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凉饼(冷面)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忙碌,柳金枝将菜单上的东西都做了个七七八八。


只有炮豚和炮牂还没好。


因为这两样一个是烤小猪,一个是烤羊羔。


据古籍记载,这两样东西要烤上个三天三夜才能入口。


但这也是夸张写法,其实烤两个时辰就够了。


只是两个时辰后,宴席怕是要接近尾声,这时候再上烤肉一类,怕是有些油腻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做凉饼来解解腻。


凉饼就是冷面。


对,没错,就是现代东北菜馆里必定有的一道“东北冷面”。


据说当面食在汴京流行起来的时候,引得无数官员竞折腰。


其中,大名鼎鼎的奸臣蔡京甚至专门去学了这门做冷面的手艺。


学成之后,还动不动就邀请官员们上门吃他亲手做的冷面,以此拉拢人心。


有这位大奸臣在前做示范,柳金枝并不担心自己做的冷面会不受欢迎。


她取来司□□专供的精细面粉,倒入清水和面。


现下到了时辰,宾客们已经陆陆续续入府了。


宴席大概要持续两个时辰。


柳金枝现在揉面,再醒面,有把握在宴席结束之前把面饧到又透又光,这样才能抻出又圆又细又劲道的好面。


就在这时,外头负责摆盘送菜的丫头疾步走了进来。


“柳娘子,宾客们已经到齐落座,嬷嬷说可以上菜了。”


柳金枝点点头,扭头唤道:“团子,去核对菜名。”


早就准备好的花吉团点点头,立即快步走上来,引着一众端菜丫头去落雪院子里。


一面走,一面介绍:“这是娘子做的第一道菜,皮冻水晶脍……”


穿着青绿褙子的丫头们端着菜盘,莲步轻移,鱼贯而入般进入宴客厅。


此处廊外、廊下、厅内已经摆有十张檀木圆桌,桌边围着坐着七八名或年轻,或年长的郎君、相公,言笑晏晏,互相点头致意。


傅霁景坐在宴客厅内的宴客桌,左手边手边就是今日做主宴客的李家大郎君,主位坐着的就是李司正。


右手边坐着的是柴靖,他性情随意,倒不在意一般的繁文缛节。


在他人互相举杯致意时,唯有他百无聊赖般看向傅霁景,挑眉道:“霁景,你怎的换了一身衣裳?”


“哦,这个啊……”傅霁景声音温和,“是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角。”


“你还是这样讲究。”柴靖啧啧摇头,“衣食住行都要做到不染纤尘,但你怎么换了一身玄色衣裳。”


“怎么?”傅霁景愣了一愣,“可是我坏了哪儿的规矩?”


他似乎没听说过司□□做寿的时候,不许人穿玄色衣裳啊。


岂料柴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摇一摇,道:“你才十八岁,衣裳的颜色却不是玄色,就是灰色,忒规规矩矩了,像个古板的老学究!就是老师及艾之年都不这么穿。”


似是没想到柴靖要说这个,傅霁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笑道:“只是衣裳罢了……”


“诶,可不能小瞧衣裳的作用。”柴靖打断他,指指自己,“钗华说了,见衣如见人。像我这般年轻的郎君,就该穿些鲜艳些的颜色。否则太过沉闷,叫人家一见就心生畏惧,反而不好处关系。”


钗华便是傅霁景的长姐。


不好处关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霁景顿时面露沉思。


“嗐,要我说,真该有个活泼开朗些的人带着你,免得小小年纪,就过得这么沉闷。”柴靖笑嘻嘻,“毕竟现在钗华只顾得上替我置办衣裳了。”


话语里倒有几分得意。


旁边的杏安听着,倒觉得柴姐夫净说些歪理。


可低头一看。


往日一向不理会自己服饰颜色的傅霁景,居然主动往柴靖那边凑了凑,满眼请教,似乎真想知道什么才是“能衬出郎君风采的颜色衣裳。”


杏安不由扶额。


恰好此时,有端菜的婢女此刻将那盘“皮冻水晶脍”呈了上来,放在桌心。


旁边有人奏乐,齐声道:“起箸!”


宋朝宴席都是有讲究的。


两遍酒,两遍菜,间错着来。


若是不小心缺了哪顿酒,哪筷菜,吃不到饿着肚子是小事,失了规矩就是大事了。


因此柴靖没再跟傅霁景说下去,只顺着唱和人的声音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水晶脍到自己面前。


往日柴靖参加过很多次大府宴席,吃的好东西多了,嘴自然也养得叼些。


对于司□□的饭菜,虽然李兄夸奖了一番,但柴靖以为再好吃,也好吃不到天上有地下无的程度。


不过……


柴靖仔细看着筷子里夹而不散的水晶脍。


这个卖相倒是不错,是御厨都比不上的手艺。


适逢唱喝人又高声道:“进——!”


柴靖张口吃了下去。


十张宴客桌上的大小官员老爷们也张口吃了下去。


刹那间,有人惊艳地瞪大了眼,有人微微顿住。


柴靖忍不住抖了一下,盯向桌心那盘还剩六七片的水晶脍,下意识就想去夹第二筷,但眼瞅着这么多人,又忍住了。


可往周边一看,不少官员、老爷还在十分斯文的细嚼慢咽,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桌心,握着竹箸的手蠢蠢欲动,似乎知道这六七片水晶脍不够场上所有人分,他们得加紧下筷才能抢到一片似的。


柴靖深吸一口气,耳边注意着唱喝人的声音,紧张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手心里出了好些汗!


下一秒:“二进——!”


桌上七八人同时下箸,一双手迅疾如闪电,矫健似游龙。你叉我,我推你,磕绊在瓷盘上,顿时一阵叮叮当当响。


柴靖抢到半片水晶脍,喜得两眼发亮,喜滋滋地用竹箸夹到自己面前,赶忙一口吞下。


其余稍逊一筹的官员不由得懊恼叹口气,羡慕般地悄悄看周边人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咂咂嘴,好似又回味起水晶脍又凉又鲜的好味道来。


进完菜,就是进酒。


酒喝完,丫头们恭敬谨慎地小步上前,将桌心的空盘子撤下来,再补上一道新菜。


趁着这空档,柴靖对傅霁景道:“这位民间来的膳工娘子手艺当真不错!我估摸的钗华也爱吃,不如将这位娘子请到家里去?”


傅霁景眸光闪动,却道:“但柴大人先前已经拨了两位膳工来照顾阿姐了,再加上家里的两位,若是再请,规制就要越过亲王了,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难的?”柴靖满不在意,“我母亲近来要下庄子小住,正好缺一个膳工,咱把家里那四个拨一个出去,不就好了吗?”


傅霁景眼眸一亮,却垂眸温声道:“姐夫说的极是,自当依姐夫所言。”


此时又上了第二道菜,柴靖乐呵呵地回转过去,去盯那道“熬淳”了。


傅霁景倒是有些心不在焉,虽是也不耽误礼仪流程,目光却是频频往自己衣裳上瞟去。


所以他该换身什么颜色的衣裳呢……


一晃天边金乌渐落,已是黄昏时分。


血色的残阳余晖落在庭院假山流水之上,仿佛给所有事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金之光。


而桌上的八味珍馐也已经上了六道,此时正是第七道炮豚。


被小火慢烤到表皮油焦酥脆的小猪崽趴在古朴的瓷盘之中,旁边摆放着小刀和辣椒小碗。


小猪腿肉的部分已经被片了出来,一片片渍渍冒油的肥厚腿肉靠在一起。


李司正夹起一片油光腿肉,避开胡须喂进嘴中,细细咀嚼,可以品出这鲜嫩有嚼劲的肉香之中,又蕴含着一丝极淡雅清新的果木香。


便知道这膳工是特意用了荔枝树的树干去烤这小猪,不由吃的极愉悦满足,眼睛都舒服地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有大人看着这厚胎黑釉盘,忍不住捋着胡须夸赞:“不错,用黑釉瓷盘装盛八珍,古朴厚重,颇有巧思。”


另有人符合道:“老夫也是许久没有尝到这般滋味了,怕只有那樊楼的膳工能与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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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


“那必然是位名膳工,这浇手的费用恐怕不低啊。”


“今日你我若不是在李大人处用膳,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才能用到此等饭菜。”


意识到这桌宴席吃的全是真金白银,不免有人向李司正拱手,笑道:“多亏了李大人费心,才让我等能够享受一番人间至味。”


“是啊是啊,真叫李大人破费了。”


“多谢李大人了,也是李大人出手阔绰,才叫咱们也跟着沾光。”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夸奖的中心都不离“果然是李家,就是有钱!”这一点。


李司正本就好面子,否则也不会花大价钱来给老爷子办寿宴。


如今一听,不由得通体舒畅,好似泡了一夜的温泉水,连皱纹都舒展开了。


“嗐,我李某人向来重情义,不重金银。只要诸位同僚用的高兴,便是破费一些又有何妨?”


说到此处,他似乎觉得就这么简单说两句,还不能完全体现他的豪气,便大手一挥,道:“大郎,告诉你母亲,这位膳工娘子手艺不错,赏钱再加三成,提成二两银子!”


二两!


要知道偏远地区的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贯!


这一下,众人更是又惊叹又夸赞,又叹服又拍手,简直让李司正长足了脸面。


而远在膳房里头忙活的柳金枝还不知天降横财。


“阿嚏——!”


柳金枝揉揉鼻子,满面狐疑。


怎么?有谁在咒她不成?


“柳娘子,你怎么了?”花吉团关心的问。


柳金枝摇摇头,道:“没事儿,可能是冷风吹的我激灵了一下。对了,菜名对的怎么样了?”


花吉团一笑:“前头已经把第七道菜吃的差不多了,现下就要上第八道。吃完后,就可以把凉饼端上去了。”


柳金枝闻言,走到面盆前掀开纱布细看。


发现正好面性已经发到饱满,就道:“既然如此,再去给我找十只薄胎白釉宽口瓷盘来。”


花吉团甜声应下:“诶,我这就去。”


柳金枝则将面盆倒扣于案板上,将里头的面团一点一点扒拉出来,再逐个揪拽成小块,然后放在手里搓拉抻长。


为了防止面团黏在案板上,她还要时不时地从袋子里搂些面粉出来,均匀撒在面团上,再揪住两头,把握力道,上上下下,摔打在案板上。


不一会儿,一整根粗面团就成了两股细面,紧接着两股变四股,四股变八股,八股变十六股……


等到面被抻到又细又圆之时,她再利落掐断头,将长面甩进早就预备好的滚水当中。


柳金枝前世的时候最喜欢吃兰州拉面,不是因为兰州拉面的汤底有多香,而是因为兰州拉面的面食都是师傅亲手揉出来的。


这种面比之速食面更加劲道弹牙有嚼劲。


将心比心,柳金枝做面食时也会亲手揉面,再将面团簌簌地抻细。


既然要吃美食,自然就要做到极致。


面条下锅煮熟后,柳金枝用铁笊篱捞起来迅速过一遍凉水,浇上卤汁,铺上辣脚子、小酱瓜、两半煮熟剖开的鸡蛋,以及一把香菜等菜码儿。


就转手交给花吉团,叫她安排人火速端上桌。


冷面好吃,却容易坨。


所以方一做出来就入口是最好的。


但十桌人,有不下四十位宾客,这就要考验柳金枝的速度,以及她的待客情商了。


毕竟一碗一碗端出去,总有宾客在等待。


如何安抚尚未得到冷面的客人们呢?


柳金枝早就想好了办法,对着花吉团点点头。


花吉团就招手另外唤来两个小丫头,端起桌上一排放着盖的白瓷盘,如一条黑线般排着队送到了前头。


傅霁景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盘,颇为疑惑地挑了挑眉。


其余宾客亦是不解。


直到丫头们将盖子掀开,众人才看见原来这白瓷盘中心装着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居然是个字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