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急迫
每一步都踩在不确定的碎石上,发出细微却让人心惊的声响。
那盏留在入口处的提灯,光线昏黄,摇曳不定,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它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区域,也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深不见底。
关棋的动作放到了最慢。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以及那几乎不可闻的煤油燃烧声,再无其他。
那个叫关鸿生的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但他留下的这盏灯,还有那扇未完全闭合的门,都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或许是陷阱。
或许只是疏忽。
无论如何,他没有选择。
许知意就在下面。他终于抵达了那个入口,冰冷的金属触感从门缝边缘传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足够他侧身挤进去。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金属摩擦声。
关棋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等了几秒,下方,依旧死寂。
他滑了进去,一股混合着铁锈、消毒水、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比外面的通道更冷。
提灯被随意地放在入口内侧的地面上,光线向上扩散,勉强勾勒出这个地下室的轮廓。
空间不大。
墙壁是粗糙的岩石,地面是冰冷的水泥。
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仪器散乱地堆放在角落,上面覆盖着蒙蒙的灰尘。
几根粗大的电线从墙壁的孔洞里延伸出来,连接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控制台的东西。
控制台的屏幕是黑的。
然后,他的视线被牢牢钉在了房间中央。
那里放着一把金属椅子,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是许知意。
她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庞,看不清表情。
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更像是几片破布,勉强挂在身上。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还有一些像是鞭打留下的红肿伤痕。
她的双手被金属镣铐反剪在椅背后,脚踝也被皮带牢牢固定在椅腿上。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完全被禁锢、了无生气的姿态。
关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无法呼吸。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掌心伤口传来的,与此刻心痛交织的剧烈疼痛。
这就是他们对她做的事情。
那个叫关鸿生的男人,用他那双看起来斯文的手,做出了这样的事。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以为自己能承受。
但亲眼所见,远比想象的任何画面都要残忍一万倍。
愤怒和杀意,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滚、沸腾。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必须带她走。
他向前走了几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椅子上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极其微弱的幅度。
关棋停下脚步,声音干涩地发出一个音节。
“许知意?”
没有人回应,只有提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又靠近了一些,蹲下身,试图看清她的脸。
她的呼吸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嘴唇干裂,带着血痂。
关棋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怕弄疼她,他怕惊扰她这仅存的微弱生机。“是我。”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关棋。”
“我来带你走。”
许知意的眼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她非常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点头。
凌乱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布满伤痕的脸。
她的眼神空洞,涣散,似乎无法聚焦。
过了好几秒,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才勉强映出关棋模糊的影子。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关棋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看到她手腕上被镣铐磨出的血痕,看到她脚踝处深深的勒痕。
看到她身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
无法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别怕。”
关棋再次开口,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许知意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那是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绝望、还有一丝残存的求生本能的复杂情绪。
她再次张了张嘴。
这一次,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走。”
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是让他走?
还是她想走?
关棋选择相信后者。
“好,我们走。”
他不再犹豫,目光落到束缚着许知意的镣铐和皮带上。
金属镣铐看起来很坚固,上面甚至带着某种电子锁的接口。
皮带也很厚实,扣得很紧。
关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黏糊糊的,但这不重要。
他必须要打开这些东西。
他先是尝试去解脚踝上的皮带。
扣子很紧,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抖,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使不上力。
咔哒。
第一个扣子,松开了。
他立刻去解第二个,第二个扣子应声而开,皮带松垮地垂落在水泥地上,关棋的目光移向许知意的双手。
那双手腕被粗糙的金属镣铐锁在椅背后。
冰冷的灰色金属,边缘因为挣扎磨蹭,已经嵌入皮肉,留下暗红接近乌黑的血痕。
镣铐的接合处,有一个细小的凹槽,似乎是某种电子锁的接口。
关棋尝试用手指去掰。
金属纹丝不动,冷硬得像这地下室的岩石。
他换了个角度,试图找到机关。
指尖划过冰凉的表面,除了焊死的接缝,没有任何活动的部件。
掌心的伤口因为用力,又开始渗出温热的液体,黏腻感混合着金属的寒意,让人作呕。
他尝试将镣铐向椅背的缝隙里推,想看看是否有松动的可能。
哐。
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许知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一声微弱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气音响起。
关棋动作一顿。
他俯身靠近。
“弄疼你了?”
她的头颅微微偏了偏,似乎想回应,却只是让几缕沾着血污的发丝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