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浮鱼 作品

72. 第72章

被迷了眼的其余兵痞眼看老大被杀,立时各自奔逃而去。


那男人的双目死死瞪大,身体向李汝萤倾摔而来,眼看便要摔到李汝萤身上。


申鹤余按住这男人的肩头,用力将他向一侧一撇。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却见一把匕首早已直挺挺地埋入他的胸腔。


那文弱的小郎君倒不是个傻的。


申鹤余心中暗自赞叹。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这男人身上收回,再转移到眼前这文弱郎君的脸上时,手中尚未归鞘的剑险些便要摔落在地上。


他暗自掐了掐手,清晰的痛感令他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梦。


耳边货郎的道谢声似都被朔风吹拂去了天外。


申鹤余将双手在衣袍上用力地擦了擦后,上前将李汝萤紧紧抱住。


连日来对她的思念此刻拥堵在胸腔中,倒令他再说不出思念的话。


李汝萤其实有些难以令自己察觉地贪恋他的怀抱。


不知为何,分明早已将他在心中剔除,此时她的眼眶竟不由地泛起阵阵酸楚,双手也不自觉将他回抱。


理智很快占据上风,她忽然用力地推开了他,口中嘟囔了声“骗子”。


她看向一侧看得发怔的货郎,“小哥,烦请您继续为我引路。”


申鹤余以为自己听错了。


骗子?


“诶,诶。”


货郎一口应下,却又看着地上男人的尸首直冒冷汗。


“可……可他是王公公的义子,这……这……”


从前自然也有人为了自保将这些兵痞反杀,薛都督也都以无人看清对方相貌而将事情含糊过去。


但这回,他们的脸却都被这男人逃走的手下所看了个正着,料想那王公公必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而那王公公就赖在都督府作威作福,如今前去都督府,倘若碰上前去告状的那几个兵痞,那不就是自投罗网?


申鹤余道:“你放心,这人是被我所杀,我自会在薛都督面前解释清楚。”


货郎苦着脸:“恩公,您不知道那位王公公的厉害,他可是朔安来的人呢,若是叫他知道您这般杀了他的义子,恐怕连都督都护不住您啊……”


“这怕什么?你身旁的这位,”砚池虽然不知道谁是王公公,却是颇为骄傲地看着李汝萤扬了扬下颌,“可还是当今……”


剩下的话没说完,申鹤余便将他喊住。


砚池只得识趣闭嘴。


“事情既已至此,怕也无用了。”


李汝萤又拿出些金叶子给这货郎,“您只需带我去都督府附近即可。”


不待货郎反应,申鹤余便道:“都督府的路我认的,哪里需要麻烦小哥。砚池,送这小哥回去。”


“那便多谢恩公!”货郎将金叶子还给李汝萤,在砚池的帮助下挑起担子后便急急离去。


申鹤余上前想要去拉李汝萤的手。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李汝萤后退几步:“申少君引路便是。”


申鹤余看了看身后随行的几个护卫,料想她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这才对他刻意疏离。


待四下无人之时,他与她,有的是时间。


“无论如何,公主如今不在朔安便是最好的。”


申鹤余将手收回,转身带着她向都督府走去,“只是公主寻薛都督是为何故?”


梁州虽与朔安远隔千山万水,却是通往剑南的必经之路,她不是来寻他的么?


难道是想去都督府换新的马匹?


李汝萤没打算瞒他:“金至简勾结雅柯谋逆,如今朔安已被雅柯攻占。”


“什么?”


申鹤余止步,回看向她,“你……你是从朔安逃出来的?”


原本他来梁州,也是想说服梁州都督薛勉带兵救驾。


一个月前,他初到泸州,拜访了许慎家中的亲故,证实许慎的确是他亡兄之子。


本欲就此归京,但这时,却又听闻嶲州邛部首领叛乱,圣人特命他的父亲申奕改任嶲州刺史,前往平叛的消息。


嶲州与泸州同在剑南,他索性便去了嶲州。


既为了告知阿耶这桩旧事,也是为了再见阿耶一面。


这些年,他的阿耶一直在外任官,他与阿耶竟已有六年未见。


他来到嶲州后,申父已经将叛乱镇压,但却意外截获了邛部首领与雅柯之间往来的密信。


在对邛部的部族中人拷打审讯之后,申父意外获悉,原来邛部此番动乱,竟是受雅柯人指使,意在分散皇帝的注意,使雅柯人在西北的行动更加不易被皇帝察觉。


申父知晓之后,连夜派人向皇帝上奏,更是派申鹤余紧急前往益州向益州都督娄侃通晓此事,请娄侃早日准备。


但娄侃素来与申父不睦,以为申父只是想要借此邀功,竟然对这件事置若罔闻。


而派去朔安的人也不知何故,竟也一直未能返回申父身边。


等申父派人前去西北探查时,西北的都护府早已被雅柯攻陷,眼看那雅柯军队便要攻入朔安。


后来,申父派去朔安的人没能将雅柯作乱的消息传入皇宫,却将皇宫已被雅柯攻占的消息给带回了嶲州。


申父眼看益州没有勤王救驾的动作,当即便想带领嶲州人马前往朔安救驾。


但与此同时,雅柯分兵西南,竟勾结南诏继续在西南作乱。申父自顾不暇,难以领兵前往救驾,一时间竟然只能坐视雅柯犯上作乱。


而益州那边,申鹤余也发现,原来娄侃竟一早便收受了雅柯人的金银财宝,作壁上观,竟做着日后能与雅柯、金至简三分天下的美梦!


情况万分危急。


此时,申父想到了一向忠君爱国的梁州都督薛勉,便叫申鹤余速速前往梁州,请薛勉带兵救驾。


申鹤余这才与李汝萤前后脚来到了梁州。


但方才申鹤余去见梁州都督薛勉的时候,薛勉却明显对皇城沦陷的消息持有怀疑态度。


薛勉以研究行军路线为由,请人送申鹤余去客栈暂时等候。


薛勉一方面觉得,至今并没有任何消息从朔安传来。没有圣谕,薛勉如果擅自领兵入京,这无异于谋逆。薛勉的身边又有王恩良看着,只消一句谗言,便能叫薛勉万劫不复。


另一方面,申鹤余之父——申奕这些年不被皇帝所喜,明明有从龙之功,官职却由朔安向着偏远之地一迁再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心中无怨。


而古往今来,因着这份怨,没少滋生出乱臣贼子。倘若申奕真的叛了国,那领兵入京的他,又算什么?


再者,若申奕果真查出动乱,为何不请他的直属上司益州都督娄侃发兵去救,而是派他的亲儿子来梁州寻他?


薛勉不敢拿家中妻小以及梁州军民的性命去赌。


因此,薛勉决定,先派人去朔安探查过后,再行定夺。


纵使十万火急,申鹤余没有办法,手中无兵,无异于螳臂当车。申鹤余也只能先回客栈,想要另作打算。


正当申鹤余去客栈的路上,脑中一头乱麻时,便听到了深巷中传来的阵阵刺耳声音,这才提剑赶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他救的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公主。


他现下看着她,心中只觉得分外心疼。


雅柯攻占朔安应当只是几日前的事,可她却这么快就来到了梁州。当初他从朔安来到梁州,不眠不休地策马赶路尚且用了两日,她的身子这般单薄,怎能受得住一路的颠簸?


“你如何来的?”他上下仔细看着她,“可曾受伤?”


李汝萤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须得立刻见到薛都督,再晚些,阿耶便危险了。”


李汝萤说话间,已经翘首看到了都督府的一角。话音落下,便略过申鹤余向都督府走去。


申鹤余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块进入都督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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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管事见到申鹤余,迎上来道:“郎君可是遗漏了什么东西?差人来府上说一声,我们给您送去客栈便是。何苦您亲自跑这一遭?”


李汝萤顾不上客套寒暄,从袖中拿出可以象征她身份的鱼符举在身前。


“都督薛勉可在?速速请他来见。”


不多时,薛勉匆匆赶来,当即便要跪礼。


“不知中侍前来,有何公干?”


薛勉又向仆从侧首,“还不速速遣人去请王公公?”


薛勉中年模样,身形健朗,美髯飘逸。


李汝萤将他扶起,弓腰向他肃拜一礼:“朔安有危,请都督即可出兵营救。”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薛勉紧忙将她扶住,不敢受她这一礼。


他看到去而复返的申鹤余,再看李汝萤时,不免疑心起李汝萤是否是申鹤余寻来的托。


这小郎君面白无须,看着倒颇像宫中出来的。但这未免太巧了些。


他不慌不忙地请李汝萤去花厅喝茶,又侧首吩咐仆役,“还不去请王公公来?”


又向李汝萤解释,“下官笨嘴拙舌,王公公先前在圣人面前伺候,说话更加知礼些。”


也更能瞧得出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宫中之人。


“薛都督,十万火急,便毋需……”李汝萤话说了一半,便听得身后忽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咱家在这儿呢,谁要找咱家?”


一阵香气袭来,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出现在几人面前。


想必就是那位监军王恩良了。


王恩良咂着舌头绕着李汝萤看了又看:“宫里何时这般不讲究了,什么人都能送来当使者?”


他不屑地抬了抬眼皮,眼风凌厉而出,“还不来人将他拿下?”


“公公这是?”薛勉问。


王恩良扫了身后神色倨傲的军士一眼,而后指着李汝萤。


“此人杀我义子在先,如今又伪以宫中使者,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薛都督竟要坐视不理?”


“王公公是说,此人身份有假?”薛勉蹙眉。


王恩良在侍从搬来的交椅上坐下:“咱家侍奉圣人多年,圣人有什么事儿岂会不通知咱家,反倒叫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来?”


他的笑容浮于皮肉。


“薛都督,您瞧今日这事儿,该怎么着?”


申鹤余气极,正要发作时,便见李汝萤一把拔出悬在申鹤余腰间的佩剑。


电光火石间,她竟持剑一下刺入了王恩良的胸膛,又迅速将剑抽拔出来。


王恩良捂着胸前血洞,惊愕不已,话到嘴边竟都含糊在喉口说不出分毫,不消一会便断了气。


李汝萤取出虎符,举向众人:“本公主奉阿耶谕令,着梁州都督薛勉,即刻带兵救驾。若再有人延误,即如此贼下场。”


薛勉颤手接过虎符,仔细端详过后,确认这的确是虎符无疑。他此时再抬头看李汝萤时,竟在她的脸上依稀看到了昔日昭靖长公主的神采。


“您…..您是……”


砚池适时上前:“这位是圣人的荆山公主!”


此时薛勉心中的疑云,因着李汝萤的脸以及她手中的虎符,霎时全部挥散而去。


“梁州上下,但听公主差遣。”


薛勉虽然就此应下,但梁州守军至多六万人,哪怕各个以一敌二,也抵挡不过雅柯所将集结的二十万人马。


朔安的军队被控制在金至简手中,东北的驻军又被东夷联军所拖困住。如若想要十拿九稳,仍旧少不了益州统管的剑南军的支持。


李汝萤正要辞别薛勉,继续南下益州,却被申鹤余所说的话当头一棒。


“我此来梁州之前,早已先行去益州寻找娄侃,但娄侃首鼠两端,他不掺和倒还好,只怕他到时候与雅柯里外联合,届时局面恐怕难以控制了。”


李汝萤眸色决绝。


“那便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