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救过他

暮色苍茫,水中落日余晖已歇,沿岸江面浩浩荡荡停泊着上百只小船。


岸边芦花如雪,在风中簌簌摇曳,依稀中可见渡口亮起如龙火光,数个皂衫打扮的捕役举着画像在盘点过路的百姓。


忽地又疾驰来一队劲装人马,下马后尤为凶狠粗暴地捉着行人一一辨认。


“听话,小言。”


沈律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将其推上离渡口最远的一只乌篷船上,船身破旧,看起来似多日未行船了。


“不,阿爹。”


少女只觉鼻尖酸涩,眼泪潸潸夺出眼眶,拉着父亲的手哀求道,“我不要与阿爹分开。”


沈律也不愿与女儿分离,一时难掩泪意。


只是抬眼见芦花荡后的渡口愈发嘈杂混乱,人马渐渐往这头寻来,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为今之计,只能你我二人分开,各自保全性命。只有如此,方能有再见之日。”


“阿爹,究竟是什么人要捉我们?”


沈律眸光一沉,神色难言,并未回答,只让少女蹲身于船篷内,厉声道:


“这些你都不用管,只需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


少女泪汪汪地看向父亲,抽噎着嗓子背道:


“不许…透露…命格。”


“不许…透露…身世。”


“不许……”


“够了”,沈律从船篷内拿起一只大竹篰,将女儿全身兜住。


少女只觉得眼前一暗,想站起身来,头顶的篰面却被掌力按下。


“你且待在这,待人潮散去后,往金陵梨花巷寻找你江世叔,阿爹也会去那里与你汇合。”


接着耳畔又响起一声叹息,饱含无可奈何之意:


“小言,切记照顾好自己,阿爹会来寻你的,明白吗?”


“明白。”


沈令言噤了声,手里紧抱着包袱。


一瞬后,船身被人推动,沈令言身下的船摇摇晃晃在水面上开摆起来。


黑暗中少女泪如泉涌,低声呜咽如同小猫。


未过多久,一个脚步落在甲板上,船身往下一沉,少女压住抽噎的嗓子,敛气屏息未出声。


脚步声轻微响起,她后背衣衫被冷汗浸湿,不禁身心一抖,打了个寒颤。


须臾,头顶竹篰消失,她眼前一亮。


男子眉眼深邃,轮廓分明,却仍带着少年气,倒不显凌厉,看到她神色一怔,她亦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望向他。


忽然间竹篰掉落在地,那个男子身影倒了下来,微热的鼻息拂向她的颈侧,她不由得一缩,身子往后退去,用手撑住了他的双肩。


男子倒在了旁侧甲板上,闷哼一声,唇角愈发苍白没了血色。


此时月亮从江面上缓缓升起,在云层中移动。透过船舱,皎洁月亮的银光铺撒而来,在船上投出一片洁白的光影来。


照在那男子的脸上,映照出他紧闭双眼,眉头微蹙,额头有些水渍一般,不知是否是月光照耀的结果。


她敛息一瞬后,见那人仍未有动静,便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这才注意到一只断了羽毛的短箭插在他的左后肩背处。


忽然间,那一直没有动静的男子睁开了眼,眼神迷蒙混沌,断断续续道:“帮我……拔箭。”


那微弱的声音打破了这许久的宁静,沈令言像只受了惊的红眼兔子,手腕只向外伸出一点点,便未动了。


那人睁着眼,面上流露出痛苦神色:


“你……尽管……拔,生死…全凭…天…意。”


闻言,她慢慢挪过去,握住露出的那一点点箭杆,清秀眉眼紧闭之下,使劲将箭头扯了出来。


血肉在刃锋之下似是又一次被割裂开来。


箭头掉落在地,她看向甲板,这才注意到暗处角落也遗落着一支带血的箭。


男子闷哼一声,晕死过去,再一次无了动静。


沈令言慌乱中手指触及他的衣袍,轻轻推了一下:“诶”


男子没有反应,背部的血曰曰而流,濡湿了她的掌心。


她慌忙解开自己的包袱,拿出早已准备的治伤止血的药瓶,倒在了那人的肩背伤口处。


又看了一眼那人,衣袍上的血渍不少,便将剩余的药全数倒在了他的各处伤口上。


又将包袱里的襦裙扯断一截,缠上他的肩臂,将伤口绑扎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船壁上,又将手指放在他的鼻翼下,在感受到那有些热气但微弱的鼻息后,她放下心来。


“生死全凭天意。”


那人的话还停留在耳边。


她退回到船舱的另一侧,任自己的指尖被鲜血染得红透,只是望着水天月色发呆。


眼前又浮现出爹爹板着脸,让她背约法三章,尤其是在偷溜出家门回家被逮到之时,总要跪着多背几遍。她每次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为了少挨板子才背的滚瓜烂熟。


“切记约法三章。”


她抱住自己的双膝,将下颌抵在膝盖处,闭上双眼,眼泪潸然而下。


她很想很想阿爹。


“欸”


她闻言怔愣,止住啜泣,睁着早已红透的眸子看去,泪珠仍凝在她的脸蛋上,晶莹剔透。


那人被月光映照地更加脸色苍白,只是他勉力露出一个笑来,涡旋浮在嘴角,微弱的气息从唇中溢出:


“多谢。”


“小兔子。”


*


沈令言挨了软软的一拳,从睡梦中醒来。


她侧过身,目光落在谢微身上。


原是谢微睡觉不安分,仍手舞足蹈,一拳打在她身上,将刚才那梦打碎了。


那不是梦。


是她在人间的记忆。是阿爹离去的那一日,也是同萧长仪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日。


她从未想过鬼王萧长仪就是那人,在来幻境之前,更未想到,萧长仪就是谢微口中的软骨将军。


如若他是软骨将军,投降于北辽,他为何会死?为何又会下怨境?


他亦是有冤之人。


沈令言阖上双眼,脑海中却再次浮现萧长仪始终不愿入幻境的倔强模样。


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历前世。


定是有他再也不想面对的事。


最后却在她跳入离魂阵时,拉住她,与她共陷这幻象。


而张监军也跟着她落入了幻境,如今已死,幻境却是未变,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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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如何才能破除幻境离魂阵?


难不成还需等到萧长仪和这一干人等都在青龙谷中再次死去不成?


她眉眼流露出微躁之意,手落在了谢微那睡熟的脸颊上,谢微蹭了蹭,呼吸绵长。


沈令言睡意全消,和衣从营帐中钻出,往火头营后头而去。


现下是萧长仪所说的元宵节,那日归来后,巡哨五队的人皆以为她是出营替将军执行任务去了,谢微还羡慕了两日。


如今营中人均落入熟睡,唯有巡守的人在营外围巡逻。


元宵的月光如梦境里那般皎洁,与这未消的雪相映衬下,更显得天地一白,透出清寒。


沈令言来到绒绒所在的营帐,却见笼中绒绒也未睡,也睁着一对红眼睛望着营帐门口。


见是她来,发出“吱”的细小声音。


她走近,将绒绒从笼中取出,抱在怀中轻抚,垂眸凝思。


忽地绒绒跳了下去,落在地上,沈令言轻唤了句“绒绒”。


绒绒却咬上了她的足跟,轻扯了两下,然后松了牙齿,从营帐门口钻了出去。


沈令言会意,也跟着从帐门而出,绕过大大小小的营帐后,见绒绒竟落在一处营帐后头的暗影。


沈令言轻敛呼吸,放轻了走过去。


这处角落在神武营最靠西北角,本就是装兵器杂物用的多,平时兵士来的不多,不像他们宿着的那块地方。


只见营帐内未点火烛,黑黢黢一片,却传出窸窣之声。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如今殿下已洗清嫌疑,他也死了,再不用担心有人透露我们的大计了。”


又催促道:


“只不过,你若想成大业,早日争得将军之位,还需尽快行动才是。”


应是有人同那人说话,只不过这个人始终没发出声音。


许久后,才听得一个人压低了嗓音:


“殿下如何打算?”


沈令言蹙起眉头,这声音好似相识,但却被故意压低,对不上到底是哪一位。


“殿下打算将他们引入青龙谷射杀。只要断了萧遇这一臂,太子便再无重返东宫的机会。”


沈令言心一惊。


“我也是此等打算,早已做了万全的计划。”


那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沈令言往前走了几步,只想一瞧营帐中那欲背叛的人。


又听得那人道:“你且看看这个。”


似是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


忽而烛火点燃,将营帐照亮,一个影子落在了帐面上。


“谁”,帐内的人厉声喝道。


沈令言心知露馅,快步离去,绒绒也跟着跳动。


营帐俩人追了出来,一人追了几步,还欲再追,却被另一人拦下,那人看着瘦小背影,冷身道:“不用追了,一个小兵,很快便会成阴间人。你且离去,勿耽误了大业。”


那人点点头。


沈令言和绒绒回到营帐内,见那俩人未追上来,放下心来。


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负着手背对着帐门口。


“萧长仪”


沈令言捉上他的衣襟,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不要去青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