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到宫墙外等我?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你怎么敢到宫墙外等我?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皇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拖欠羽林卫的军饷,从宫中内库支出。晚些时候,朕会派人送到恒王府。你抓紧时间将羽林卫操练整顿起来。”
“臣领命。”苻云度应得干脆利落。
说完,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刻意流露出几分孺慕之情,佯装感激地说道:“臣办事不力,多谢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臣的过失,还愿意帮臣解决难题。”
他话说得情真意切,可在皇帝视线不及之处,他的手却死死地攥着官服,指节泛白。
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内库拨银这件事,他只需下一道旨意便可。
他特意将苻云度召到此处,就是为了当面施恩,希望苻云度能知恩图报,从此一心为他所用。
他本以为,还需再旁敲侧击、点拨一二,才能让苻云度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想到这小子一点就透。
唉,还是那句话,若苻云度不是那个人的儿子,那该多好啊。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见状,苻云度赶忙跟着起身。皇帝走到苻云度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你是朕的侄子,在朕眼中,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自家孩子遇到难题,朕这个做长辈的,又怎能坐视不管?好好干,朕看好你。”
“谢陛下。”
“行了,去吧。”
“臣告退。”
苻云度拱手,倒退着走出侧殿,这才转身离去。生怕被宫中眼线看出破绽,苻云度直到出了宫门,脸上都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路昂首阔步。
直到上了自家马车,他才瞬间变了脸色。
他一把捧起车里提前备好的清水,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
马车在外等候许久,这水早已变得格外冰凉,抹在脸上,激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自打他猜到皇帝便是当年惨案的真凶后,每次不得不与皇帝周旋应对,他都会陷入极度烦躁的情绪之中。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双亲闭眼躺在那里的凄惨画面,还有靖疏月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
一想到他们,再回想自己在皇帝面前低眉顺眼,甚至偶尔还得佯装出孺慕之情的模样,他就觉得恶心至极,几欲作呕。
只有用这种刺激的法子,才能将自己强行从这种痛苦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他满脸是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无力地靠在车厢上,沉声说道:“先不回王府,改道清泉斋。”
马车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却又照旧直行,并未按照苻云度所说的改道。
苻云度眉头紧锁,原本就烦躁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没听到本王的命令吗?停车,改道!”
马车这次彻底停了下来,但却只是停在原地。
隔了一会儿,刀疤撩起车帘,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去清泉斋做什么?”
苻云度扫了他一眼,眸色冰冷:“去清泉斋还能做什么?”
刀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面色有些发苦。
他心里暗自思忖:“清泉斋自是长安城最大的茶肆,向来是名门闺秀、文人雅士最爱去的地方。在那儿既能与同好谈天说地,畅聊诗词歌赋,也能静听说书先生讲述古今传奇。那确实是长安城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去处。但……”
刀疤偷偷朝坐在车辕上的人瞄了一眼,心中暗道:“但您如今这情况,未必方便去啊!”
“还不走?”苻云度的声音愈发冰冷。
刀疤表情怪异地看他一眼,遂放下车帘。但马车还是没有行使,仍停在原地。
苻云度的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
他本是觉得此刻自己满心疲惫与怨恨,就这般回到王府,定会被靖疏月看出端倪,徒惹她担忧。
所以想去他们二人过去常去的清泉斋,找个安静的角落,静一静,缓一缓,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去。
可今日这车夫是怎么回事?
这般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简直是在耽误他回王府的时间。
苻云度满脸怒容,猛地跳下马车,打算绕到前头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车夫:“本王如今都使唤——”
他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戛然而止,闭上了嘴。
“使唤什么?”
车夫从车辕上一跃而下,原本低着头,面容被斗笠严严实实遮着,此时她抬起头,露出精致的眉眼。
车夫不是旁人,正是苻云度想着回府相见之人。
“没什么。”
见到靖疏月,苻云度燃起的怒火如遇甘霖,刷地被悉数浇灭。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疑似宫中的耳目,这才堪堪放心下来。
“先上车。”
苻云度二话不说,伸手拽起靖疏月,二人迅速钻进马车。
刀疤赶忙凑到车旁,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还去清泉斋吗?”
“不去!”
马车内,苻云度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刀疤从善如流,接替了靖疏月的位置。他手中马
鞭轻轻在空中一甩,发出清脆的声响,驾车的马儿听到指令,迈着“哒哒哒”的轻快步伐,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马车内,靖疏月鸠占鹊巢般坐在榻上,以肘撑膝,手扶着下巴。原本带着头上的斗笠被孤零零丢在一旁。
她以肘撑膝,手轻轻扶着下巴,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被随意丢在一旁。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缩坐马车角落的苻云度,调侃道:“去啊,怎么又不去了?”
苻云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无奈解释道:“我刚在那位那儿憋了一肚子火,就怕回府被你看穿,徒增你的担忧,所以才想着找个地方先缓缓再回去。”
言下之意,如今既然已被靖疏月撞个正着,自然也就无需再另寻他处舒缓情绪了。
靖疏月轻轻“哦”了一声,姑且算是相信了他的解释。
“倒是你!”苻云度赶忙压低声音,一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敢到宫墙外等我?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事急从权,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靖疏月直起身,手腕一番,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字条,将字条递给苻云度。
“这是今日有人用箭射到院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