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在雄虫的命令下，白璟的动作干脆又利索。
与此同时，白璟有点害羞地堵住了雄虫冰凉的嘴唇。
有那么一瞬间，白璟还以为雄虫是要践行诺言，直接标记他。
嘴唇贴合，雄虫还不忘用手指拨弄他的下唇。
这回和以往不同。
雄虫的另一只手没有久留在他的颈后，而是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去了更远的地方。
……
白璟隐约想起尚在卵壳里时的往事。
黑市明码标价的虫崽能被兰斯特选中，在都城是祖上冒青烟的概率。
随雄虫去到大漠的雌卵有上百枚，只有他和雌君侥幸存活。
兰斯特算不得模范雄虫。
成为军雄前流连在军雌和亚雌间无法自拔，却不曾对谁专一，也没有履行过繁衍的义务。
继承了戈洛家族基因的雄虫不仅身高优于普通雄虫，还是天生的吸雌体质，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觉得雌虫索然无味，开始鼓捣些新玩意。
白璟以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就能宠辱不惊。
此刻他大抵知道了过去的雌虫为何沉迷，被雄虫用力亲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正被疯狂地爱着。
训导官口中的兰斯特雄主形象单薄，实际相处后，才是惊为天虫。
雄虫没有翅膀，身形高挑修长，因为没有有力的肌肉略显单薄。可这一点也不影响雄虫身上的神秘气场。
温柔如水，似乎对谁都算友好。每每陷入危境，又能化险为夷。
“真是的……”
雄虫按着他挣扎的腰，在耳边抱怨他：“还以为能让你开心地在这里待两天，你倒是操心起我的事来了。”
“……”
“你说话呀，白璟。”
白璟的大脑根本没在思考怎么回应。
手指嵌进雄虫的肩膀，身体变得僵硬，气息戛然而止。
足有数十秒后，才放松下来趴回雄虫身上。
意识逐渐清明，他颈后蔓延至锁骨的虫纹，也随着潮落收起满开的枝叶，回归了最初的模样。
“您不必考虑我开不开心……”
雄虫只笑着说：“好久。”
白璟脑子嗡嗡作响。
他一时间不知道雄虫口中的好久指的是什么。
出生起就被时代和制度裹挟的雌虫，完全想不到雄虫会为了让自己开心做些什么。
如果要仔细回忆，雄虫的态度改变在他被袭击后。
那晚的袭击在白璟看来不过是虫生的小插曲，雄虫大张旗鼓地补偿，不断刷新了他对那件事的记忆。
“我已经不在乎了。”白璟说。
雄虫薄黑色的眼眸似是染了一层雾，幽幽对他说：“你得在乎。”
“我……”
“与雌雄无关，只是个简单的道理。做过什么，就会有什么报应。”
起码在白璟看来，这道理是不通的。
不会存在那么一件事，真的与雌雄没有关系。
雄虫拉开帷帘，狭小空间照进光来。
去水池的路不远，许是脊背还在隐隐作痛，几步路弯着身。
华美的事物往往易碎，雄虫肩骨的比例极好，弯身时脊背显得单薄。
雄虫在掌心涂上皂角，让泡沫充分浸润指缝。
冲洗时，水流发出四散落向铁池的清脆声响，像玉石摔碎了一样。
“从第二战地保健院回来后，我时常在想为什么麦啤斯会死。”
“我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到无力回天的地步。”
“护士长说得很对，我赌上布雷克的性命趁机逃生，却贪得无厌，还要妄想得到麦啤斯的帮助。”
“结果，我在镜头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还导致你跟着受苦。”
雄虫用铁架上的白毛巾擦手，回头看他。“这就是报应。”
白璟惊愕地看着雄虫，说不出半句话。他的雄主，是在……反省么？
正当他要强行表个态，雄虫回手扶住快直不起的后腰，轻叹了一句“好痛啊”。
……
中央大厅。
羊皮卷飘浮在半空，代表玩家的红点定位点和代表雌虫的蓝色定位点在地图里频繁移动。
玩家们的区域任务进度相当快，一到了地方就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
曾思涵和齐路都表现出了强劲的实力，还不到一天，任务进度已接近完成。
查尔对这批自己亲自选拔的新兵很满意。
若说最在意的，当属答题环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谷唯秋。
逆袭晋级的玩家，往往会在下一阶段表现出惊人的进步。
可谷唯秋进了新兵训练场后，定位点几乎就没动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玩家的通讯器掉了。
叮。
叮。
羊皮卷闪现提示，有两个蓝点进入了新兵训练场。
是凌迁派去的军雌。
查尔被聘为向导npC前接受过集中培训，当时就听说，比杀boss更激烈的，往往是玩家间的斗争。
系统开启团体赛，是默认单个玩家已不足以应对接下来的考验。照这样的态势，团体任务不会一帆风顺。
再看谷唯秋，好像挪动了点，慢得像乌龟在爬。
……
叮。
【玩家曾思涵完成了“驻地营房”的主线任务】
【可公开的情报已解锁】
叮。
【玩家齐路完成了“装备仓库”的主线任务】
【可公开的情报已解锁】
……
谷唯秋慢吞吞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本就走得不快，后腰受了伤，速度就更慢了。
新兵训练场进了两条军雌，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凌迁留了足够的军雌，剩余的散在各个地图里，来训练场几条，不会引起系统的关注。
每到新的地图，广撒网找线索是明智的选择。
但谷唯秋不是那一挂的玩家。比起大范围的寻找，更擅长先观察所有的事物。
经验证明，后者在节省体力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是适合他的方法。
体力这东西，就该都用来逃跑。
他的雌侍白璟显然是行动派。
军雌向来如此，否则也不会在战场上舍命厮杀。
所以，他与白璟成了有趣的组合。
任务明明是他的，白璟着急，他却不急。
这会儿已过了正常的饭点，食堂的窗口仅剩两扇开放着。
厨师模样的雌虫颠着勺子舀菜，看到他小小的个子，勺子多颠几下，铁盘里的饭菜瞬间减半。
谷唯秋差点看乐了。
没想到高中食堂常有的操作，在虫族社会也能看到。
扶着腰在角落的位置坐下，谷唯秋环顾食堂，军虫们规矩地排队打饭，有的三两成群，有的在饭桌上捧着新兵手册边吃边看。
白璟今晚似乎没什么食欲，透明吸管插在甜豆汁里，以均匀的速度吸进喉咙。
“雄主，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算不算在偷懒。”
叮。
【玩家凌迁完成了“物资中转站”的主线任务】
【可公开的情报已更新】
……
啊啊啊啊啊——
谷唯秋幻听到了雌侍的尖叫。
雌侍咬吸管的模样满含热切，就差真喊一句“我也要冲冲冲”了。
对于一条腰痛的雄虫来说，找个舒服的椅子才是天大的事。
谷唯秋靠住椅背，他的腰再也经不起创了。
此刻，他们是两条气氛完全不同的虫。
食堂给的炸馒头裹了一层蜂蜜，香香软软，分量比保健院的足。
两虫份堆在一个盘子里，平添了分食的乐趣。
谷唯秋瞟见雌虫内心戏狂飙，幽然开口道：“不用在乎别的虫。每个区域的情况不同，有快有慢都是正常的。”
话不是在敷衍。
为了拼接4万8千年前的过往，系统切割时间线，在所有能提供线索的区域留下了切割点。
找到和第二战地保健院连接的区域，大概率能预测到剧情的走向，自然也能知道线索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谷唯秋放下筷子，把餐盘推到白璟面前，自己则是杵着下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听到新兵训练相关的情报，是在什么时候么。”
白璟咀嚼馒头，大脑也随着雄虫的问题逐渐陷入思考。后灵光一现，激动地说：“是在布雷克的回忆里！”
当时布雷克在庄园的卧室里拆信，麦啤斯进门后，提到了早归的原因：新兵的入伍仪式结束，剩下的寒暄不想参与。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谷唯秋见白璟脑瓜思考到不进食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送到雌侍嘴边。
“每个区域的剧情都有明确的开始和结束，也就是切割点。比如第二战地保健院，它的结束是麦啤斯的死亡，开始则是怀孕的布雷克混入保健院。”
所以护士长在剧情结束后长舒一口气。
从此以后，作为npC，可以一直在第二战地保健院的版图里喝茶了。
白璟在馒头片留下一个大大的豁口，咀嚼着等雄虫继续说。
谷唯秋不紧不慢，调整着馒头片的角度喂雌虫，“虽然我不知道新兵训练场的开始在哪里，但我知道，它一定结束在麦啤斯离开训练营。”
“——！”白璟的手比划几下，吞了口冰水总算能说话了，“也就是说，新兵训练场从剧情设定来看，正是第二战地保健院的上一条时间线？”
谷唯秋擡眼，唇边露出精明的笑容，“所以，我们有机会了解雄卵——”
哐当——！！
桌子倒塌的声音震动了整个食堂，此刻接近食堂关门的时间，窗口已经关闭了。
门外早就挂出了提示的看板，晚来的军虫们见了，都转路去了营业时间久些的店铺。
然而，不是所有的虫都讲道理。
谷唯秋回身不便，只得用力扭头向发出巨响的地方看去。
来虫不是士兵，是三条穿得像道士的矮小雄虫。
翅膀分化不算完整，也没有军雄都有的尾钩，却趾高气昂地掀了桌子。
谷唯秋收回目光，敢在新兵训练营胡闹，想来是有背景。
果然，雄虫刺耳的声音传来。
“你们的负责虫在哪儿？这就是你们对待虫皇特使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