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暗潮
她们都没怎么见过曹覃的这副模样,曹孟氏小心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曹覃这一路上都暴躁极了,进了屋闻见闷闷的熏香,更是感觉自己脑袋上都要生出热气来了,顿时没好气的看了眼曹孟氏。
又看到旁边坐着的曹晴,忍耐着道:“阿晴先出去一会,父亲跟母亲有事要说。”
有了这句话,曹晴总算能离了这个旋涡,只是她走之前略微回头,担心地瞧了曹孟氏一眼。
而曹孟氏只是示意她不要露出太多异样,免得曹覃起疑。
没有女儿在这里,曹覃的气性便又上来了,他快步走到椅子那坐了下来:“怎么了?我快要不好了!”
“这是为何?”曹刘氏见状,也问了问曹覃。
曹覃憋着气,有些不愿意说话:“得问问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他正在气头上,曹刘氏便不想这时候触他霉头了,便暗示让曹孟氏去问。
曹孟氏一头雾水:“这……妾身什么都没做啊。”
“你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皇上会让我在家休息几天?还特意让我理清家务事?”曹覃皱起眉头。
这是岑庆帝早先就决定下来的事,如今终于可以卸磨杀驴。
“休息”也就是不用去上朝了,“几天”就是等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来你了再叫你回去,要知道朝事多变,少了一日就得失去许多重要信息。
如今刚折腾完赈灾的事,按说正是该论功行赏的时候。
曹覃刚接到圣旨的时候还喜滋滋的,本以为是什么赏赐,结果圣旨上除了这个,就是特意点到了让他清理家务事……肯定是她们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
圣旨已经传完了,朝堂上现在只怕是笑开了。
笑他们国公府忙前忙后了这么久,什么都没落得,圣旨上就算写的再好听,那群老狐貍又不是傻的。
曹刘氏眼神闪了闪:“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说着说着,她眼神突然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曹孟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咱们府里的事怎么可能传到宫里?皇上这是……”她一顿,也明白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心虚。
她虚着声音:“倒是有一个可能,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曹覃摆了摆手,催她:“你说就是。”
“……烟儿不是住在我们这里吗?皇上是不是怪罪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曹刘氏也跟着道:“是啊,前几天不是还生病了吗?她生病的时候气性也大,还不让我们进去看她了,怕不是小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口角。”
闻言,曹覃皱起了眉头。
“倒也是,我瞧着烟儿病了的样子也可怜,旭王刚过世,这孩子是真的苦……她闹闹脾气而已,我们竟然还当真了,一连好几天都不过去,约莫是伤了她的心了……咱们确实是该对她多上些心的。”曹刘氏跟着说道。
二人一唱一和,反正内宅的腌臜龌蹉事,是绝不能让他知道的,这是婆媳二人的共识。
曹覃的眉头越皱越深,是这样吗?他那个外甥女告了状?就为了这个?
要是这样,那这个郡主,属实太难伺候了些。
没有理会母亲和妻子话里意思说要跟岑烟再亲近些,他阴沉着一张脸,没好气道:“行了,既是这样,你们今后就对郡主多上些心!再则……能离远些就离远些,左右短不了她什么就是了,不要总是凑上去,再惹麻烦。”
曹覃明显正在气头上,二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儿子还有些事,就先回书房了。”曹覃干净利落的拂袖离去,眼角随意般扫过地上那片残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这一走,二人就都松懈下来了。
“这么说来,她身边的丫头确实是太后那边的人。”确认之后,曹刘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曹孟氏心绪不宁,艰难地点了点头:“所以她当真告状了,皇上才惩罚了我们,国公爷这段时间忙得厉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这样……全没了……”
曹刘氏倚在靠背上,耷拉下眼皮:“但只是这样,说明她们的确没有我们的把柄,只是觉得不对劲,我们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
她手掌拍了拍椅子把手,突然睁开眼:“不行,还是得先将她笼络过来……找个时间,让曹晴同她好好赔礼道歉一回。”
曹孟氏试探道:“那以后就这样哄着她了?”
“哪能啊……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曹刘氏冷笑一声。
听着这一句话,曹孟氏冷静了下来。
她低眉顺眼:“全听母亲的吩咐。”
……
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岑烟这边正是热闹。
因着她过去的世界里只有岑禹,与几位皇子都不怎么熟悉,这次算是第一回接触,所幸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岑夜是个小胖墩,脸上肥嘟嘟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说话之间很是活泼,岑烟依稀记得他长大之后也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倒是难为贵妃愿意宠着他。
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岑夜的脑袋,对身高差距很是满意:“三堂弟真可爱。”
岑夜闻言,很傻地笑了笑,没有听出岑烟的弦外之音。
岑霖在旁笑得很是欣慰,也不掺和进来,他是长兄,自然对这兄友妹恭的场面很是开心。
方才护着岑烟的袖口也只是随意用锦帕大概擦了干净,他并不讲究这些,能第一时间护着妹妹也是条件反射,母亲从小就教导他要好好做一个爱护弟、妹的哥哥,长此以往下来,保护人已经成了习惯。
他想起逃跑的岑禹,心中道,若是他们能因为有了堂妹增添些长进,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几个人挤在一起,说得正兴,好不容易才露出了一个缺口来。
得了空隙,突然从间缝里插进一人,岑烟顺势扫了一眼,口中压抑:“……曹公子?”
她笑意微敛,众人的眼神也随之看了过去。
曹阳尽量露出善意,笑了一声:“表妹不必这么疏远,就跟着阿晴一起叫我表哥就行了。”
这话说出来,岑烟但笑不语。
旁边的岑霖和岑夜两个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这也太自来熟了吧?但他们都按捺了下来,因为岑烟的确跟他有些关系,他们摸不准岑烟本人的意思。
“……”曹阳立刻就意识到了岑烟对他没有半分好感。
事情还能更糟吗?
他心中不愉,但还是记得自己的目的是给岑禹收拾烂摊子,立刻就很识时务地改了口:“我就是来看看郡主的……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
曹阳来替岑禹解释一二,除了先前得了皇上的命令,要帮着两个人搞好关系的原因,也有想让旁边的岑霖看进眼里,别整的最后他也受连累的意思:“二皇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希望郡主不要介意。”
岑烟没想到曹阳居然当真这么忠心,无论他是为何而来,都说明他们两个是真的很适合绑在一张船上。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利爪:“……曹公子,我虽不介意,可这事也不是能一笑泯恩仇的。”
谁想欺负她,她就加倍还回去。
岑烟垂眼遮住眼中嘲讽。
误会……岑烟都险些分不清他这话是在明嘲还是暗讽了,岑禹若不是已经习惯了动手打人,怎么会突然暴起、伸手便要拿东西砸她?
她没有事,是因为岑霖替她挡住了,而不是岑禹手下留情。
那方砚台是直接冲着她脑门来的,虽然她也能避开......可这些都不是岑禹的借口。
前世岑烟就被扔了几次,有一次岑禹还是拿茶杯扔的,他习武多年、内力不浅,不可能没有准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糊了一头就算了......额角那处被碎瓷片割破的伤口,就那样跟了岑烟一辈子,也因此让她更自卑了,只能顶着厚厚的刘海。
岑烟是真的很不好打发……曹阳看了一眼言笑晏晏地说着这种话的岑烟,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只觉得自己的预感果真不错,日后怕是安生不了了。
岑烟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以至于岑霖二人立刻就站到了岑烟面前做出了保护姿态。
怎么说也不能让曹阳在他们面前欺负自家姐妹。
岑夜率先开口,小胖墩的身体很有分量:“我堂姐不想跟二哥玩就不玩吧,总不能要求她跟一个想打她的人毫无芥蒂吧,何况本来就是二哥做错了。”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说岑禹坏话的机会。
岑夜一直就跟岑禹不对付,起因是他还很小的时候见了岑霖养的阿貍,自己也闹着要,贵妃娘娘有点害怕那种会乱动乱跑的东西,就抱了一只很安静的兔子回来。
就是这样,岑夜也已经很开心了,他养了许久,都有了感情……可是忽然有一天,岑禹将他的兔子弄死了。
所有人都说是不小心的,要再赔他一只新的,可是岑夜什么都不要,他只要他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