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墨馀香 作品

新生

新生

有什么事是能逼得郡主下马的呢,而且除了曹晴和岑禹他们,没有任何仇家……京城戒严说是为了抓住刺客,可将郡主带至离开猎场,怎么还会回到京城?

总不会是青国人……他们连伪造的消息都分辨不出来,不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的。

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呢?

一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不知道被困在哪里……

如果……不是被人困的呢?

若风忽然擡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宁一,我记着,西郊猎场是一座山……是吧?”

宁一看向她,点了点头,没有想出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若云咬着字,颤抖着说出:“有山,就有崖吧?”

闻言,在场的人俱是一震。

……

天边最后一丝阴霾将要散去,只有几颗不甚明显的残星还在缀着依依不舍,东方柔和的白光便要浮出,而燃烧了一夜的火堆已经殆尽,丝丝烟缕向上空飘去,点点火光隐在碳灰之中忽明忽灭。

岑烟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睁开眼睛。

她口中仍有一丝甜意,抿了抿唇,又咂摸出有一丝微妙的腥味。

岑烟轻轻坐起,发现身上的不适起码好转了一倍有余,她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视线看向旁边。

项寻似乎是睡着了,但又很不安稳的样子,依旧是倚靠在背后山石上的姿势。

她很早之前就曾说过,落魄的项寻也带有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项寻一天之内经历太多,身心俱疲,刚刚陷入浅眠,略一闭上眼发现自己睡着了就又逼着自己醒过来的浅眠。

他又一次懊恼着醒来,正好对上岑烟的眼睛。

岑烟手指微动,先行偏开了眼。

只见天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晶莹耀眼,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那一方天地,云海翻腾着,光明照亮了这个世界。

之前想去山顶看日出,想过那么多次,却都阴差阳错的没有看到。

如今他们坠下山崖,倒是清晰的看见了这场日出。

项寻陪在岑烟身边,默默地看着天空,他早已过去了一开始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现下只剩了沉甸甸的安心,仿佛终于脚踏实地了的安稳。

万丈光芒透过云层,太阳也渐渐隐进了云里,一切只在刹那之间,只有漫天的金云还残留着那股惊心动魄的美。

“我看看你的伤。”项寻凑过来掀开那处箭伤,然后最后一次搭上岑烟的脉搏。

“没事了……”解毒了,伤口也没有发炎的迹象,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迈进。

松开了一口气,项寻的笑中只带着纯粹的喜意。

也许是阳光太过温暖,也许是微风太过轻柔,也许是项寻的动作太小心翼翼了,也许……她心动了。

项寻的眼中有秋水一泓,岑烟又听到了自己震动如鼓的心跳声,但这一次,她想她应该是明白为什么了。

没事了?

“怎么会……”她也迷糊着搭上自己的脉,可是毒竟然都清干净了,她现在很健康,只剩肩上的箭伤了。

岑烟脑中忽而想起了昨夜的一些片段。

“疼……”

有什么东西进了自己嘴里,她闭了闭眼,只觉头疼得厉害,扶着额头回想了半晌,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岑烟睁开了眼,问他:“我是怎么好的?”

项寻眼神暗了暗:“我也不知道,你睡了一觉,就已经好了。”他手上的伤口经过一夜的时间,早已长好了,连一道伤疤都不曾留下,已是死无对证。

这怎么可能?他骗三岁小孩呢?

这话岑烟一点都不信,她不自觉就咬上了唇。

项寻急急制止了她,而后道:“别咬,可是饿了?我去找些吃的。”

说着,就要动身。

“不是,我不饿……”岑烟连忙将人叫住了。

口中的甜腥味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她又是看了项寻一眼,他肯定是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可是却不愿意说。

岑烟对上他的眼睛:“你给我吃了什么?”

项寻面上无懈可击,此刻疑惑地反问:“什么?”

见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岑烟抿着唇道:“昨夜我应当是喊了许多声的疼……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

项寻这时才佯装恍然大悟,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糖而已。”

岑烟半信半疑:“糖?”

“许是言言身体太好,才撑了过去。”他点了点头,不欲再多说什么。

怎么可能没有解药就能解毒……可是岑烟已是知晓这个问题是问不出来的了,她深深看了项寻一眼,转移了话题:“解毒了便好,我们可以……”岑烟将要说出去,又想起现在的境遇,一时住了口。

项寻眼神凝了凝,她刚才……说了“我们”?

被拒绝过太多次,项寻早已没有了被一起带上的期望,他觉得只会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跟上。

但是她说了“我们”。

项寻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言言的心可真软。

岑烟凝神想了半晌,王府不能去,皇祖母也不能见,只得偷溜进商铺联系宁一他们,可是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按说也该戒严了,他们很难进城。

而且,岑庆帝相信他们死了吗?从这么高跳下来也该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可若是他的脾性,不见尸骨不会罢休。

看那些黑衣人应该也是不认识项寻的,但是岑庆帝若是知道,联系到项寻的失踪,也该猜到一二……他应当还会派人崖底来找的,那宁一他们肯定也跟着一起在查……两拨人都在找他们。

分析了个干净,她一时竟想不出好的办法。

项寻的声音打断了岑烟的思绪:“一共有三拨人在找我们。”

他解释道:“我的人,你的人,岑庆帝。”

他的人?

岑烟眨了下眼睛。

是了,她刚才忘了这一点。

这应当就是项寻的秘密了,他不对岑烟设防,但也没有要立刻全盘托出的意思,就像她并不知道项寻是如何救回的自己,但也很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岑烟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我们的人先一步找到是最好,若是先碰到岑庆帝的人,怕是一场恶战。”

再次从她的口中听到“我们”这个词,项寻没忍住又偷笑了一下,即使岑烟现在并没有这个意思。

怕被发现不对劲,他连忙肃了神色:“现在竟是要听天由命的时候了。”

说起这四个字,二人都有些受制于人的不满。

岑烟眉头微蹙:“我们也不能不动,敌在明我在暗,好歹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可具体如何,还是没有章程。

话题就停在这里,二人出去洗漱了一番。

岑烟的毒已解,只剩下肩上的一处伤口,虽然隐痛,但也没有牵扯到岑烟的大部分行动,只是右手不能用上带着肩颈的发力动作而已。

她尽量不牵扯到伤口,因此动作就慢了一些。

勘察完周围的地形之后,回到山洞,项寻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许是太早了,还没有动物出来,就找到几个野果,无毒,虽然不是很甜,但也没有酸味。”

他洗干净了几枚青红色的果子,放在叶子上,朝她笑着:“陷阱已经布下了,今日既然无雨,应当中午会有收获。”

岑烟接过他递来的果子,咬了一口,的确没有多甜,更多的是没有味道。

她擡头看向远方层层叠叠、红红火火的山峦,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们可以一直保持……之前那个时候的状态吗?”说完这句之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她又道:“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

之前的样子?

项寻楞了一下。

十三四岁的岑烟和项寻,无疑是两个人的记忆中最是轻松美好的一段时光。

岑烟闷声道:“我也觉得我有一点过分……可是我只能想到现在这样了。”

她说了一句很自私的话,本以为项寻会很难过。

但他却忽然笑了起来:“那言言允许我这样叫你吗?”

你都已经叫了还问我?

心中疑惑,岑烟诧异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项寻注视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又笑了一下……这次他笑得很是开心,眉眼都了灿烂了起来。

跟之前一样吗?

可是言言……之前的你,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我这样叫你啊。

见他是这种反应,岑烟更加不解了,她轻轻皱了下眉,但知晓项寻是不会解释的,于是便看向了别处。

眼前山水依旧,她心中升起一道没来由的别扭来: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