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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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唯秋发现，白璟很多时候都分不清玩笑和真话。
虫族雌雄地位悬殊，雌虫习惯把雄虫的话解说成不利于自己的方向，恰恰是防止受到更多伤害的下意识举动。
白璟显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那眼神里，焦急，别扭，难受，五味杂陈。
“不是的……”白璟以为，雄虫不会再想咬他了。
“好了好了。”谷唯秋感觉白璟的脑子快不转了，或许这是个“谈条件”的好时候，可他也只是扶着雌侍起身，带着他往床边走，“没事的，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白璟听他这么说，反倒更激动起来。
光着的脚走在地毯上，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渍。
信息素……
到处都是信息素的味道。
白璟已经到B级了，他仍停留在f级，他们的等级相差越发悬殊，他没有自信能在接下来的每个发情期都顺利帮助对方度过。
谷唯秋走到半路，就不禁咬住了白璟的脖子。
白璟闷哼一声，那声音好听得很。
顺着视线向下看到雌侍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腿，谷唯秋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狗系统。
为什么要给他发雄虫身份卡。
为什么世上会存在虫族这种奇怪的族群。
当身体变得无比脆弱，比自己强大数倍的雌虫无条件成为后盾，因为社会制度，他可以对面前的雌虫做任何事，包括残忍地处置掉雌虫的生命。
雌虫愿意为他奉献一切，这里面也包括“强者”宝贵的尊严。
谷唯秋深吸一口气。
根本就是在挑战人性之恶的底线。
要是换个人，面对今天的白璟，人类所有隐蔽的欲望都会被勾出来。
光这么想。
太阳xue就突突地发痛。
他好像渐渐地明白了雄虫为何都会变得残暴。
叮。
【系统提示：您的道具“白璟”养成进度达到了74%】
【系统判定您是一位非常有潜力的雄虫玩家，您不考虑永远做赫里工厂的雄虫吗？】
“……”
有潜力的雄虫玩家……
是指不让雌虫下跪，不打骂雌虫，不压榨雌虫劳作，就能让雌虫变得驯服么。
叮。
【您剩余的雄虫崽培育时间已不足24小时。提交任务后，如果您的道具“白璟”养成进度仍不足100%，系统会判定您的养成进度失效】
【您在本轮的积分获得方式为，系统支付的通关积分乘以结算时的雌虫最高养成进度（%）。如果您需要最完美的道具和最高额的积分，请加快道具养成进度】
……
雄虫崽养成的最后几个小时。
白璟窝在被子里睡觉，谷唯秋拉了条凳子坐着，盯住眼前的小崽子别不小心又死翘翘了。
雄虫崽知道他不是雌虫，更不会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干脆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不哭不闹，怯生生地看着他。
这么小的雄虫，就会看眼色。
就这雄虫，承载了虫族繁衍的重担，将来还不知会怎么对待身边的雌虫。
虫族历史认可艾德·赫里为族群繁衍做出的贡献，在雄虫全面变弱的情况下，没有让雌虫从此成为族群的主宰。
可谷唯秋看不到一点艾德对于雄虫的“喜爱”。
雌虫是道具，那些注定无法存活的、军雄的雄虫后代更是道具。
艾德明知道养不活，还是让他们降生，让他们成为了“培育完美雌虫”的工具。
至于白璟的遭遇……
谷唯秋回头看酣睡的雌侍。
不过是所有悲剧聚集起来的缩影，机缘巧合活了下来。
雄虫崽转着眼珠。
在他小小的脑子里，从小就有奇怪的潜意识。
成年的虫，如果有一条光滑的后颈，那就千万不要得罪。
如果后颈有漂亮的花纹，另当别论。
所以，面前的成年雄虫看着他，雄虫崽也只能干瞪眼，乖得一声不吭。
……
一天后。
叮。
【系统提示：您的雄虫崽养育时间剩余30分钟，您的道具“白璟”养成进度仍不足80%，请加紧养成进度】
【鉴于您没有备用道具，系统建议您延迟结算时间，等待雌虫养成进度到达100%】
【否则，没有完美道具的您将在接下来的赫里工厂寸步难行】
……
谷唯秋从没见过这么贴心的系统消息。
玩家变成雄虫后，系统对玩家的体贴也上升了不少。
白璟的最后一天发情期在昏睡中度过，醒来后神清气爽，正跟着他走在去厂长办公室的路上。
“雄主，我来抱吧？”
“不用。”谷唯秋托着虫崽的腿。不得不说，这小崽子可真重。他问白璟：“身体好些了？”
“已经完全没事了！”
白璟耳边的垂发随着走动摇晃，发情期一过，又是条精神的雌虫了。
就是回想起这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和雄虫讲话有点尴尬。
厂长休息室。
乔纳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已经在休息室等待许久了。
这几天多亏厂长不在，乔纳每日照例去仓库打卡，假装空空如也的摇篮里有虫崽，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雄虫崽一见到乔纳，几乎是扑了过去。
比起冷脸的成年雄虫，幼小的虫崽更愿意扑在雌父怀里。
雌父的怀抱算不得舒服，骨瘦如柴的身体，硌得他浑身发疼。
谷唯秋把一份打包好的甜点递给了乔纳。
他们的关系是玩家和npC。
这样的行为在游戏，其实毫无意义。
“我改变不了你的命运。”谷唯秋说，“只能让你片刻过得好点。”
同样作为雌虫，乔纳的状态和白璟比，天壤之别。
“快些回去吧。”谷唯秋说。
乔纳抱着比自己富态数倍的虫崽向他连连低身，开门迅速离去，雄虫崽喂养的倒计时也正好在那一刻归零。
谷唯秋正要按下结算，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刚走了片刻的乔纳撞进门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怎么办，有虫往这边来了！！”
白璟一听有危险，当即来了精神。
在发情期得到了照顾的雌虫一旦转好，劳作和战斗的欲望到达顶峰，碰到什么几乎都能干架，这也是现代雄虫保护协会最终向哈顿元帅妥协，派出娇贵又倒霉的雄虫去前线充当军雄的原因。
谷唯秋拉住白璟，摇了摇头。
赫里工厂的npC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异星人，那么多忠于艾德的雌虫，万一被发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脚步声近在耳边，乔纳几乎吓得昏厥。
谷唯秋环顾休息室，目光落向衣橱，指着它说：“那边。”
……
“吱嘎——”
休息室的门缓缓被推开。
一身燕尾服的管家淮特示意身后的两条雌虫侍从，“进来吧，东西放好。”
“是。”
两条雌虫殷勤地应着。
谷唯秋透过衣橱的缝隙看得不算真切，直到雌虫走近，才勉强看清了他们搬运的东西。
是画像。
雌虫的动作谨慎小心，仿佛抱着最贵重的宝物。
相框装裱着红宝石，镶金的边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画框擦了又擦，一尘不染。
谷唯秋眯起眼。
是伊索尔元帅的画像。
当初在边境六部阵亡的军雄将领，包括麦啤斯和查尔，死后都装裱了画像，供奉在中央大厅连接工厂内部的画廊里。
谷唯秋想起当时寻找麦啤斯的画像时，还奇怪为何偏偏没有伊索尔。
答案在乔纳当初更新的日记里。
伊索尔元帅的画像被雌妻艾德带在了身边。
这对雌雄分别的百年，艾德每天都是看着雄虫的画像入睡的。
看来，艾德今天会留宿在这里，管家提前得到了消息，命侍从搬运了画像过来。
休息室有专门挂放画像的挂钩，侍从轻轻端着它，在管家的目不转睛的监督下挂好了画像。
画像挂完，管家和侍从低身向画像行礼。
整个过程庄重又紧绷，看得谷唯秋眼睛发酸。
所幸npC们都过于紧张，完全没注意到衣橱里藏了几个喘气的。
乔纳几乎要吓昏过去了，用力掐着鼻子下端维持清醒，身体哆哆嗦嗦的。侍从挂完画，又开始打扫房间，没有立刻离去的意思。
白璟距离衣橱门最近，挡着谷唯秋和乔纳，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谷唯秋身边有什么的东西在动。
是他们当中最不稳定的因素：雄虫崽。
赫里工厂的雄虫崽，一出生就万众瞩目，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看到管家他们，还要亲切地扑过去咿呀几声。
管家的皮鞋落在地上，优雅的脚步在能照亮脸的瓷砖走动，偶尔确认怀表。
成年虫都从衣橱的缝隙向外看，雄虫崽也想凑热闹，白璟离得最近，小崽子跃跃欲试，忽然就看到了白璟长着叶纹的脖颈。
见白璟专注，雄虫崽似是想吓唬白璟，扭动身体就要扑。
谷唯秋看得真切，伸手就盖住了白璟的脖子。
随即，手背一阵疼痛传来。
虫崽尖利的牙齿当场扎进了他的皮肉，疼得谷唯秋差点出声。
兔崽子……
平时就是用那么大的力气咬他的雌虫？？
打扫的侍从收拾完了屋内，随着开门关门声传来，脚步声远去了。
衣橱门打开的瞬间，乔纳腿一软瘫坐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虫崽逃命似的跑了。
白璟落地，盯着墙上的画像。
“走吧。”
谷唯秋说话时，忽然一阵钻心的疼。
一看手背，血竟然还没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