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共她一色
水天共她一色
这样的态度，岑夜当然也感觉到了什么，亲疏远近明摆着，他也没给曹晴递什么台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幸好曹晴做过功课，她唇角的笑容都未曾停滞过，面上恍然大悟：“原来是四皇子，臣女曹晴。”说着，她福身行礼。
没有提及什么国公府，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国公府惹了皇上盛怒，虽然具体是因为什么没有爆出来，但众人不免因为这个缘由白眼许多。
岑夜随意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他心中奇怪：堂姐不是就在旁边站着吗，这人怎么只给皇子行礼，不给郡主行礼？瞧着刚才堂姐的态度，二人似乎也没有亲近到哪里去，怎么就至于免了这一步？可要说不熟悉，大庭广众之下，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知道守礼的……怪道堂姐不喜欢她。
这时，岑霖跟着项寻也过来了，自然又是一番见礼，曹晴倒是也不敢不给项寻行礼，只是她边福身，边暗自咬牙，谁让她自己过来的，这里她身份最低，她不行礼谁行礼。
他们几个都是玩熟了的，见面也就打个招呼的事，曹晴却又连着弯了两次膝盖。
项寻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跟曹晴有些过节。
当初因着伴读的身份，曹晴在岑烟那里吃了不少亏待，但最终却是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质子都不肯选她。
曹晴的本意只是过来将岑禹邀她一起随行的消息透露给岑烟，毕竟之前谁都知道岑烟在追着岑禹跑。
国公府每况愈下，才这么早就起了联姻的打算，攀扯上谁都是好的，得知宫学的人会去岐明山，而且还没有兴师动众的封山，这便是难得的机会，有好几家的小姐都上山了。
可与她们不同的是，曹家有一个曹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点关系的只有曹晴一个，有点心机的，也就是她这么一个。
所以岑禹一行人，昨天就只遇见了曹晴一个。
岑烟不在乎昨日发生了什么，左不过是些叫岑禹升起好感的事，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终于碰上了，而且她知道自己越是给曹晴吃冷遇，岑禹就越会可怜她。
“好端端的，舅母来烧香做什么？”岑烟似笑非笑地问她。
她说这些做什么？这张嘴里就说不出好听的东西不成？
曹晴心下不耐烦，抿了抿唇，推说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嘛，母亲说忙起来就不一定再有时间了，便抽空来了......”
那日搬家，岑烟特意没有将表面上的窗户纸撕破，还做出一副相信她们的模样，所以她现在在曹家人眼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性子。
她慢悠悠地拖长了音：“哦......这样啊。”而后没有追着不放，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就聊起其他的了：“那舅母可还在这里？”
觉得她傻得可怜，曹晴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点了点头：“自然还在，母亲说要等我回来的，烟儿妹妹可要去见一见？”
“时候不早，不必了。”想也不想的拒绝后，岑烟好意提醒她：“山路漫漫，表姐的身子怕是经受不住……可得缓着来啊。”
只是这意味深长的话落在曹晴耳朵里，就觉得岑烟一定是嫉妒了，她身边陪着的人再多，也不是岑禹。
想着昨日跟二皇子的相处，还有二皇子对岑烟的态度，她心中得意，故意朝岑禹那里看了一眼，眼神无端自带委屈：“烟儿妹妹不必担心，我昨日也是爬上了山的。”
虽然中途坐了一会儿轿子，但这点路程想必也算不得什么，尤其现在到山顶的路还要短上一些，她不觉得岑烟能做到的事，自己却做不到。
岑烟不可置否，笑了笑。
还是得先纵着些吧，要不然打击太狠了，自己不就成了阻拦人家好事的人了吗？
在岑禹的角度，只能看见岑烟不咸不淡、甚至还有些莫名有些不怀好意的神情，又看见曹晴看了自己一眼……想着昨日曹晴对他说了不少岑烟年纪小让他不要计较之类的好话，单纯的脸上都是为他人着想的好脾气。
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岑烟在家也是经常欺负曹晴的角色。
除了有同样遭遇的感慨，还有些对曹晴的好感，岑禹凑了过来：“曹小姐，还是到我那边去吧，一会就该动身了。”他自觉这是个妥帖的处理办法，既将曹晴“救于水火”了，理由又很恰当，还没跟讨厌的岑烟对上。
没有想到岑禹对自己有这样看重，竟然过来找自己了，曹晴心中一喜：“那烟儿妹妹，我就先回去了。”她背对着岑禹，面上对着岑烟露出那种很无奈的炫耀姿态。
岑禹走在前面，曹晴落后他半步跟着，她的乖巧无疑让岑禹心里很舒服，这才是正常的贵女对他的态度，哪像岑烟，天底下怕不是都找不到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子，跟男孩子一样，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岑烟就那样看着二人熟悉的作态，心境较当初天差地别。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英俊吧？岑烟眼角有些抽搐，赶紧看了看自家弟弟：嗯，还是我们小阿寻养眼。
而项寻，突然发现岑烟在看他，下意识就把背给绷直了些。
他动作太过明显，岑烟当然感觉到了。
自那次谈话过后，项寻身上就多了些变化，但她自觉不应该再去干涉他的想法，且就由他去了。
聚齐之后，众人整装待发。
上半边的山路，并没有比下半边好走到哪里去。
因为已经不会再有马车行进，路还小了些，有的地方更是变成了七拐八拐的石阶，狭小到只余一人通过，非是周围太挤，而是大家都不愿意伸脚去踩进周围的泥里。
休息了一晚，岑烟跟项寻自是精神满满的，他们甚至还起了玩心，打算比赛谁能先到山顶。
东西干脆都给了若风若云，二人轻装上阵，立刻跑开了。
教习他们武功的老师笑着看两个人一溜烟的跑过去：“小心点啊！”
然而二人一拐角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年轻人……活力真好啊。”老师跟旁边的老师说了一声，不自觉就笑了笑。
他们倒是不怕出事的，虽说没有封山，可周围都有人站岗，每五十米就有一个人，拐角处有两人，山顶上，更是摆好了这些孩子爱吃的东西。
所以爬山的人才少了那么多。
平民百姓一见这架势就不敢过来了，勋贵些的人家，也不会偏赶着这一天过来，以免人多了麻烦，再说普通人也不会给自己找罪受，要一下子爬到山顶上去。
一段路程之后，项寻已经要追不上岑烟了，她远远的甩开他一段距离。
等到他到的时候，岑烟都已经休息好了。
项寻也不遗憾，他也不是第一回输给岑烟了，尤其是在她最擅长的地方……她的轻功真的学的极好。
山顶上有一颗很大的桃花树，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开了许多年了，明明是二月中旬，都已经开了不少的花了，地上也都落下了一堆花瓣。
让人看着，心就静了下来。
岑烟就站在那处，她穿着天水碧的衣裙，扶着崖边粗壮的栏杆，向远处看去。
眼见是水天共她一色，像是要乘风归去一般。
项寻忽然想道，自己先前雕刻的那一支碧蓝色的剑簪，竟是十分契合她眼下的装扮。
可惜她并没有戴……是碧蓝色太过出格了，她还在孝期。
见项寻还傻愣着不动，岑烟只得招了招手叫他，她微微向左歪头，嫣然一笑，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得美的惊人：“快过来呀。”
许是微风太过解意，就这样吹乱了她的鬓发，许是桃花太过知趣，就这样不拖沓地迎风落下，细碎的花瓣落了几片在她头顶，项寻只觉一切渐行渐远，独独岑烟的笑颜生动而鲜活。
他忍不住有些冲动的行向前去。
可等到了岑烟面前，项寻又克制住了自己，只说：“姐姐......你头上落了花，我帮你摘掉？”
“好啊。”岑烟随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一无所觉的让项寻帮忙，还特意低下了头。
项寻动作轻柔的拈起一片花瓣，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未曾勾起。
拿在手中之后，他却没有随手扔掉，而是继续拿走了其余的几瓣花，全都放到了左手上，然后......将手背了过去，他自然的对着岑烟笑了笑：“好了。”
岑烟没有多想，拉了他一同转过去，指着远处的山和云，道：“你快瞧。”
趁着这空档，项寻快速的将那几片花瓣给藏了起来……头一回做这种没有来由的事，他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项寻怕被岑烟发现，可是他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莫名其妙的这样做了，许是觉得，就这样丢掉了……好像有点可惜。
这样伸手出去，就好像触摸到了天。
岑烟被这巍峨的山峦景色给震撼到了，叹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很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