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才十四
骄才十四
‘罪魁祸首’倒是坦荡,似乎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伸出去作祟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尤温摸摸鼻子:“我们是跟踪,跟踪好不好,这样不就被发现了吗?”即使脑子出了毛病,这位大爷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肆意,一点不懂什么是低调。
“我们不就是来找他的吗?总要碰面,干什么畏手畏脚。”祁一眉头小幅度挑起,颇为不解。
尤温瞧他那双诚挚的双眸,那双墨晕染了的眸子像他诉说不解。他心被猫抓了似的犯痒,一手叉着腰一只手挠头,过会摆摆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听你的就成。”
他竟然也想得开,狡黠笑道:“反正届时就得麻烦你保护我喽,我就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出谋划策。”
话倒是说的委婉,祁一看破不说破,心笑着骂了句怂包。
“这里响动势必会惊动到他,我们便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怎么样?”尤温为自己这计谋不声不响点了个大赞,正自夸着,便听祁一淡淡道了句:
“不用。”
他只四下瞥了几眼,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便使了个法,比划几下,自一指牵引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红线,这红线纤细甚长,蔓延伸展至洞中,看动静还要往更深处探去。
尤温眼睛盯着那红线,目不转睛。回过神时身旁之人几步间已跃出甚远,他紧忙赶追过去,耳旁还留下几道清冷残音,只是简洁道:“跟紧我。”
两道高俊身影穿过洞中暗昧之处,尤温并未尽全力,跟在祁一身后却不显吃力,起先他还觉庆幸,过一阵才后知后觉,哪里是自己厉害,不过是前面这人不进不远的等着自己。
身姿飘逸,悠闲散漫,可见修为之深厚。
差距往往是这时候显露出来。原本以为自己修炼至今是会很大程度减少两人之间差距的,到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每次在他庆幸之余就会浇灭他一腔小得意。难免挫败无力。
眼前很快亮堂起来,他们要找的那人也出现在二人视野之内。红线功成名就,悄悄隐退。
二人半虚掩着身子在石壁之后,尤温探出个脑袋打量。
月林道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偷鸡摸狗的事情,只是静坐在一片森绿之中的一个小石头上。
他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在尤温印象中大男子似的人窝着身子把头埋在怀里,跟感知到危险时缩在壳里躲起来的王八似的。
他既然知道这里,那这里,或者说他妹妹月洋发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心,为什么他现在会来这里,难不成是为了感伤自家小妹和她小情人的悲剧爱情故事?时不时的过来祭奠祭奠,怀念怀念。
但在月洋身上发生过这么刻骨铭心的这段回忆,又为什么只有月林一个人记得,而这地方月洋看着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月洋中间缺失的这段回忆,月林定然知情,最起码,也应该多少知道点什么。
但他们此次过来的目的不正是为找到月洋身上的秘密吗,更何况,他们本就不在这次的比试之内了,还是解决完事情尽早回去的好。
他还正在脑子里计划着用个什么办法打探消息的好,眼前便恍惚一下,顿时阴下一片。尤温擡头,正撞见一直乖乖待在身边的祁一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前面去了。
靠!!!
尤温猛倒吸一口气,急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回来。瞪圆了眼睛:“你倒是一点招呼都不给我打就擅自行动了。”
祁一背抵在墙上,从远处看着正是被环抱的姿势。垂眸看了眼呢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腕,他的指甲盖都有些发白,包括他眼里的——担忧。
他有些不确信,但眼里浓墨已化开。
染了并不很清晰的笑意:“你是在责怪我?”
尤温:“???”他压低声音,“人这不担心你吗,你说你现在失忆了,我们现在连人家底细都不知道,你要是贸然闯过去,他要忽然攻击你你反应不过来怎么办?”
尤温性子一向急躁,又不愿被人误解什么,特别是被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时候,他时常愿意花费大把时间去向别人扒拉自己去做这件事的用意,不厌其烦。
祁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尤温以为两人动静不大,实则这些小动作被在前方不远的月林看了个通透。只是他如今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显然没有太大热情去分给这两个。
但看二人又觉得好玩,人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通常不愿意看到别人太好过,月林张口便朝二人喊道:“别藏了,早看见你们了。”
躲在石壁后面鬼鬼祟祟的尤温:“???”
啧,躲猫猫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瞅了眼祁一,“看吧,都赖你。”
祁一:“……”
两人磨磨唧唧现身,从那藏身地挪出来。
尤温:“真是不尽兴,人的这么一片煞费苦心就这么被你揭穿了。”
祁一板着一张脸,丝毫不为自己偷窥别人感到一丝羞愧。尤温就更不要提了,自己本身就脸皮厚如城墙拐角,眼下还能一笑而过,歪七扭八坐在月林旁边,祁一就站在他旁边。
月林将二人打量一眼:“你们两个跟过来干什么,有跟踪别人的癖好?”
“我们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尤温挑眉。
“别装了啊,你演戏还不一定有我厉害。月洋身上带的那个小花精,你知道吧。它的来历——”
“不知道,知不知道又关你屁事。”月林似乎并没有这个好好说话的打算。
尤温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嘴巴忽然一撇,良久道:“我看,你对你妹妹挺重视的吧,听月洋说,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的,累的够呛,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
月林眉头一蹙:“你忽然提那臭丫头干什么?”
他视线不动声色往二人身旁看了眼,又不着痕迹收回来:“你们那个朋友呢,他怎么没一起来。”
尤温:“嗯……”他似乎也是才发现,讶然道:“是哦,不是一起来的吗,他怎么不见了?”
祁一:“……”
月林:“……”你倒是再演的像样点我都会信。
尤温却忽然没头没尾道:“你今年芳龄几许?”
月林:“你有病啊,没大你多少。”
尤温故作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就是,人不可貌相嘛,要是你比我爹还大,我指不定得尊称你一下,不然多没礼貌。”
月林又不是傻子,他岂能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敏锐捕捉到了尤温话里的话外音,他面色不自觉苍白了一瞬,眼皮子不住的眨。
他两只手搅在一起:“你都知道还问我。”
见他终于妥协,尤温笑得胜券在握道:“我知道是一码事,你亲口告诉我是另外一码事,很多事情,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他猜得出个大概来,但很多事情都不是像话本子上的那样发展,他也不能以他自己的猜想去定夺别人。
月林似乎有些疲惫了,额角凸起青筋:“看别人笑话就这么有意思,你想听什么?”
祁一淡漠:“不如,你就从‘不老人’开始给我们讲讲?”
这世道有多少人求得长生,但又有多少人在殒世之时都难以得到只言片语的长生真传,他倒是很好奇,这种天生便能长生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月林身子往后靠:“我们并非什么不老人,只是一个机缘而已。当年村子突逢变故,遇到个仙者,迁居到这个森俞境里。能维持我们样貌不老的,并不是我们自身,而是这一片的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