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一汀 作品

第48章 京郊马场

第48章京郊马场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次日。

难得的风和日丽,晨光微熹,自掀开的帷裳处掠进几缕温和的光线,江遇宛便就坐在这帷裳旁,探出头往外瞧了瞧。

沈燕珺年纪浅,爱玩儿、爱出门。江遇宛终是遂了她的意,一大早上便坐上了去京郊的马车。

临安候不大放心,怕出了什么事到时不好向陛下交代,因而让世子江云书一同跟着,另外宋氏拘了江尔容留府,却允了江尔姚同往,三位女郎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笑语频频,都很期待一会儿的赛马比赛。

片刻前刚出了城门,此刻行在树林子里头。后面跟了数位骑着乌孙马的玄衣侍卫,而前头则是两匹赤兔马在引路。

最惹眼的便是高坐于赤红马身上的白袍郎君。

他依旧一身白袍,风采卓然,衣袂飘扬间尽是少年郎的蓬勃之气。

江遇宛忍不住惋惜,若他的母亲尚在,他也没有被送来当质子,他如今应当是位意气风发的皇室儿郎,锦带白玉、鲜衣怒马,是北襄女郎心中的玉面郎君、合该众星捧月,而非如今周身有种令人畏惧的阴冷之气,也只有换上白衣时,才会收敛几分戾气。

她的思绪又飘到昨日,他竟将面具摘了,还拿着面具冲她晃了晃。虽很快又戴上了,可到底不似他谨慎的性子,如若露了脸,让曾见过他的人认出来了,于他、于公主都会有些麻烦。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沈燕珺注意到她伸着头看着外面,好奇问。

“我在看走到哪里了。”江遇宛淡然回过头,顺手将帷裳放了下来。

沈燕珺哦了声,没说什么。

倒是江尔姚从另一边往外看,亦将目光放在了白衣赤马的郎君身上,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他戴了面具,又离她颇远,是以半分也瞧不出来这人到底长的似谁。

她很快收回视线,眸中一闪,问沈燕珺:“公主,您的侍卫生的好俊俏,莫非是您从禹州带来的吗?”

“陛下派来护卫本公主的。”沈燕珺道,顿了顿,又说,“他曾是御前侍卫。”

江尔姚愣了愣,这样的郎君若是陛下的御前侍卫,也该是科举武试进士出身,最低官至六品,不该在上京毫无名姓,她竟对这人毫无印象。

她欲追问,江遇宛看出她的意图,先一步挑起了话题,“公主,你会骑马吗?”

“姐姐,你看不起谁呢!”沈燕珺鼓了鼓脸颊,“我的祖父、父亲都是马上的将军,在禹州时,我祖父常教我骑马,我的马术很好的!”

江尔姚低垂下眼,知晓公主待江遇宛和待她不同,从公主的自称还听不出么?因而颇有眼色的闭了嘴。

“永嘉公主似乎也很喜欢骑马、围猎,所以才时常住在京郊的府邸中。”江遇宛本也是随便扯的话头,只好接着说。

“我在禹州时便听说了,她自幼不爱诗书,爱刀剑。在浮阳时才十五六岁,却也曾上过战场。”沈燕珺眸中便有了向往。

转而她面上又浮了几分失落,“可惜我祖父、哥哥管我管的紧,连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都不让我去,更别提上战场了。”

“那是为你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去了平白让人担心。”

江遇宛失笑。似她这般十二三岁的少女,喜怒哀乐都能在脸上窥见,倒是天真可爱。

再过了两刻钟,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将轿凳搁置好,随后用浑厚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到了。”

沈燕珺欢脱得很,一听这话立刻掀帘子跳了下来,几位侍女只好跟在她后面,江尔容、江遇宛被侍女扶着也下了马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宽阔的大门,擡眼看去,马场墙围的很高,四面俱空空荡荡,不似方才处处有林荫,风自然也大了些,但里头定是有林子的。马场背靠朦胧绵长的祁连山,一眼望不到头。

沈燕珺欢喜拉起江遇宛的手,高声道,“果然名不虚传。”

马场修建在京郊,原是长阳侯府的产业,至于如今为何到了永嘉公主的名下,便要追溯到逝去的德妃。德妃是豫章长公主的女儿、长阳侯的妹妹,圣上登基后,除发妻皇后外纳了四妃。德妃出身最高,可惜德妃福分浅,生永嘉公主时难产薨逝了。后来温二郎尚公主,永嘉公主嫁到了长阳侯府。

永嘉公主少时常居长阳侯府,与温二郎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后又跟着他在东境待了几年,回来后一心要嫁他为妻。温二郎却不愿待在这繁华窟,志在卫戍边境,戎马半生。陛下不允公主待在风烟弥漫的浮阳,而公主宁可独自守在上京公主府,也要嫁他,哪怕一年只得见一面也心甘情愿。时人皆道公主痴情,身边半个面首也无。

门口是马场的仆人,他一身麻衣,低眉俯首,“公主听闻有贵客来,特让奴来恭候,诸位请进。”

几人跟着进去,里头果然是另一番景致。

马场空阔的很,靠近外头的这处只栓了好些骏马,还有一些个儿郎们纵马疾驰的身影。

那仆人只引着她们从一侧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主位端坐了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火红霓裳,衣袂上绣满了璨金的纹路,头上也不似寻常女子挽鬓插簪,而是利落的高马尾,似郎君一般用玉冠束起。

视线上移,便瞧见她的面庞,殊色艳丽,明媚无双,五官精细白净,娇若牡丹。

与她的皇姐——端庄温婉的玉真公主,当真是全然不同的气质。

“拜见公主殿下。”众人齐齐俯首。

“免礼。”永嘉摆了摆手。

沈燕珺好奇的打量着她,连江遇宛也在不着痕迹的看她。

永嘉公主据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在原书中戏份不多,唯一戏份便是长阳侯府被抄家时,她被陛下保了下来,却伤心欲绝,以致再没踏足过京城。

永嘉笑笑,“本宫是头一次见小福清,没什么好送的。”她垂目似思忖,“这马场上的马随你挑,看上哪个便骑哪个。”

沈燕珺的眼睛亮了亮,“福清谢过堂姐。”

永嘉最爱好马,沈燕珺方才扫了几眼,这马场中既有乌骓、骠马,又有罕见的馰鬓马、骧蹄马,漂亮不说,跑的还极快,一听永嘉的话,她立刻跃跃欲试,要挑匹马去试试,一时跑的如欢快的兔儿般,从高台上下去了。

永嘉吩咐人跟着,转而看向了江尔姚,那张娇面艳若桃李,潮湿的秋水眸尤为漂亮,她眸中隐隐赞赏,又扫过她的身子,永嘉瞬间失望了,微丰腴,不太好。

永嘉又将视线落在最后的江遇宛,她穿的厚实,发髻半挽,素净的插了支珍珠掐丝步摇。女郎生的极美,姿容昳丽出众,纵然套着大氅,也能瞥见三分柔弱无骨的身段,是时下上京兴起的审美。

永嘉暗自点头,唤她离近些。

她怜爱的摸了摸少女的脸颊,勾唇赞道:“真漂亮。”

永嘉细细瞧去,她乖乖巧巧地敛着眉,鸦睫浓密纤长,再是怯弱不过的样子。一瞬有热气从心底直往永嘉脸上灌,浑身都热腾起来。

——真合她的心意。

难得碰见这么漂亮又柔弱的女孩子,

永嘉想,要设法将她多留几日。

路无殊站在后头,眉心跳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妙。

他那双清冽的乌眸,终于正眼看了看永嘉,她一身男子装扮,身后竟还立了七八位穿了华裳的年轻女郎,不像是侍女,倒像是......

须臾,他面不改色地挪开眼,低垂下眉眼,掩下那双冷漠到了极致的眸。

江遇宛只觉得面前公主的视线太过灼热,似乎有些怪异,她下意识浅浅蹙眉。

永嘉见状,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心中飞快盘算着。

怎么将这漂亮女郎留下来、哪怕不能......

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啊......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忽然传来:

“娘亲!”

永嘉脸上瞬间换上了再是亲切不过的笑,她这女儿,当真是她的小棉袄,她心下顿时有了思量。

“灵儿,快来让娘亲抱抱。”

一道粉色的小小身影便钻进了永嘉怀中。

温灵仰着脸,委屈道:“娘亲两日未曾理灵儿了。”

“娘亲这两日忙,灵儿能原谅娘亲吗?”永嘉温和道。

温灵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永嘉,少顷又低头揉了揉眼,才欢喜的搂住她。

娘亲今日可真好呀,快要和乳母一样温柔了。

“灵儿看看这两位......”永嘉顿了顿,似乎没想好怀中的小姑娘应该怎么称呼她们。

温灵略歪了歪头,天真无邪的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

“仙女姐姐!我要姐姐抱!”她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瞧着江遇宛,嘴角上仰着,显然是十分喜欢她。

江遇宛愣住了,一是甚少与小孩子接触,二是惊于她的称呼,辈分好像乱了。

永嘉却笑了,冲仆人吩咐道,“去为郡主搬张椅子,放在本宫身边。”

那仆人很快便将椅子放好了,江遇宛只好坐下,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温灵见她没有要抱她的打算,撇了撇嘴。

“姐姐抱抱!”小姑娘的声音甜软,听得她心都要化了,对上永嘉鼓励的目光。江遇宛小心翼翼接过温灵,将她抱在怀中,小小的一团,轻得很。

小姑娘软糯的小脸儿可爱至极,江遇宛喜欢得不行,伸手揉了揉她肉乎乎的脸颊。

顺着这动作,永嘉瞧见她纤细的手腕,如雪一般凝白无暇。一时心中更是满意,只盼望着女儿能得她的喜欢,好叫永嘉借此也能亲近她几分。

永嘉差人将江尔姚好生落座,又打发江云书去到最爱新奇玩意儿的时候,拱手谢恩后也下去了。

永嘉才将视线移到路无殊身上,静默而立的郎君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眉睫垂下,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却隐约给人一种追风摄景的压迫感。

她顿了顿,问:“这位郎君是何人?”

话音落下,那郎君擡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朝她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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