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才五

骄才五

尤温只得屁颠颠找去在那报名册上添上祁一一笔。

“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你那杀招我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参赛的不用说肯定都没你强,公平起见,咱们是不是得——”

尤温话没说完,祁一已经了然于胸的开口:“我已将修为封得只剩两成,大可放心。”

尤温抿着唇捶捶他的胸膛:“好兄弟,懂我。”

多多少少尤温是有些不大适应,就好像一头傲视苍穹毛都不能动一根的孤狼有一天低头任你抚摸还让你帮他顺毛的那种不可思议。

“……”

祁一墨色眸子深沉,沉默不语。

……

大比之日,尤家安排马车载一众子弟前往试炼场地,弟子大比如往年一样,设在安越城城东的花莲岛,那里是灵气最充裕的地方。足以支撑起森俞境入口打开。

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这时已接连几天大雪,寒风凛冽,遍地苍茫,路两旁的草木都覆了层厚实的积雪,

对修行之人而言,这寒冬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马车轧过路上积雪,咯吱咯吱响,坐在马车上的几人面面相觑,相视无言。

“……”

尤温挨着祁一坐,左边坐着闭目养神的尤子许。

对面坐着尤温他爹,尤温他娘没来,身子抱恙,受了风寒在家养着。

祁一总能察觉到一道如炬目光时不时盯着自己的脸,这感觉就算他闭起眼睛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早在易容时便隐去了身上的鬼气,这时被打探,他也不慌不忙。

“……”祁一掀起眼皮,直勾勾看回去,尤安视线碰巧和他撞在一起。老脸一红,被抓包的赧然感直冲天灵盖。

尤温察觉到二人的目光对话,挤眉弄眼的这个瞅瞅,那个望望。

尤安端端仪态,手指暗戳戳撚着袖子,故作姿态轻咳道:“尤温啊,这位祁公子是哪里人士,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哪家出了位这么仪表堂堂的公子。”

话一出口,对面闭目养神的尤子许都霍然睁开眼,扬眉视线缓慢移到尤温的脸上。

“唉,最近练剑练的都有些痴呆了,我想想,哎——”尤温戳戳一旁的祁一,眉皱的跟座小山峰似的,忽然探过头道,“你好像还从未与我提过你是哪里人。”

祁一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淡道:“昧洗河西那边。”

尤温狠狠点头:“对,昧洗河西那边。”

祁一淡淡瞥他一眼,心道:“尤温,你故意的。”

尤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只是把问题抛给祁一的时候良心有点不安。毕竟叫一个都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的人怎么记得自己家住何方。

未免有些过分了。

尤安“哦”一声,回忆半晌:“昧洗河西那边好像不是很太平,你家里人——”

“家里人都没了。”祁一敛起眸子里的光,有些落寞,“我听说这边有仙门庇佑,便过来看看。”

提起家人,他嗓音都有些哽咽。

提及人家伤心事,尤安连忙摆手道歉:“即是这样,你就先在这边,跟着我家尤温吧。无亲无友确实难挨,现今这世道都不太平,身边有个朋友相互照料。”

尤安男儿身菩萨心,看着年龄也与尤温相仿,漂泊孤苦的,那为人父母的慈爱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温默默将瞪大的双眼归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反常。他是不知道这家伙失忆后做起戏真是张口就来,连表情都那么真实,拿捏的可谓恰到好处。

尤子许也是,笑容亲切:“有需要的话给我说就好了,不必客气。”

尤温正憋着笑,听到这话顿时一瘪,撒娇卖萌的摇他胳膊:“哥,我不管,你就我这一个货真价实的弟弟。”

“去,这么不懂事呢!”尤安斜睨着瞪他。

尤温被他爹训的时候总能找点什么玩,这时候就歪扭着头若无其事掀起窗前帘子,冷风霎时往进灌,席卷了整个马车,好不容易被几人炒起的热气又没了。

坐在对面的尤安:“……”

干脆靠着车壁养神去了。

反正离花莲岛还要一段路程。

他这些年被尤温气的已经练出了好心态,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憋的住。

尤温往出探头,左右瞧了瞧,也只看到一片白,觉得没劲,又将头伸回来,回来时头上还沾带了几片雪花,很快消融。他仰头靠着,问尤子许:“哥,你说这森俞境里都有什么呀?我们要在里面待多久”

“不知,去了且看吧。”尤子许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把题写出来,不过我听说那些出题的长老都不一定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森俞境本就需要极其充沛的灵力支撑打开豁口,里面没人完完全全的探过。”

尤安闭着眼,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胡乱猜也没用,进去自然而言就知道了。”

近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老了,身体不如以前。现在也能感受到一丝冷意,放是以前,他穿一件单衣都能在冰天雪地待几个时辰。

尤温挑眉撇嘴,止不住躁动,表情夸张地学他爹说话:“略略略,进去自然而言就知道了。”

尤安一脚蹬过去,恨恨道:“臭小子你活腻歪了是吧。”尤温看准时机缩回腿,仿佛在说,看吧,我已经想到你的下一步了。

祁一默默闭上眼,木着脸给尤安传音:“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你爹宽仁了。”

尤温没吭声,眼含笑意的望他。

祁一:“……”真是。

只有尤子许一个人在旁边以拳掩唇的笑。

尤子许:“你和那应掌门家的公子之前打了一架的事我听到些风声。”

尤温挑眉,得意笑道:“昂,我赢了。”

“我知道,很厉害。”

尤温手搭在祁一肩上,晃晃道:“那天晚上我也碰巧遇——”

他顿了顿,不自觉摸摸鼻子,眼神有些发虚,还是稳稳说:“碰巧遇到祁一,我们就喝了几杯。”

他那晚可是捡了个大美人儿。

祁一偏头,眸子亮了亮。他知道尤温的意思,那刚好是救他回去的那一晚。

一片叽叽喳喳后,马车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尤温没了亢奋劲,头靠在车壁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其他二人也是,忙着补觉,想着一会还有大战一场,补足精力。

车轱辘“哐当”往前滚,猛然一阵剧烈颠簸,车里几人摇摇晃晃被颠醒,尤温被惊扰了好梦皱着眉猛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前面一段是山路,路上盖了层小石子,大小不一,有的快头大,小半个都嵌进了土里。

这天不知何时出了太阳,雪都消了大半。

“怎么办。”尤温转头望向几人。

车夫朝马车里喊:“这段山路不好走,拢共也就五里地,但过了这段山路也就到花莲岛了。”

尤温眼神询问尤安。

尤安:“既然如此,那便让弟子们都御剑过去吧,尤温,你去后面通知一下。”

做了通知,尤温找寻到祁一,两人视线交流,祁一小幅度摇摇头。

他本来就是鬼,不需要借助外力便能来去自如,但是在凡人面前不好太过显露,特别是身后还有几个剑修盯着。

“我载你吧。”尤温两指逗弄般在他心口点了下,露出大白牙冲他笑。

那脸上还有些……骄傲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看吧,你也有求我帮忙的一天。

“……傻气。”祁一淡淡吐出两个字,墨色眸子已然翻起惊涛骇浪,眼神虚晃的望向一边。

与其他灵剑相比,“小宝”显然不要懂事太多。被自己主子闲置十几年,学会了自己保护主子,自己跟着主子。

好不容易等自家主子肯拿起它大战四方,它的表现懂事的让人热泪盈眶。

知道自家主子懒,它甚至不用尤温去把持操控方向,只需要他驱使灵气。

……

不多时,一众弟子便看到一把巨剑上坐着悠哉悠哉的一黑一白。

“……”小弟子们忿忿的咬着手帕,太过分了,这是在炫耀什么,炫耀自家灵剑可以随地大小变吗?

尤温竖起大拇指:“小宝真乖,懂我。”

自家一爹一哥权当没看见,在一边认真的御剑飞行欣赏美色。

祁一:“……”

原谅他说不出什么骚话。

站得高,看的也就多了,芸芸众生好像都在脚下,花莲岛便也近在咫尺了。小宝心领神会地往低飞了些。

果然灵气充沛,百花齐齐绽放,美的争奇斗艳,尤温看的直眼,拉着祁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这隆冬月竟然还能看到这番景色,倒是难得。”

祁一垂眸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花莲岛也叫仙岛,本就四季常春,不受外界四季轮番的影响,因灵气充裕,故此处的花草树木也是孕育的极好。”

尤温被普及到知识,点点头朝下望,这地方是真的美,若是能常来就好了。

“若是能在此处建个家也不错,小酒小肉,飞禽走兽,人生妙哉。”

祁一:“喜欢?”

尤温:“为何不喜欢?”

他刚提出疑问,半晌不见回应,便回头往后望去,只听见祁一一声低沉的“到了”。

“哦。”尤温应了声,收回目光。

刚下飞剑,尤温便在此处见到个极不想见的人。各门弟子相聚于此,鱼珠混杂,他本借机想躲着点,蹲到哪个角落去。

“尤温?”应荣轩眼尖的看到他,张口便大声叫住了。

“靠!”尤温暗骂了句,转身便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