肯出手相助,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听他谈及国公爷,言语间竟带着几分轻佻,靖疏月眸光一寒,冷冷道:“问你什么,便答什么。”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语气中满是不耐。
被绑在木桩上的万三听到这话,心中一凛,瞬间闭上了嘴。他心里暗暗发怵,刚刚这个女人便是用这般语气,指使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狠狠揍了自己好几棍,这女人实在太过狠辣。
“赵五昨日何时来找你的,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一字不漏地讲给我听。
”
“他……”万三努力回忆着。
前一日晌午,万三如往常一般,正拿着谷饲给鸽笼里的鸽子喂食。
这时,一个身着青色短打的中年男子走进院子。“万兄弟。”来人态度热络客气,万三眯起眼睛,将此人打量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索性直接问道:“你是?”
“我是公爷身边的赵五。”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兄弟可认得这个?”
万三走上前,伸手接过印章瞧了瞧,旋即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赵五并未直接回应,只是说道:“我从何处得来并不重要,你既然认得这物件,想必也清楚,若有人拿着它来找你,你须得出手相助吧?”
万三点头,这是他与恩人之间的约定。
当初,他受恩人恩惠,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总想着找机会报答。奈何恩人一直表示自己银钱富足,诸事顺遂,并无需要他人帮忙之处。
后来见他实在诚心,恩人才松口,说可以让他先将报恩的机会留着,待日后有需要时,自会来找他。
恩人说罢,又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一枚印章,当作信物,言明只要有人拿着此物,便代表是他的意思,届时万三务必出手相助。
万三将盛谷饲的碗放在地上,伸手在腰间系着的围兜上擦了擦,问道:“要我做什么?”
“请你用鸽子传个信。”
“信呢?”靖疏月打断万三的回忆,心中暗自思忖,昨日晌午,按时间推算,老国公尚未醒来,那赵五绝不可能预知未来,提前写下老国公已经醒来的字条传出去。
如此看来,应该还有另一封信。
“已经送出去了。”她问道:“也是用鸽子送的?”
“是。”
“你可知信上的内容?”
“小的……不识字……”万三苦着脸,说道。
“你会赌,能不识字?可是在欺骗我家姑娘?”一旁的刀疤不等靖疏月开口,率先粗着嗓子喝道,说话时,他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万三见状,瞳孔骤然一缩,眼中都是惧意,他哭丧着脸,颤颤巍巍道:“我是真的不识字!赌坊……赌大小看骰子,又不用认字!”
“你还不老实说!”刀疤扬起手里的木棍,但不等木棍落在万三身上,就被靖疏月开口拦了下来。
“先停下,谅他不敢撒谎。”
有靖疏月的话,刀疤立刻退了回去。
“我且问你,昨日传信的鸽子与今日这只,可是同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