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虫和笼子

被人挟持?


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这种无限靠近死亡的感觉就像是在滑梯上,明明知道底下是什么刀山火海却还是不能控制往下出溜。


指尖像是被吮/吸过,再向上,只觉手臂酸麻,被什么东西缠绕,那东西是一群蛇吗?


滑溜溜的,它的尾巴扫过眼睛,它的脑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们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它们的牙齿很锋利,它们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夹紧腿。


因为它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惊叹,广播吵闹着介绍着周围的一切。


“欢迎来到往生世界!”


“这里代表着旧世界的迂腐与懦弱,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创立新世界秩序!”


毫无感情的电子声音弥漫,闻者稚嫩或童真,他们感叹新世界的伟大。


沈昔微动眼皮,认真检索着信息。


这地方似乎是红色房间的外面?


是被称作“代表新世界空间构筑”的庞然大物。


它诞生在废墟化的高层悬浮平台上,钢铁骨架与黑曜合金作为其骨骼交错支撑,破碎但仍在运转的全息栅栏不分昼夜的变化着光迹,迷人而颓废。


昏暗氖光灯闪烁不定,照亮了囚笼中蠕动、无法定义的虚假存在。


从不断靠近又离开的对话中,沈昔大概得知,这是一个被称为“往生世界”的生物展示区,外表是动物园,实则里面的东西早已超越了人类对“动物”一词的所有认知。


沈昔不厌其烦;可乏力身体和空虚的头脑无法支撑她做任何事。


她只好安静地听着,她心里默默地数: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被关在一个不明物体中。


到处都是虫子,它们很可怕,它们能够咬碎自己的骨头,它们的卵诞生在自己的身体中,如果不小心弄破,就会被腐蚀成一坨死肉。


沈昔听着来往的脚步声,还有机械肢体或者粘液蠕动的声音。


感觉它们咬破了伤口,钻进了身体中,感觉很痛很痛,好可怕。


不能想象,不能让它们支配意识,这种感觉,在它们面前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就像是古代会被拍卖掉的奴隶一样,没有任何人权。


很冷,没有风,只是环境很冷。


身上穿得很单薄,就像是,没穿衣服?那不应该。


哦,可能是慕北渊吧,他掌控了一切,甚至是生死。


哦,不停地被复活,四舍五入也不算是拥有死亡吧?


衣服被彻底的撕掉了?身上冷冷的,就像是小时候的冬天,一定要光着脚、穿着薄薄的衣服踩雪一样。


忽然,蛇一样的东西开始咬住脖子,还带着毒?


只是觉得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手术台上的全麻?


沈昔没办法睁开眼睛。


这次没有锁链,没有粘腻湿滑的液体,不用跪着。


但好像情况更糟。


因为这里,都是虫子。


都是长满了牙齿和渴望血肉的鲜活生命,它们在吃自己。


包括思想和意识。


沈昔懒得睁开眼睛。


默默地被吃掉每一块皮肉,沉寂的被嚼碎任何地方的骨头。


虽然是冲子,但沈昔觉得,它们更像是草原上的鬣狗;又或者,是恐怖漫画中不断寻找人类宿主的外星生物。


沈昔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


可现在,她几乎能够肯定一件事情。


就是她的技能,大概是无限复活?


永远会复活在上一个死亡的节点。


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着,自己必须足够的强大,又足够的能力挣脱任何一个节点。


她用残缺的手指摸着躺平的地方,有些腥味,大概是自己的血吧。


又一次复活,她不敢睁眼,但还是用手摸索着。


这种触碰发出骨骼摩擦声的感觉,好像是…玻璃?


她耳朵种传来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嬉闹、贬斥、疯狂、咒骂、怨恨的声音,都在啼笑皆非的控诉着她的活该罪行。


可她犯过什么错?


她什么错都没有。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沈昔叹了口气。


一只灵活的虫子扭动着身躯,借机钻入她的口中,开始产卵,开始繁殖后代。


原来这是个动物园?


沈昔靠着仅存的触觉,大概了解环境;她心里稍稍松口气,下一秒,手指就被咬断;甚至,她还能听到那些虫子自己耳边吞咽咀嚼的声音。


自己成了他们参观物的饲料,只要自己不断复活,这些东西就有吃不完的养料。


看来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慕北渊成了个开动物园的?


四处找不会死亡的饲料?


沈昔觉得肺心脏难受的很,就像被针扎过一样。


沈昔在心里默默的记着数字:这是第一百三十九次,被这些虫子吃掉。


由此经验,基本上可以得到以下几条规律。


第一,这些虫子似乎只知道吃和产卵;因为它们从来都是有规律的蠕动着,也不会争吵活着打架、同类互吃;酸性;自己被它们刚孵化的小虫子侵蚀过皮肤,但隐约觉得,这东西似乎也能腐蚀玻璃,不错。


第二,自己被关在一个玻璃罩子中;在哪儿不清楚,但大概是个动物园?这里的人很多,不分白天黑夜的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拒绝睁眼面对现实,所以分不清时间了。


第三,这些玻璃很硬,看来是标准的钢化玻璃?不过基于未来的世界观,这些东西应该更坚硬,所以,靠自己一个f级的人打不碎;但地下好像是空心的;不错,果然是未来科技,悬浮技术如此优秀。


第四,目前,在被吃掉第一百四十次之前,还没有逃出去的办法。


沈昔脑子混沌,她尝试幻想,想着何钥会突然出现,来把自己带出困境。


毕竟,除了他,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认识的人。


耳边的喇叭声照旧如同炸雷。


也就是从聒噪的吵闹声中,沈昔知道了不少关于自己的处境。


这些虫子,大概是从外星来的。


它们是被人工饲养的变种。


它们皮肤坚硬,不能被轻易的杀死。


沈昔觉得自己的耳朵又被扯掉了,耳鸣声如电波,不断地响动,越来越响。


第一百四十一次。


她睁开眼睛,看着这些满是红绿色斑纹的虫子,她扶着方方正正的玻璃罩子,一脚将虫子踢飞。


虫子发出尖锐鸣叫声,几乎要将沈昔的耳膜穿破。


腿上、已经有杀不完的虫子爬了上来。


它们扭动着黑色的身躯,红绿相间的花纹生长在背部和几乎数不清的腿子上,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两只嘴,两只长满了白色牙齿的嘴。


沈昔抬脚猛踢,它们的身体便飞了出去,撞在玻璃罩子上,但没死。


密密麻麻的虫卵聚集在头顶上,带着腐蚀性的液体流淌下来。


沈昔嘴角勾着笑意,这些酸,刚好可以腐蚀玻璃。


她闪躲着,甚至把虫子作为保护罩。


这是作为表演者的感受,在死了一百多次后,她义无反顾地反击。


但作为观众来说,这样的表扬可比干瘪着的虫子啃肉好看多了。


他们挥动着手臂,机械碰撞在一起,有些的眼睛植入了别样生命体,整个的如同蜗牛那般,突出来,立在空中,看到精彩处更是碰撞在一起。


沈昔没功夫陪他们娱乐。


在管理员赶来之前,她要逃出去。


眼看着被腐蚀的玻璃底座出现个窟窿,沈昔护着脑袋,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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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咔嚓!”


沈昔跪落在玻璃碴子上,膝盖被划伤;身后警报声迅速响起。


她匆匆扫视着人群。


有些人挥动着长长的章鱼状吸盘触手,而另一侧确实流动着红色培养液体的机械臂;有些,则从小就开始作为外星生命体来培养。


作为一个攻略组,沈昔当然知道这个游戏有些挑战人的生理极限。


在外观上。


但当真实见到后,如果不说是惊讶惊掉下巴那绝对不可能的。


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什么东西。


她转身向人群稀少的地方窜去。


为什么不能隐匿在密集的人群中躲避?


沈昔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大脑,因为那些被称为“高贵”改造人的生命体实在是太庞大了,她肉体凡胎拥挤上肯定不占优势,甚至会被挤成肉酱。


头顶上空,背后,无人机飞动的电流声、机械□□追逐着眼瞅着赶了上来。


忽然,红紫色的光线闪过,密如针脚雨点,落在沈昔的身体两侧。


虽然不怕被打死,但是被带回去重新跟那个变/态蛇鼠一窝的感觉真的不妙。


她一个转身跳跃到掩体之后。


刚落地便被一只从花坛中伸出的艳丽红色的触手缠绕。


沈昔没犹豫,直接撕扯将那东西拉断。


出手利落,沈昔看着系统字符出现在断裂的红色花朵藤蔓之上。


【等级:e级(劣质)】


【职业:边缘人】


【基础技能:无】


【特殊技能:无】


【超越技能:节点复活■■■■】


这是什么意思?


沈昔揣测,难道是被那个神/经/病男主折磨一番后诞生了特殊技能?


沈昔动辄喉咙,侧头寻找着出路。


她看着出现的技能“复活”觉得有些心累。


为什么呢?


不会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疯癫世界最没用。


因为那些改造人也不会死,但好像也不差?


有种获得了“不死者”通行证的既视感。


眼瞅着那些无人机和机械护卫将要靠近、冲上来。


沈昔再度起身转而赫然发觉,自己的头顶上空,有一个红紫色的摄像装置。


她心里一凉。


原来慕北渊压根就不怕自己逃走啊。


这个地方这么多的监控,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都被掌握其中?


红色光线缓缓滑落,落在她额头上。


沈昔冷静分析,逃,会被直接爆头;不逃,又要被待会那个尸体成墙壁的房间。


她咬着嘴唇,被打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自己可以不断刷新剧情节点的存在。


她思索着,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那些个机器人却突然停止了行动,包括红色的摄像装置在内。


“怎么回事?”沈昔有些疑惑。


然下一刻先前经过的人群便传来痛苦悠长的喊叫;沈昔顺着头顶上空眼睛状的摄像装置看去。


原来,自己打破的玻璃罩子,也导致了那些虫子爬出来。


而人群中的一些改造人压根没什么战斗能力,就是纯长寿或者美观,所以毫无抵抗力?


沈昔又打了个寒颤。


这样可不行。


不死buff可以有,但全能免疫的buff还是要谨慎保护自己。


她小心翼翼,踮着脚走在混乱的人群中。


她环顾四周,这里除了玻璃做的罩子和乱七八糟的生物没什么别的东西。


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被困住就不好了。


她望着逐渐向下的道路,绿色的指示按钮犹为明显;红色的警示装置也很亮眼,既然如此,那不如反馈些更有趣的。


她停在个巨大玻璃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