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一汀 作品

第49章 触目惊心

第49章触目惊心

◎他很快将长剑入鞘,敛眸,眉眼冷如锋刃。◎

永嘉皱眉,觉得他有些眼熟。

江遇宛立刻接话,扬眉道:“他是福清公主的侍卫。”

江尔姚淡淡眨了眨眼,貌似疑惑,“公主殿下,这位小郎君曾是陛下的御前侍卫,您不认得吗?”

永嘉又仔细瞧了瞧,摇头道,“是有些眼熟,倒忘了名姓。”

江遇宛再次接话,“那么多御前侍卫,公主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娘子眸光浮动,耳尖通红,一瞧便是心中有鬼的模样。

永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她遮遮掩掩的小脸儿,背往后靠了靠,顺着她的话道,“也是。”

电光火石间,永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尚未束冠的郎君怎会是陛下的御前侍卫呢?

永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看,朝阳郡主目光涟涟,隐约露出几分忧心。而这郎君身形落拓,面具下的一双凤眼凛冽,眼底有锋芒显露,不似寻常人,莫非是这朝阳郡主的情郎?

这可不妙。

永嘉微微一皱眉。

江尔姚这时微笑问:“安安可知道他的名字?”

“自然。”江遇宛颔首,顿了顿,才说,“他叫阿无。”

“阿无?”江尔姚含笑,一双柳眉弯弯,困惑道:“他没有姓氏吗?”

“......”

江遇宛愣住了,一双桃花眼不知所措地扇动着。

小娘子雪白的面容愈发柔弱,永嘉倒不忍了,不悦道:“既是福清的侍卫,郡主应当不知他名姓的,一会儿问福清便是。”

江尔姚只好作罢,只用打量的眼神放到那郎君身上,若有若无地看他。

下一瞬,路无殊极轻极缓地看了她一眼,却令她心头发惧。

江尔姚眼皮轻轻一颤,移开了视线。

“不必了。”那郎君突然出声,声线极冷。

他面无表情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薄薄的光影坠在郎君眼睫处,他玉白面庞上有一双浓斜的长眉,眉下凤眸生得极冷,眼尾狭长,戾气横生。

俨然是那位质子。

永嘉认出来他的身份,一怔,继而拢了拢衣衫,漫不经心道。

“原是殿下。”

江尔姚的心登时冷了半截,她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垂下眼睫没了话。

永嘉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讶然道,“殿下怎么成了福清的侍卫?”

“是我向陛下求的恩典,我很喜欢他,所以让他跟着我。”沈燕珺从右侧台阶上踱步而来,便听见永嘉的问话,一时加快了步子,高声道,“堂姐莫怪。”

说罢还站在了路无殊前头,仰着脸一副护着他的样子。

“本宫又不会怎么着他。”永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语气随意,“父皇都允了,本宫便更不会管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质子不是江遇宛的情郎,怕是小福清的心上人。

永嘉眸光意味不明,想起了王氏七娘被折断手臂的惨样子,那王氏七娘当年乃琅琊第一美人,质子都厌恶如斯。而今再看福清天真娇气的模样,与初时的王氏七娘如出一辙,永嘉讽刺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底下的儿郎们都聚到了一处,个个白马金鞍,拿着弓箭,整装待发,只待永嘉一声号令,便要深入山林游猎。

永嘉睨向路无殊,若有若无看着他腰间的长剑,问,“质子可会骑射?”

他已将面具戴上,安静地站在一旁。

路无殊语调淡淡,“回公主,臣不会。”

——不会吗?明明来时还骑着马的。

这句话在江尔姚心头盘旋着,忆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眸,终是艰难咽下。

这时江尔姚对梦乔的话又深信了几分,心下暗暗思量。

设法嫁他决计不可能,那就只有......杀他。

*

永嘉只是随口一问,本也没指望他会。路无殊十岁起便为质,北襄的武帝又厌恶他,大抵是不会教他任何傍身的东西的,而到了南昭的这些年,更没有法子去学。

再者,会与不会,都无关紧要。永嘉已听底下人说过宫宴上使臣的话,总之,他已经是彻底的弃子,有生之年,再无回北襄之可能。

永嘉含笑,兴致颇高地一挥手:“开始罢。”

擂鼓声震耳欲聋,不过顷刻,鲜衣怒马的儿郎们几乎同时扯了扯缰绳,策马疾驰,草场上马蹄生烟,一会儿便都进了山林,不见了踪影,而身强体壮的马奴们也都跟了上去。

江遇宛才想起一事,小声问沈燕珺,“云书呢?”

“他也去了。”沈燕珺道,她眉头耷成个八字,有些委屈,“我劝了劝,他没理我。”

江遇宛眉心蹙了蹙,江云书年纪浅,可诗书、功课、晨起练拳一样也没落下过,他勤思善学,什么也会一点儿。临安候虽也为他寻了骑射的夫子,却从没让他如这般真正上林子打过猎。

“姐姐,你担心他?”沈燕珺伏到她耳边,问道。

江遇宛“嗯”了声,道,“有一点儿。”

“你大可放宽了心。我几日前在宫中听说,东边的燕赤被温将军打服了,过些日子要来南昭朝见。陛下为此安排了秋闱。那些儿郎全是在准备今年的秋闱,陛下让堂姐先掌掌眼。他们见到江云书年纪小,着的衣衫又不同,非但不会故意为难与他,反而还会殷勤地跟着这位贵人,伺机在他面前露面,以此来寻几分机遇。”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她的心却一直放不下。

正当众人等待之时,变故突至。

永嘉身后离了一步站了十来位年轻女子,那些女子原都在小声交谈,有位女子突然上前,匍匐到了永嘉的脚下。

“公主,奴有一事求公主。”那女子擡起了脸,楚楚可怜的脸上满是哀求。

永嘉皱眉,不耐道,“何事?”

“奴有一样东西,要托公主送去庄子里。”

永嘉倾身,冷冷地问,“是何物件?非要这会子拿出来。”

那女子伸出一只手,缓缓从袖腕中掏出一面卷了东西的帕子。

她突兀站起了身,动作忽然变快,从帕子下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往前刺去。

她柔弱的面孔扭曲,口中喊道,“沈映如,你不得好死!”

永嘉愣了愣,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反应不及被她刺到了肩颈下,鲜血染在她朱红裙袍上,却丝毫不显,只氤氲了一大片。

有人惊呼:“护驾!”

众人大乱,吓成一团。可哪来的护驾之人?连同底下的马奴都跟着往林子里去了,福清的侍卫都守在下头,风声之大压根听不见上面的声响。高台之上除了年轻女子,便只有那位不会武功的引路奴仆。

“你......”永嘉反应过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面上有震惊、失望、受伤之色。

这女子是她从街市里救下来的,一个险些要被丈夫卖了的女子。永嘉见她可怜,一时心软将她带到了马场,可这女子不仅不感念她的恩情,如今反倒想要了她的命。

那女子身子一震,踉跄退了几步,眸中垂泪,眼见着永嘉被人拥护住。场中唯一的男家仆趁她愣怔之际,上前将她挟制住。

女子被人拽住,顷刻间却好似疯了般,眼眸中尽是疯狂,一把推翻了那奴仆,勉力挣脱了他的桎梏,却够不到永嘉,一晃眼瞧见了江遇宛怀中的温灵,一时扑了过去。

江遇宛吓了一跳,怀中的小姑娘更是惊惧,不停地哭着。江遇宛心一横,骤然间将小姑娘推向了身后,用纤瘦的身子挡着她。

那女子冷笑一下,竟拉过了江遇宛,一只干惯了农活的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脖颈,带了薄茧的素手青筋暴起。

一夕之间,众人只顾着护佑公主,又见那女子被押住,放低了警戒,被她得了手。

沈燕珺猛然回神,高声道:“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当朝的朝阳郡主!”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从阑干处喊人,“来人啊!来人!”

江遇宛压着眼底潮意没有轻易掉下泪。那女子失了理智,存心要勒死她,手臂越收越紧。江遇宛脸颊猛然变得苍白如纸,呼吸越来越浅薄,她疼得闭上了眼。

那女子催命般的疯狂大笑,口中说着:“让你护着沈映如的孩儿,活该你死,活该!”

江遇宛挣脱不开,也发不出声音,脖颈处牵引着心口,痛楚不断传来,她听见小孩的哭声,又听见侍卫上台阶的步履声,鸦睫狂颤,噙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

下一刻,一阵厉风刮过,白色的身形迅疾如风。

路无殊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寒光一闪,刀尖钉死在了那女子脊背正中。

脖颈上的桎梏不再,江遇宛滑倒在了地上,她口齿发白,伏在地上捂着胸口,浑身颤抖,拼命喘着气。

鲜血飞溅,血腥气汹涌。立在那女子身前的江遇宛却半点血迹也没沾上,倒是路无殊,一身白衣染血,渐渐氤氲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而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那把滴血的长剑。

江遇宛被沈燕珺扶起来,沈燕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一道一道的抽噎声不绝。黑衣侍卫将此处围住,有人擡了驾软轿,将受了伤的永嘉扶了上去,周遭混乱无比。

她带着水雾气的眼眸朝他望去。

他站在旭日前,眸光讳莫如深,有几滴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煞气逼人。微亮的日光映射在他手中的长剑上,寒光乍现,江遇宛被刺的闭了眼。

他很快将长剑入鞘,敛眸,眉眼冷如锋刃。

路无殊的视线定在她微红的脖颈上,那双冷寂凛冽的凤眸,涌起重重暗色。

作者有话说:

小路的小心思:从背后下手当然是怕吓到老婆啦

感谢在2023-01-1000:58:49~2023-01-1119:5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cky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尼德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