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戏
没戏
曹刘氏说得大义凛然，好像岑烟只消说上一声需要曹晴上刀山下火海，曹晴就马不停蹄地过去了一样。
岑烟摇了摇头，开始一本正经地损人：“舅母此言差矣，我方才就想出来了好几个她不合适的地方。”
好几个？
没等曹孟氏主动开口问，岑烟就直接说了出来，她边摇头边叹气：“曹晴表姐学习怎么样？比得上丞相家的千金吗？还有城西方尚书那家的才女？抑或是太傅的二女儿？”
曹孟氏直觉不妙：“这......咱们跟她们争干什么？你晴表姐又不差！”
岑烟继续苦口婆心：“这也不是我想要比这个啊，这就是先决条件，再说了，曹晴表姐身上可有爵位？外头的人可曾听过她的名字？”
这话说的越来越尴尬了，曹孟氏只想赶紧打断她，叫她不要再说了：“你又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家又不差......她不过年纪小了些，还没准备好呢。”
岑烟一幅好心被当了驴肝肺的样子：“可这都是条件啊，得有竞选资格我才能推荐......难不成，难不成我从犄角旮旯里带出来一个女孩，就越过她们那几位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曹晴表姐是靠我的关系进来的吗？”
什么‘犄角旮旯’的......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靠关系......她不就是过来让曹晴靠关系的吗？
曹孟氏收回了之前的评价，即便岑烟是个没心眼的，就这臭脾气，也没有几个人忍得住。
但她还是不愿放弃：“烟儿啊，那些人你怎么认识呢？跟熟人在一起，可比跟着陌生人好多了，太后娘娘怎么说的？她说不定也觉得曹晴适合同你一道呢？”
同我一道？捅我一刀还差不多。
岑烟有些想笑，但是她憋住了。
她苦着一张脸，决定给这没脸没皮的母子俩撂下最为难堪的一句话：“可是，不是我不想帮啊，皇祖母亲自给我列的册子，三页的名单，曹晴表姐都不在榜上，皇祖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舅母，你这着实是在为难我。”
岑烟这一次的打击的很成功。
曹晴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整整三页的册子，自己都不在上头......
这些跟打脸一样羞辱的话说出来，曹晴只觉得岑烟瞧着她的眼神也带着让人难堪的嘲讽，她咬了咬唇，再也在这待不下去：“母亲，既然烟儿妹妹不方便，就此作罢吧。”
听见她要放弃，岑烟眨了下眼睛，脸上登时从为难转为抱歉，看着她道：“曹晴表姐，那你若是想要寻老师了只管过来找我，几天时间找个女夫子还是不难的，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这时候她倒是热心了，曹晴强自笑道：“那就多谢烟儿妹妹了......”
“这不算什么，你若有需要只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比起曹晴的心有不甘，岑烟的笑容可是真诚多了。
曹孟氏明白再待下去也讨不得好，闭上了嘴，二人就此离去。
不过离了西院，左右都是自己人了，曹孟氏就立刻训斥起曹晴来了。
她还知道分寸，只是在行走间低声斥着：“我平日都是怎么跟你讲的？你若是跟她关系好，怎么的这点小忙都不帮？她又没有心眼，对付起来还不简单吗？你耐下心去，以后收获的不只是一点两点！”
曹晴忍受着曹孟氏的数落，不敢表露半分不甘，只是应着：“女儿会努力的。”
曹孟氏向来都不是个慈母的形象，她念叨了那么多，就等来这样一句话，实在不满曹晴这敷衍的态度，猛地一停，恨铁不成钢的伸指头戳在她肩上：“你真是！”
这一下戳的曹晴的身体直向后仰，引得她禁不住的踉跄了一下，二人也因此停在了路上。
但不过一瞬，曹孟氏就强制地掌握上曹晴的左肩，推着她维持着刚才的速度继续向前走，像是刚才的插曲并未出现，母女俩走在一起，瞧着仍是十分亲密。
曹晴被动的跟上曹孟氏的动作，左肩前那道劲力还有些许疼痛，肩后又有母亲禁锢的力道，实在说不上舒服，但她不敢挣扎，也不敢攥紧手让母亲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曹孟氏发泄着自己的不快：“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是你母亲，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在曹家一家独大了？庶女就不提了，因为你爹，你便连曹雅都不放在眼里，你是觉得你左右逢源做的够好了、把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你厉害极了？心高气傲起来了？”
她低着头，听见头顶上近在咫尺的母亲拿着戳心窝子的声音......轻声又不失严厉，一针一针的往她心里扎：“我瞧你如今也是被捧着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岑烟是个什么身份，怎么？你觉得你拉不下这个脸？你觉得你委屈？”
曹孟氏忽然拍了拍掌下的肩膀，引得曹晴一抖。
瞧着曹晴惊慌擡头的眼睛，曹孟氏倒笑了，还是得这样，孩子才能听进去。
她温柔的替曹晴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口中却道：“所以啊......你认清现实了吗？咱们家如今就是要捧着她，就连你母亲我都要顺着她。”
“怎么？你是比我还要金贵不成？你结识那些官家小姐有用吗？他们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巴着你的？就拿她们讨好你的劲去讨好岑烟，能有多难？”
曹孟氏凶完了一遭，又伤心的看着她：“阿晴，母亲很看好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若是做不到......母亲会失望的......”
这话太重了，曹晴含着一双蕴着泪意的眼睛，屈辱的抖了抖睫毛：“女儿知错，以后不敢了，女儿会去做的......”
在岑烟没来之前，后院的姊妹们，曹晴哪次都是头一个，便是说她代表了国公府都是说得的，但当岑烟来了之后，就要让她巴巴地过去讨好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伏低做小，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就跟撬不开的钉子一样，岑烟根本就不在乎她做的一切，将她跟曹云那等庶女一视同仁。
曹晴也是有骄傲的啊，凭什么要做岑烟的跟屁虫？不少人都肯定笑过她也有这么一天，可都已经这样了，母亲却还嫌她做得不够......究竟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夸奖啊？
见自己的话说到了曹晴心里，曹孟氏语气软和下来：“阿晴啊，不是母亲想这么对你，这都是为了你以后的发展，我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女儿，我能不为你谋划吗？宫学是什么级别的地方？你要是能在这个年纪就交好几个王孙贵族，日后还不能高嫁吗？”
曹孟氏越说，曹晴便越发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跟岑烟的差距。
她心里便越发不平衡，但还是乖顺应道：“我知道的，母亲都是为了我好。”
曹孟氏叹了口气，这时候她又是一个慈母了：“阿晴，人没确定下来之前，你还是多去岑烟面前央求几次，若还是不行，我这次便多为你寻几个好老师……”
她语重心长：“岑烟有一部分话说的也对，你也是时候在京中崭露头角了，女儿家还是要有一个好名声......母亲不盼着你成为第一才女，但也要让人提起那几位时，也能想到你......好吗？”
曹晴一点不高兴都不敢露出来，她带着一双泪眼对母亲笑着，用力地点着头：“好，女儿一定加倍用功。”
不关心她们俩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岑烟的心情是更好了，她决定今天要多吃一点饭！
眼瞧着人走远不见了，若风便偷偷摸摸地奔了过来：“郡主，是什么小册子啊？我怎么不知道？”刚才听到这一句时，她早就想问了。
岑烟好笑的看着她：“哪有什么小册子……你天天跟着我，难道还不知道吗？不过是随口说来骗她们的。”
若风一拍脑袋，这才明白，她拍马屁道：“原来是这样，嘿嘿......郡主真聪明！”
岑烟啧了一声，十分嫌弃她不太聪明的脑瓜：“我聪明什么啊聪明？你可真是......”
她边说，边摇摇头叹了口气：“真得让苏嬷嬷好好教教你了，不能老是若云挑着大梁，今天你留着，就让若云陪我进宫好了。”
“啊？”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让若风顿时苦了脸。
她的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久而久之，就常常借着跟郡主一起出去的时间偷懒，现下连这点躲懒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嬷嬷是个很规矩的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知晓两个丫鬟同主子的情分，也不拿乔或是倚老卖老，将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
私心不是没有过，不过打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只是那个让院子里的丫鬟都学到本事的人，不会成为主子跟前的红人。
之前没事的时候，苏嬷嬷就一直眉眼低垂地安静待着，此刻闻言，就上前了一步，笑着道：“奴婢会好好教导她们的。”
若云在旁边笑着，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