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夏 作品

20.一边亏欠一边染纱

“臭甘宁,你愣在那做什么?”


“我们建的群,你好歹看一眼啊!”


甘宁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拿出手机一看,最上面堆叠着一群红色泡泡,那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群,群主竟是她自己。


大概是过分专心工作,手机又调成了静音,甘宁此刻才看到,群里的都是她昨晚“撩”过的高中老同学。


铺子里的沈晴山和隋小姚觉得外头的声音很是熟悉,探出头来一看:“你们怎么都来了?”


“来拯救你们啊!”


说话的是一位短发女生。她身形敦厚,声音却动听婉转,充满了反差感。


她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脚踩高帮运动鞋,在快要跑到甘宁面前时,突然飞身一跃,将甘宁一把抱紧,狠狠一勒。


无论多少年过去,遭遇多少次同样的攻击,甘宁依旧能听到骨头嘎吱作响。


她面容扭曲,举手投降:“嘉宝……疼疼疼疼疼……”


郭嘉宝非但没松手,还勒得更紧了些,说:“谁让你不看信息的,哈?这是惩罚!”


“你、你们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我知、知道我让你们为难了,就、就不敢回了。”


沈晴山过来敲了敲郭嘉宝的额头,问:“怎么回事?”


郭嘉宝看看沈晴山,又看看隋小姚,反问:“你们不知道?”


沈晴山和隋小姚互看一眼,转而问甘宁,再问:“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我我……”


甘宁“我”了半天,只挤出来半句话:“我快被勒死了……”


除了郭嘉宝,还来了三个男生。


其中一人将近两米的身高,顶着一副发福过后的运动员身材,抬手将郭嘉宝和甘宁扯开,说:“宁,你要不要先跟你的两位家属解释一下?”


“是啊,”沈晴山说,“组局这种事不是一向都是我操持的吗?怎么,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


确实,甘宁很少组织这种同学聚会,基本都是沈晴山带的头,就连一周前的接风派对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沈晴山,她大概早就跟这群同学断了联系。


所以,当卜思凡提起“狐朋狗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哦,那是我的朋友”,而是,“他们其实是沈晴山的朋友”。


宁莨云裳是她的事业,沈晴山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想再打扰,便自己逐个发了消息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


保住工作不容易,甘宁仅看了一句话,便觉得自己是被婉拒了。


她字字句句表示理解,心里却是失落。


大概是自尊心作祟,这样的结果,她没敢跟卜思凡说,一直拖到现在。


甘宁支支吾吾说完原委,众人怒其不争:“唉……”


“是要上班没错,但这是可以调的嘛,你说是不,阿飞?”


郭嘉宝拍了拍身旁的两米高大块头。


“是啊。还好我找他们问了一圈,建了个群,整了个排班表,”刘宇飞面色凝重,俯身看着甘宁,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看群啊?十年老朋友了,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郭嘉宝:“你该不会其实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吧?”


郭嘉宝一语中的,甘宁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甘宁……”对方看穿她心虚,再次发动熊抱攻击。


“好了好了,别闹了,”刘宇飞没有追究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只打开手机,将自己做的排班表怼在甘宁面前,说,“我自己开营地,嘉宝做自媒体,我们俩的时间相对宽松,可以多来。其他时候,我们十个人轮流排班。”


另外两人是刘宇飞的同事,身后拉着一台手推车,上面放满了水、零食、方便面,还有一些营地专用的工具。


他朝上面拍了拍:“因为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我们就一起凑了些,要是还差什么,告诉哥。哥就当是送给你的开业礼物了。”


甘宁心情复杂,说:“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又出钱又出力……”


“诶诶诶,打住!”郭嘉宝制止她,“再说下去,就真当不成朋友了。”


刘宇飞抡圆了胳膊:“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甘宁沉默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郭嘉宝见她还在犹豫,啧啧数声,一把揽过她的脖子,说:“宁,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今天我帮帮你,明天你帮帮我,欠来欠去的,一眨眼,不就一辈子了吗?”


甘宁:“可我……好像也没帮过你们什么啊……”


刘宇飞:“你帮过的,你只是忘了。”


甘宁:“……”


郭嘉宝:“你要是觉得愧疚,就赶紧安排工作,赶紧招人做团队,把公司做大做强了。万一以后我们有个什么万一,那不就轮到你来帮衬我们了吗?”


刘宇飞:“好了,赶紧的。从前怎么不觉得你是这么麻烦的人?”


甘宁翻身抱了抱他们俩,轻声说:“……好。”


她跟他们大致说了目前的情况,随后朝卜思凡挥了挥手,介绍道:“这位是我老师的女儿,对香云纱很有研究,是我的技术指导,接下来这一个月的工作就由她来指挥。”


郭嘉宝和刘宇飞诧异于技术指导的年轻,却没有表示出丝毫的轻蔑,反而谦虚道:“还请卜指导多多提点。”


卜指导很是受用,高高扬起头颅,说:“跟我来吧。”


所有人戴上手套和斗笠,在卜思凡的指挥下,分成四组。


她将地划分成四列,每组负责一列,主要工作是摘除杂草和清洁草地,确保在晒莨的时候,染色后的长绸能保持纯度和品质。


而她本人,则从甘宁的车尾箱掏出一台半自动剪草机,将除草后的爬地老鼠修剪平整。


甘宁将一头长发挽起,和沈晴山一组,一前一后地往中间一路除草。


为了确保草地未经污染,他们不能使用任何化学成份,只能不断朝地面俯身,将杂草连根拔起。


尽管平时习惯了站着作业,早已经习惯了体力劳动,可甘宁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反复弯腰起身的工作,没过多久就觉得腰酸背痛。


袁辛琪不是他们的编内人员,取走了一些样本,便走到大路上,远远看着他们劳作。


“啧啧,真是辛苦啊。”


她举起手机,两根手指扩大,将镜头推近,拍下照片,发给了叶雅苓。


对面很快回复:?????


袁辛琪:人家正在快马加鞭赶上来。


叶雅苓:所以?


袁辛琪:劲敌来了,你就一点不怕?


叶雅苓:哎哟,我好怕怕哦。


那是一个小猫咪的表情,扁扁的嘴角,眯起的双眼,外加摊开的爪子,很是欠揍。


袁辛琪:……


袁辛琪:小心我和甘宁合力把你打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不速速前来,跪下?


叶雅苓:你别搞错了,应该是她来找我。


袁辛琪:……什么意思?


叶雅苓没有再回复,大概是又开会去了。


袁辛琪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更想不通对面在布的什么局。


她只遥遥看着荒地上的甘宁,只见她脚下一软,人已经倒了下去。


袁辛琪不由得心惊,却发现自己真是多余。


远在十多米之外,她的同伴们早已朝她奔去。


甘宁并无大碍,只是小腿酸麻,突然抽筋。


她看着一群人慌里慌张地问她“没事吧”,一个翻身坐在草地上,疼得又哭又笑。


接下来的数天,岑桂英又给他们送来了数十公斤的薯莨,甚至还留下帮他们榨汁。


见他们设备不够成熟,又将自己的几只形状不一的不锈钢大桶送了过来,方便他们过水和浸染。


面对这群后生,她是真心爱护,对那些大桶分文不取,只叫他们好好干,等事业上了轨道,以后多找她进货。


甘宁的心里闷闷的。


这次回国以来,她似乎总能遇到好人,也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们。


卜思凡说,那是她的“不配得感”在作祟。


“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自然就吸引来有情有义的朋友。”老祖宗拍拍她的肩膀,“这是你应得的,好好干吧,年轻人。”


等那一亩草地修整完毕,浓度最高的第四过水也准备好了。


他们将薯莨液分成三年生的和一年生的,以作为对比试验。


同时,甘宁还将这些薯莨液额外分离出四个大缸,分别加入茜草、紫苏、紫甘蓝等汁液,尝试做出更多的色彩变化。


不同底纹和工艺的白胚布被浸入薯莨汁,人工按压浸泡,使其充分浸润。


薯莨的汁液看似果汁,却与果汁有着明显的区别,尤其是沉淀过后,汁液与清水充分融合,里面的胶纸带着细腻润滑的触感漫过甘宁的手腕,染上一层轻薄的红。


这不是一项轻松活。


等到白胚布被完全染色,甘宁、隋小姚和程小鹏的双手已经麻木酸胀,哆哆嗦嗦,连纸笔都无法抓住。


反观卜思凡,依旧从容,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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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丝都没有乱,不愧是外星老祖。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将人马早早分成两组,接下来便由沈晴山、郭嘉宝和刘宇飞等人接棒。


染色后的白胚布从染缸中提起,移动到晒莨地上。


他们两人一组,将十五米长的布料打开,绷直。


“听好了,一定要绷直,不能起皱,否则染料会聚集,导致色彩不均。”卜思凡拿着个扩音器,一一检查,“刘宇飞,你太高了,手稍微放低一点,人再往后退一点。力度不用太大……好,很好,放!”


刘宇飞和沈晴山几乎同时俯身,默契地将布料置于地面,不留丝毫皱褶。


卜思凡:“很好,打拮钉!让这些布宝宝保持平整顺直了!”


刘宇飞和沈晴山一听,按照之前教的,从口袋中掏出竹钉,在将布面拉直的同时,把竹钉打入两边的线圈,收紧,一块平整的长绸便被固定在了地面上。


卜思凡十分满意:“你很熟练嘛。”


刘宇飞:“我不是开营地的吗?这玩意儿我手熟。”


“好,第三步,扫色。”


休整得差不多的甘宁等人从小铺里站起,拿起专门淘来的蒲葵叶扫帚,穿过卷帘闸门,来到长绸面前。


吸饱了薯莨液的长绸在阳光下冒出一个个小气泡,如果不加以干预,等气泡破碎,阳光固色,最终在布面上便会染上斑驳的痕迹。


卜思凡:“听好了,这一步力度很重要。太轻扫不干净,太重容易划伤布面,所以你们每一步都要斟酌清楚。”


甘宁抹了把汗水,拿起扫帚在上面缓缓扫过。


一开始把握不好力度,她便尽量轻柔,再慢慢加重,等掌握了窍门,便开始提速,不多时便完成了任务。


她看着均匀靓丽的布面,输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卜思凡:“第四步,上杆。”


郭嘉宝提前将小铺原有的那些陈旧的长竹杆清洗干净,晾干,此时拿出来,每隔一段距离,便往布上放上一根。


卜思凡:“注意了,间隔尽量一致,要不然,风和受热不均都会让布面变得难看。”


郭嘉宝:“好咧,你放心。”


等到上杆压好,香云纱的晾晒才算是开了个头。


“接下来,你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卜思凡说,“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你们就要回来踢杆。”


“踢杆?”


三十多度的天气,刘宇飞口渴至极,拧开一瓶运动饮料就往下灌。


他皱眉问道:“那是什么?怎么踢?”


“太阳照射的地方,染料会和布面发生反应,颜色逐渐牢固,而没有被晒到的地方则会留下竹痕。所以需要定时踢杆,让竹竿挪个位置,避免同一个地方长期没有接触到阳光而出现竹竿的痕迹。


“尤其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特别需要勤快踢杆。”


刘宇飞:“哦,就是太阳越大,杆子就要踢得越勤快呗。我可以。”


甘宁:“不不,那太辛苦了,我们轮流吧。”


刘宇飞:“也行。”


程小鹏和沈晴山先举手:“我们来第一组吧,剩下的你们分。”


“行。”


说着,程小鹏和沈晴山已经回到了晒地,在卜思凡的提示下,像踢足球一样踢打竹竿。


太阳猛烈,两人却玩得高兴。


正商量着接下来几天的排班和分工,甘宁忽然闻到吵闹声,抬头一看,原本玩闹似的三人不知何时吵了起来。


和他们吵架的是两名身穿制服的保安。


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保安?


甘宁急忙跑上前去:“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其中一人看到甘宁,说:“你是负责人对吧,你来得正好。这块地是有主的,你们不能乱搞。”


甘宁有点懵,手上也没带产权证或者图纸,只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块地确实是在我名下。”


保安却是有备而来,将背后的图纸拿出来,在他们面前展开,说:“前头那一半确实是你们的,但还有一半是我们的。赶紧把东西收了。”


保安一边说着,直接越过甘宁,就要动手,被卜思凡抬手拦下。


“嘿,你个小娃娃。”


保安被她瞪得内心发怵,又见她是个未成年,不敢乱动。


甘宁接过图纸,凑近一看。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的也没错啊。


双方争执不下,料想和保安吵吵也是没用,甘宁单刀直入:“你们是哪家公司的?东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