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
重阳
岑烟似笑非笑地开口:“柳小姐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先前刚说过,怎么又忘了?要不要若风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还是......你要我去问一问柳大人是如何教女的?”
这时,柳芸才终于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岑烟变了,她终于将面前的这个人代替了以往的印象。
道听途说总是假的,岑烟比传闻中还要更傲慢,她根本不想跟她叙旧,甚至装都懒的装。
也是,她们的确是许久不曾见过了,那点年少情谊已经不被岑烟放在眼里了,她现在在岑烟眼里,只是一个柳小姐而已,她心虚的咽了下口水,希望岑烟不要记着当年的一些不愉快......过去了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柳芸又看了眼旁边垂眸的项寻,没有提让他回避的事。
似乎察觉到了岑烟身上的危险性,柳芸收敛起自己的随意,神色正经起来:“我今日是从金玉楼刚出来,听说郡主经常会来这里,没想到真的赶巧了,之前......徐小姐给郡主下了帖子,这次赏菊宴是这几年办的最大的一次了,郡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见到了柳芸的识趣,岑烟才满意,她挑起眉毛:“你就是想说这个?”
她们怎么最近开始想起她来了?
柳芸就笑,她讪讪道:“这不是咱们都好久不见了吗?郡主这几年都不和圈子里来往......”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我也不瞒您了,这赏菊宴啊......意不在此,郡主可还记得?徐小姐就快要及笄了......”
她倒是态度转变的很快,这就用上‘您’了。
“那又如何?”岑烟兴致不高。
“徐相夫人想给她相看人家呢,可办得大了得有个由头,您要是不答应,这两天还得再接一下徐相夫人的帖子......”
岑烟心中有底了,徐府要请男客,更要请女客,她就是这个由头,所以才会一请再请她坐镇。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她又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专程过来说服我?”岑烟确实不记得徐思玉的年纪了,她搭在座子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觉得自己跟贵女圈是有些脱节了,这样可不好......
柳芸一听,这像是还有戏了?她一脸讨好之意:“没有没有,我就是听了一嘴,赶巧了遇见的,咱们就是很久没见郡主了,顺便......想凑凑热闹。”
她嬉皮笑脸的:“至于好处,徐相夫人再找您的时候应该会谈起,郡主到时候可以尽管提,我看她们是一定要请您的,至于我......就是单纯想跟您叙叙旧。”
岑烟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叙旧就不必了。”
寥寥几句,岑烟也看清了柳芸的性子,她还没有坏到哪里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罢了。
她站起身,也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可跟一开始的态度相比已经软化了太多。
柳芸微微松了口气,她的人生准则就是见风使舵者方能得利。
见岑烟要走,她站起身,恭送岑烟离去,心道:岑烟如今可变得太多了,一点都看不出当初的样子......幸亏自己之前也没有怎么招惹她,顶多也就是贪了一些东西,法不责众,且比她过分的人也多了去了,事情过去许久,郡主也不至于再找她算账了。
要担心的,另有其人。
柳芸想起贵女圈里那几个不长脑子的......她有预感,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静了。
项寻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就一直带着温润清浅的笑意。
他一直安静的待着,旁听了两人的谈话,自是知道岑烟这次会去,就是不知道......岑烟会不会带上他了,徐思玉相看人家,也是其他贵女的机会,她若要去,就该认识别人了......
不等项寻试探,岑烟就给他吃了定心丸。
她早已经习惯了去哪里都带着项寻,根本没想过要抛下他:“你也没去过这种聚会吧,想不想见识见识?”
项寻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姐姐是根本就没想到以她现在的年纪也可以开始相看了......他立刻点了点头,笑的很是期待:“好啊,我确实有些好奇。”
后来的话不必再说,岑烟就专程等着徐相夫人的帖子送上门了,但另她没想到的是,这帖子来的比她预计中还要快,才刚回家就接到了。
“初九......”她念了一声。
看来这是要再借着重阳的名头了,不知道之前徐思玉的帖子里写的什么,上次看都没看就给回了,但现在这一封......
岑烟愉悦的勾起唇,伸手弹了弹纸:“......她很舍得下本嘛。”
说着,就叫来了宁七。
宁七也是暗卫,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原先的那十八个人一人收一个徒弟,这都多少了?
说徒弟但也不尽然,一班人开始教的,岑烟也跟着一起学,为了区分,她将原先的十八人编为‘清’,这二十个人为‘宁’,还是按数字排名。
《道德经》有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取这两个字也不为什么,就是起名字的时候囫囵一想,一想到《道德经》就想到这一句了。
不过清字叫起来绕口,若非聚在一起,岑烟也只喊数字。
岑烟托着腮,笑眯眯地道:“你们有活了,我知道你们也一直很羡慕清字科,喏,机会来了......”
宁七越听心中越是不妙,岑烟却好像看不见似的,话语不停:“这张纸上的铺子,自己分人下去打理吧,不会的就多问问清字科的人,要好好干哦。”
不!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当掌柜的!
拜托......主子,他们学的可是暗杀术啊......
宁七面露难色,但她不是多话的人,应了就出去了......没办法,看来主子先前在课程里安插算术和管理,都是有预谋的,只能希望她待会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不要太激动。
岑烟就是知道宁七的话不多才特意叫的她,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是要被缠上一会。
她对他们的态度一直都很随意,没有什么架子,清字科还好些,宁子科是跟她一起上的课,她几乎跟所有人都对打过,所以他们也都胆子大些。
啧,没有铺子哪来的钱?没有钱怎么养这么多暗卫?
他们都不懂她的难处啊......她可是连若风若云都放了出去,除了每日固定的时间,她们俩可是一人要啃五六本账本的啊。
“嘎嘣——”一声清脆,岑烟咬了口苹果。
她身上穿着雪青色的上襦,里头露出一点天水碧的小衣,头上是从青白渐染到铜绿的绢花,竹月色的下裙有一个拱起,能很清晰的看到......此时此刻,她正在很没有规矩的翘着腿。
岑烟微微眯眼。
初九......可就是后天了。
......
九月初九,晴空万里。
徐相府上是张灯结彩,连树枝上都挂满了彩绸,奴才们忙碌碌地侍弄着花园处的花草,尤其是今日的主角,一盆盆的菊花被妥帖的摆放至花园,架度于高架之中,前轩后轻。
丫鬟细心的撒上水雾,被阳光一照,登时娇艳欲滴,一股清新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之中。
绿裙衫的小丫鬟深深地嗅闻:“姐姐,我都快要被香死了。”
旁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丫鬟不理她,焦急催促道:“可快别磨蹭了,今日的事如此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保不了你。”
小丫鬟忙不叠地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又开始干活:“姐姐莫怪,我这就好了。”
园子里一阵热闹,后头的院子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宾客渐渐来至,门房领着进了园子,男客自动占居花园另一侧,与女客忌讳着分隔开来。
几个相熟的女客聚在了一起,虽说对对面的男客也有些好奇,但也只是瞥了几眼就不再上心了,她们心里都记挂着其他的事。
几人站至在金龄菊前,说是赏菊,心思却都不在这上面。
“婉儿今日到的这样早,可不像你的风格。”
被称作婉儿的黄衫女子拿了团扇掩面,怕被对面的男客看出端倪:“赵家姐姐可别说我,你到的也早了些吧。”
有性子跳脱的就笑,她是背对着那边的,男客看不清,自然也不怕损了自己的形象:“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想见一见......那位吗?”
“哎呀......”一阵笑闹。
既然说开了,她们纷纷也都不继续绷着了:“之前不是说给拒了吗?还以为没机会见到了呢。”
“我是当真好奇,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啊?.......我哥哥在家里可是经常夸她。”李婉儿拿着团扇挡着,小声道,面色忍不住露出些不爽。
“快了,一会人到了就能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