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战

临战

【敬爱的国师,

听闻国师在大漠找到了虫族从未有过的稀有金属,我非常高兴。

期待看到您用它制作的“亚莉鹃德”。

它一定会成为波纳宫金银廊最华贵的展品。

近日天寒,国师珍重。

虫历691年12月2日坎布二世】

【敬爱的国师,

国师已经调查到了稀有金属的来源?

您说它是魔伞催化军雄翅膀老化的少量结晶,魔伞是什么?

“亚莉鹃德”真的能帮助我摆脱军雄的控制吗。

我受够了戈洛家和赫里家对皇权的蔑视,那日我在亭阁向麦啤斯敬酒,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卑微的侍从。他们早就野心毕露,伊索尔元帅原本就是他们在天牢解救的死囚,赫里家又献上艾德·赫里与伊索尔元帅联姻,我早就成了他们盘子里的肉。

虫历692年3月30日坎布二世】

【敬爱的国师,

天气又转凉了。

我仍然只能守着冰冷的金银器被喂养,还不如一只笼中鸟。

对他们的恨意从没有消失过。

如今西南已平,边地三十万军雄战功赫赫,成了扎进我心脏里的匕首。

虽然我问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想问您,见到“亚莉鹃德”的那天,我真的能自由吗。

虫历692年9月17日坎布二世】

【敬爱的国师,

戈洛家和赫里家近日要联姻了。

我险些以为自己死期将至。

戈洛家的族长想让麦啤斯娶赫里家的亲眷,不想麦啤斯盛怒下离席而去。赫里家颜面扫地,查尔是条老狐貍,他还在替麦啤斯说话。

我大喜过望,命侍从寻麦啤斯,结果被拒之门外。该死,他真的是一条完全没有感情的雄虫,我发誓要杀了他。

您往返都城和边地多次,不知魔伞培养得怎么样了?

我会让卡门副将给您更多的情报,您可以悄无声息地进行实验。军雄们很狡猾,想抓住他们并不容易,不过,七所保健院有他们的后代,那些雄卵是最好的实验品。

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虫历693年5月21日坎布二世】

……

伊索尔元帅眉心紧皱,浑厚的重剑散发出黑色烟雾,落在信纸字里行间的目光冷酷凛然。他把读完的信交给查尔,手边只剩最后一封没看,那是国师写给虫皇的,看墨水的字迹是刚写好的,还没来得及寄出。

粗粝的手指扫过暗白色的信纸,伊索尔元帅打开了它。

【陛下,

魔伞之母的实验大功告成。

我们把雄卵都集中到了石窟里,三日内,大事必成】

军士们面面相觑,信上没写落款,但石窟内还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异星人还没有开始行动。

“元帅,我们得尽快想出对策。”

“魔伞就在石窟里,除掉它永绝后患!”

“时间不多了!”

“雄卵还在异星人手里!”

伊索尔元帅没有做决定,只是示意查尔跟自己过来。

驻地的帐篷在夜里的横贯山,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森森的魔伞。

“有麦啤斯上将的消息了么。”伊索尔问。

查尔摇了摇头。

伊索尔沉思片刻,说:“我必须去石窟一趟,他们不好对付,你带着艾德先走吧。”

查尔一瞬间是犹豫的,想到孕雌不能长久没有照应,又看到伊索尔坚定的眼神,只能应下。

“是,元帅。”

中央大厅里,早已化作骷髅的查尔深深地望着屏幕里的伊索尔元帅。

森白的头骨仰着,那原本有眼珠的地方是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里流出冒热气的滚烫泪水,查尔悲痛地说:“我不该答应下来……”

可屏幕里的剧情和查尔的记忆有点不一样。

查尔记得,当初伊索尔元帅决定去往石窟是许久之后的事,石窟里的情况也不是异星人内部传递出来的,是军雄们调查发现的。

是吴隐知自己承担下了“叛徒”的角色,推动剧情快进了一大步。

“短短的时间,你竟然能找到如此重要的情报。”查尔说。“您是说那封国师的信?”吴隐知终于有心情品尝蜂蜜了,他眼角低垂,幽幽地说,“我哪里还有时间找,不过我倒是找到了国师的笔迹。”

“什么?”

“那封信……”吴隐知抿了一口蜜汁,“是我写的。”

查尔恍然大悟,双眼的孔洞猩红,“你——,你向特战队提供的情报——”

“别误会,我可是好好研读过游戏规则。”吴隐知笑意渐深,不紧不慢地说,“系统会在情报,粮草和军械到达后为玩家结算积分,它会自动检测对伊索尔特战队有用的东西,你看我那3万积分,就是虫皇那几封信结算来的。”

“当然,我写的那封信不会被系统认定为有用的情报,可这不代表它不会对军雄们的行动产生影响。也多亏了虫皇的几封信,我的那封,很像真的吧。”

……

白璟头顶月光收拾装备,他要把曾思涵送回雄主身边,然后加入战斗。

现代军雌和几万年前的军雄比起来,个头和体能都差了好几个档次,白璟惦记着雄主始终跟不上的积分,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

就算雄主多次阻止他劳作,他也不该如此懒惰。

白璟收拾完行装,周围神情肃穆的军雄来往不断,他在篝火旁用树枝拨弄几块石头,雌虫去世前的提示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不通。和雄主没有交集的雌虫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做那样的提醒。

认错雄主的那日,他还在镇北驿站的树林和雌虫打过架,从那之后,雄主就和这对雌雄维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了。

白璟想起凌迁逃命时被军雄俘获的几条雌虫,他们和自己一样来自大漠,应该知道兰斯特和雌虫的关系。

得到许可后,白璟在军士的引领下进了一座帐篷。

几条雌虫被反捆着,没有受到虐待,但现代雌虫离开长久依附的雄虫,精神力不稳定加上情绪低落,活像撒了盐似的无精打采。

看到白璟时,他们面露惊恐,企图挪动身体逃到角落,“你、你来做什么?”

白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骇得吓虫。

“我有件事想问你们。”白璟蹲下身,盯着魂不守舍的雌虫们,“被你们袭击的那条雌虫,和我的雄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说到后半句,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雌虫们互相看了几眼,离白璟最近的那条雌虫说:“你说哑巴?”

白璟问:“他的名字叫哑巴?”

“不,他从前有名字,兰斯特给他改的,还只让他叫这个名字。”雌虫说,“你不知道?他从前就是兰斯特的雌虫,看他那块头就知道是劳作的机器,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折磨成那副样子。”

另一条雌虫说:“听说是说错了话。”

“不,好像是因为一个眼神。”又一条雌虫说。

白璟听得后背直发冷,他无法把雌虫们口中的兰斯特和自己见到的兰斯特好好地对应。现代军雌恢复能力强悍,发声器官受损也能很快转好,永久地哑了,肯定是受到了残酷的折磨,残酷的程度难以想象。

“你们确定……是兰斯特做的?”

“那是当然!”

这回,雌虫们异口同声。

白璟的手不受控制地抓着衣摆发皱的布料,“兰斯特,真的是那样的雄虫么。”

“雄虫不都是那样?他比普通的雄虫过分多了,你看他没有军职,但在都城相当有钱,因为被他钓着的几十条军雌都在为他出工出力。可他根本不想负责任。”

“他找那些军雌也是为了消遣,但他骨子里讨厌皮糙肉厚的雌虫,也讨厌比花瓶还脆的亚雌。唉,他实在是很漂亮的雄虫,从前我也好喜欢他,可他真的好难满足。”

“所以才有了实验品啊,又好看又耐折腾。唉,说到底也是我们雌性没用,都把雄虫逼成什么样了。”

白璟问那雌虫:“实验品?”

“对啊。”雌虫擡眼,瞳孔映着他清秀的脸,“就是你啊。”

……

出了营帐,白璟刚才生的火已经烧完了所有的柴。他添了新的枯树枝,等着送曾思涵去雄主身边。

火光映着他身后的阴影,曾思涵披着破烂的外套在旁边坐定,“我就在这里,不回去。”

“可是雄主他说……”

“我给他发过消息了。”曾思涵给看他通讯器的地图,雄虫们的定位都已离开了石窟,“现在情况不好,要么你还是回去吧,不用再守着我了。”

“那条袭击过你的雄虫就在附近……”

“没关系。”

白璟觉得不妥,可眼前的雄虫坚持留下,他也不好再开口。

军雄们明日袭击石窟要路过雄主当前定位的山洞,白璟先走一步,想着把自己要加入战斗的事向雄主报备一声。

白璟振翅划过夜空,垂暮的星辰昭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雌虫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一想到要见雄主,心中就充满了不安。

有了曾思涵的定位,他很快就找到了山洞。

隐秘的洞口遮在灌木丛后面,把还算宽敞的空间挡得严严实实,透过草丛细微的缝隙,火光正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白璟四处扫视,悄然来到洞口。

还没来得及走近,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他的雄主在和两条雌虫讲话。

那说话的语气,与他平时听到的完全不同。

“也难怪你们会被抛弃,没给雄虫带来积分和财富,关键时刻也保护不了雄虫。我不清楚你们的训导官是怎么教你们的,等回到都城,你们肯定会被哈顿元帅处分。”

山洞的墙壁上映着雄虫修长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条雌虫:“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雌虫,留你们在身边,也不是让你们好吃懒做的,要不要听话,你们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