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浮鱼 作品

75. 第75章

李汝萤被金至简牵拽上车舆,车马疾驰,穿过宫城、皇城,来到了朔安城门楼下。


她跟着金至简走上门楼,自门楼向下眺望。


大宣的旌旗在一片铁甲之间恣意展动。


梁州军持盾抵挡着自城头射下的箭羽,缓缓向着城门逼近。


金至简打眼一看,身侧竭力守城的竟都是新罗的士兵。


朔安地势平缓,几乎无险可守。


除却眼下这一城门,四个方位的其他城门仍旧有敌军入侵的可能。


单凭他从新罗调来的三万人想要分别卫守四个方位的十二个城门,这无异于将门户大开,拱手迎敌军入城。


“雅柯人呢?如今敌军来犯,怎不前来守城?”金至简问。


“那群孙子,说什么喝醉了酒,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呢!”新罗将领回道。


李汝萤被金至简强行带在身侧,跟着他最终在袖招楼找到了醉生梦死的雅柯将领。


彼时,一发髻分梳的将领正抱着酒坛身影摇晃地敲砸着一间卧房门,用不太熟练的汉话一声声叫喊着“美人”。


卧房内长久的冷漠令他愈发再耐不住性子,竟干脆一脚将门踹开。


雕镂精美的房门倒塌,一名貌美女子举着长簪出现在他眼前。


这将领将酒坛一扔:“想不到,中原还有这么烈性的女子。今日你将我伺候好了,来日便带你回我们的草原!”


这将领抬手将她手中长簪打掉,倾身抱住了她。


女子屈膝一顶,趁他吃痛之际,急忙向楼下奔逃。


三三两两的雅柯士兵将她堵在楼梯口,瞪着眼睛如同罗刹。


鸨母上前劝她道:“碧竹,那崔公子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你何苦再为他守着身子,白白送了性命。”


“阿娘,碧竹并非是为他,是为了自己。”


说着,她抽出士兵腰间的长刀便要自刎。


李汝萤疾步上前将她拦下。


“皇后娘娘,您当心些——”


在听到身侧宫人担忧的声音后,碧竹神色一变,一把将李汝萤推开。


鸨母急忙拽着碧竹跪下,碧竹却坚决不肯。


鸨母都要急坏了:“碧竹呀,你这是又怎么了?”


“碧竹不跪蛮夷之妻。”碧竹仰头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李汝萤。


鸨母拽着她:“胡说什么,再怎么着娘娘先前也还是咱们的公主!”


碧竹冷笑:“世上可有背弃国家,苟且偷生的公主?”


“碧竹!你不要命啦!”鸨母心急如焚。


碧竹道:“与其在贼寇施舍的怜悯之下度日,碧竹宁愿以血祭我大宣忠魂。”


金至简摆手:“来人,便如她所愿,赐她一……”


他“死”字尚未说完,李汝萤疾声:“死未免也太便宜了你!我偏要你跟在我身侧,无时无刻看着我是如何尽享荣华。”


那雅柯将领的目光此时一直盯着李汝萤。


“你就是那个亡国公主?漂亮,的确漂亮……”他将手搭在金至简肩上拍了拍,“难怪他将我们大相的女儿都拒绝了。”


金至简抬手掐着这雅柯将领的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上。


“敌军攻城,为何不去守城?”


将领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用力将他推开,语气桀骜:“我们当初答应帮你攻城,可没说要帮你守城。”


金至简黑着脸:“若朕败了,你们认为他们能放过你们吗?”


这时,又有小宦官急急跑来:“不好了陛下,北门,宫城的北门突然涌进了一支精锐的部队,昔将军要奴婢赶紧来告知陛下!”


雅柯将领对金至简勾唇一笑:“冲你来的。”


说完,他将金至简推开,顾自搂向了楼下斟酒的姑娘。


金至简跟上前,在他耳侧低声。


“无论他们找的是谁,但我劝你别忘了路达札支持的究竟是谁。你想坐收渔利,他可会给你这个机会?”


金至简尚未出门,那雅柯将领便挥手令亲卫跟了上去。


原本势如破竹的梁州军,因城中雅柯人的加入被暂且阻挡住了攻城的步伐。


但梁州军作战骁勇,外加有都督薛勉亲自指挥坐镇,短短几日过去,雅柯的援军尚未来到,朔安城眼看便要守不住了。


正当金至简决定是否要弃城而逃时,城外忽然传来了雅柯援军赶来的消息,虽并不是之前约定好的二十万,却也有五万人。


城外的梁州军被雅柯援军团团围困,似乎将要面临被困杀的境地。


然而很快,便又有一阵阵高亢有力的声音在他们后方整齐作响。


远远的,便看到手持梁州军旗,身披甲胄的另一大队人马在一年轻小将的带领下奔赶过来,队伍长不见尾,队中每个人都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父亲!是三妹!”


军营中,一名年轻将军指着远处挥舞红缨枪的的小将向薛勉激动道。


薛勉抚了抚已经结成团块的长髯,看着那小将身先士卒,浴血拼杀,由衷感慨:“阿皎长大了。”


年轻将军问:“可是父亲,这益州军如何来得这样快,且还举着咱们梁州的旗子?”


“这不是益州军,这是咱们梁州的娘子军!”


薛勉说着,翻身上马,向着化名薛三的薛皎奔赶过去。


红缨枪划破天际,发出阵阵兵戈相击的清脆声,薛皎策马至薛勉身侧喊了声“老薛”。


薛勉一边持刀格挡雅柯士兵的攻击,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薛皎一枪.刺穿敌人胸膛:“儿再不来,老薛你怕不是要被掳去高原上给人家刷马去了!”


“去,没个正形!”薛勉笑骂,“不愧是老子的好闺女!”


薛皎道:“别提了,要是天下的老子都跟老薛你一样就好了,那益州的娄侃老贼当真不是东西!”


“怎么?”薛勉早有预料,“他为难你们?”


“才到益州,就给我与申参军设了个劳什子鸿门宴,幸得娄老贼身边的一个幕僚相救,我俩才没当场饮恨西北。老薛,你差点见不着你闺女了知道么!”


薛皎后一句带了些哭腔,手上红缨枪.刺挑的动作却毫不耽搁。


薛勉道:“那小申参军如今人呢?”


“他啊,还在益州,预备着给那老贼下药呢。就是他让我先回梁州集结人马前来相助,以防老薛你被人围困。”


薛皎向后扫了一眼正挥舞长鞭的骁勇女子,“话说回来,刘大娘子她们也真是够义气,别看平日总是跟我不对付,这有事她们是真来!”


局势很快再度扭转,雅柯军队节节败退。


朔安城内的百姓眼看金至简先是强逼城中刑犯出城送死,又逼迫城中的流民上阵,不禁人人自危。


有胆大者,虽不知城外又是哪只军队,但仍不惜成群结队,持着斧头、镰刀等从城内将守军砍杀,随后用血肉之躯拼死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朔安守军四下逃窜,梁州军如入无人之境。


大军很快来到宫城门外,将每一道宫门都死死围守,哪怕鸟兽虫蚁也逃脱不得。


金至简站在承天门上向下眺望,虽自知大势已去,但仍想博得一线生机。


“将咸徽帝带来!”


身旁的小宦官身形颤抖:“陛下,您忘了,早在月前,咸徽帝与太子便都不见了踪影……”


金至简自嘲一笑,看向了站在他身后,正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的李汝萤。


这些时日,他亲临城门御守,令李汝萤寸步不离他身侧,甚至在李汝萤的手脚铐上了镣铐。


既是防止她继续祸乱军心,鼓动大宣城内早已归附于他的禁卫背叛于他。也为了防止她再意图刺杀于他。


金至简取出钥匙,将她手脚的镣铐一一解开,看着那手腕上的那圈红印,垂首为她轻轻吹了吹。


李汝萤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冷着脸看着他。


金至简并不恼,复又伸臂将她拽入怀中,令她去看城下正紧紧围困宫城的梁州军队。


“阿萤,你这般想要弃我而去,迎他们入城。你说,在他们心中,究竟是会选择要这宫城,还是选择你?”


承天门下,薛勉抬首扬声:“逆贼,还不放了公主,束手就擒!”


金至简眯了眯眼,看向说话的薛勉,似是认出了薛勉。


他哂笑一声:“原来,连你那二叔也是假的!”


话音一落,他横剑在她颈上。


对薛勉道,“尔等再敢上前一步,朕便叫你们的公主,为朕陪葬!”


雪花簌簌落在剑上,冷意随着剑刃深入李汝萤的肌腠,倒令她觉不出被利器相抵的刺痛。


她看到了薛勉眼中露出的几分想要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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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的眼神。


“你休想!”


她决绝一声,与此同时,脖颈向着剑刃抵去,却被金至简及时展臂撤步将剑撤回。


瞬息后,深青色的氅衣在风雪中猎猎抖动,她没有毫不犹豫地踩向身前的墙头,毅然向下一跳。


“阿萤!”


金至简急切地将她的手抓住,极力想要将她拉回门楼之上。


“我怎么会真的叫你去死!”


门楼之下,薛勉以及薛皎等人纷纷急切下马,口中焦急呼喊。


“公主,不要!”


李汝萤毅然看向楼下:“我死后,不必管我尸骸,诛杀金至简,复我大宣河山!”


话音犹在众人胸腔涤荡,她又抬头看向金至简,“你时时刻刻都想利用我,可我虽无力杀你,此身性命却绝不会成为你用以威胁的工具!”


她说着,拔下髻中的金簪,趁金至简不备,猛地向他的手臂扎去。


金至简吃痛一声,不自觉松开了手。


刹那间,她如枝头落叶急急下坠。


金至简复又探身想要重新将她抓住,徒徒抓了一手风雪。


薛蛟正要飞身将李汝萤接住,却见身后忽有一人,已脚踏匹匹骏马,飞身上前将李汝萤抱在怀中,将她稳稳接落在地。


李汝萤本能地抱住身前的人,眼中泪水不争气地濡湿了那人的前襟。呼吸间,忽然涌入了令她分外熟悉的气味。


她抬头看向她拥抱着的那人。


申鹤余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疼惜、害怕、悲伤……各种神色拥堵在他面上,叫她忽觉得真是好丑的一种表情,令她有些想笑。


倏然间,却见他垂首用力地吻向了她。


雪花争相落打在李汝萤脸颊上,未带来分毫凉意,反而令她的脸颊滚烫到了极点。


“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心口跳动得厉害,急忙从他怀中抽脱出来,心虚地向周遭的众人飞快瞥了一眼,咬着唇几乎想要寻个地洞钻进去。


申鹤余吹了声口哨,马儿奔跑在他的身侧。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横抱上马,随后一并翻坐在她身后。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坦然地驭马来到薛勉身后,对薛勉道:“公主由我保护,擒拿伪帝便全都拜托薛都督了。”


“所有人,随我擒金贼,血国耻!”


随着薛勉的一声号令,马蹄奔腾,梁州军队声势浩荡地破入宫门。


李汝萤在看到薛勉等人投来的戏谑目光后,不敢再抬头多看从她与申鹤余身侧路过的每位士兵一眼。


骏马的马蹄似乎全都踏在了她的心上,令她觉得心即将被挤得蹦跳出来,她止不住地吸气,想要平息自己的慌乱。


申鹤余垂首,声音轻柔中带了些许委屈。


“公主还是不肯理我?”


随后,语气中又稍稍带了些疑惑的味道,“难道……是方才亲得不够?”


李汝萤瞪大眼睛看着他:“申鹤余,你在说什么!?”


申鹤余眸色诚恳:“月前我与公主在梁州相见,前后几个时辰中,公主单单只骂了我一声‘骗子’,其余时候全都对我不理不睬。我回去反复琢磨自省,终于想明白公主为何那般。”


他看到李汝萤眸中带了些疑惑的色泽,便继续解释,“公主是气我食言了。”


李汝萤含糊道:“你胡说什么……”


她的确是有些气他,却并不是什么觉得他食言了。


他也从未对她做过什么承诺。


“公主是在气我未按书信上写的那般。”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如今既又见了公主,”他看了眼身侧的士兵,“我虽有些羞臊,但又怎敢再不第一时间如信上所写的那般履行诺言。”


“什么信?”


李汝萤又问,“你信上写了什么?”


“公主不知?”他眉眼中佯作意外的神色。


“我怎么知道你又跟谁写了什么……”李汝萤语中带了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嗔意。


“我去泸州后,日日都为公主去信一封,在知悉雅柯作乱后,我所为公主寄去的最后一封信的末尾,我写了……”


他慢慢向她耳侧贴近,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中回旋升温。


“余思忆公主,近日所念,唯林苑树下,拥明月,飨朱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