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阁沐月 作品

战前

战前

暂别姚广垠和曾全之后,程绪宁和景宸一行人日夜兼程赶路,终于在五日之后回到了辰墟。

因为熬夜缺乏睡眠,几人面色均是有些发青,好在一踏进一闲庄正门便听到云意活泼的声音:“宁宁回来了!”

少女灵动的声音为众人心中注入了一些活力,云意还能这样活力四射地为程绪宁一行人回归一闲庄而感到高兴,这意味着目前一切都还在杨一闲的掌握之中。

程绪宁带着景宸、听雪一行人直接去找钱匀,只一会儿,便见到钱叔风尘仆仆地大步迈进了院子,后头竟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少女,程绪宁心头一惊,这不就是当初在渊海边与她相遇的王一清?

那貌美长腿的少女显然也认出了程绪宁,她朝她眨眨眼睛,然后转眼便跟着云意进了里间。

钱匀倒是朝着程绪宁和景宸快步走来,钱叔面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回来啦,很好!两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受伤,你们完好无损地回来我便就放心了,赶紧跟我来,先生在里头等着呢。”

一听到杨一闲回来了,程绪宁精神为之一振,她一个闪身便快步进了里头,只见杨一闲坐在那儿兀自饮茶,面色平静,听到脚步声他敏锐地擡起头,见是程绪宁和景宸来了便马上笑了:“坐。”

师徒三人将各自掌握的情报相互通传,听闻天岳太子站在他们这边,朗月密道已被封死的消息,杨一闲不禁面露喜色。

听雪并未和他们一起,而是进了另一间隔间与王一清待在一处,程绪宁本还想问为何王一清也在这里,谁知杨一闲直接接过话头总结道:“冬尘人的船应是快到了,若我所料不错,明日他们便会路过渊海,不过我料定他们无法穿越海漩涡,事实上,他们这回怕是根本离不开渊海海域。”

程绪宁和景宸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想要拍手叫好,可心里又难免有些疑惑,想到前些时候听闻老师和青眉姑姑为冬尘人准备了秘密武器,程绪宁转念一想,这秘密武器该不会是王一清吧?

可自己上回见到她时她还稀里糊涂的,整个人从来历到举止行径都十分诡异,程绪宁依稀记得王一清曾对她说过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难不成正是因为她是别的世界来的,所以如今她才成为了对付冬尘的大杀器?

一闲庄有这样多藏龙卧虎的长辈如今都在这里,王一清虽是来路不明,但大概率是友军。

程绪宁的直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替王一清保守秘密。

再说,自己也曾经亲口答应过她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王一清虽然奇怪,可程绪宁并不觉得她在说谎。

当然,与其自己在这里瞎揣测,还不如直接问老师来得方便,想到这里,程绪宁便干脆利落得开口问道:“老师,你是早就已经为冬尘大军准备好了大礼吧,该不会是什么能让海漩涡更加疯狂更加难以对抗东西?”

杨一闲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脑子似是越发好使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杀手锏如今我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等着看戏就行。话说你这个丫头,你方才说你已将月矿入口封死,这样大胆的事情,你竟是绕过朗月皇帝了?”

程绪宁点点头道:“说起这个朗月皇帝我就烦心,本来我刚回去的时候是想着先打探清楚朗月如今的情况然后再用老师的私印进宫觐见的,不过后来我恰巧遇见了外祖父的故交姚老神仙,此人可并非凡夫而是跟着神仙修业呢,我想着老神仙既然直接能开法阵将我传送到山脚底下月矿门口,那我就毫不客气地直接先斩后奏了。”

杨一闲向来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似是对朗月皇帝从来也并不是太瞧得上,见自己的学生这样行事大胆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只要将事情办妥了就成。

他哈哈大笑:“你这娃儿,这哪里是先斩后奏,你这直接是干完了以后拍拍屁股就跑啊。”

程绪宁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奏啦,我怎么没奏!老师你有所不知,那朗月皇帝手段甚是阴毒,他身边那些搞邪术的在山脚下的矿村埋了好些结界,我那些小动作一做完他那边的方术师可不就知道了呗。我是想着,既是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当作是禀明情况了。难不成他还要我自己亲自跑去和他说啊?我去和他说啥?难不成我说‘嘿,考虑到你这个人对百姓不太友好,所以我就自说自话把月矿密道先给封了,你别见怪。’”

程绪宁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茶点果子:“我要真是这样做,他还不赶紧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里!我又不傻。”

杨一闲笑嘻嘻地喝茶,看着女娃儿如今越发肆无忌惮的样子似是十分欣赏,他有些试探地问:“宁丫头,你这样得罪了朗月皇帝,这便是打算与朗月划清界限,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程绪宁喝了一口茶,满足地叹了口气,她思考片刻才说:“那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我是觉得我们程家早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谁还会记得程家唯一的小女儿啊!我借他们一个脑子他们也未必就能联想到是我,朗月皇帝从何得知此事是我干的呢?不过,我家里留给我的那些银子什么的还留在祖宅呢,老管家曾叔也还在朗月,我总是要回去一趟的。”

程绪宁想了想,有些严肃地总结道:“不过,老师你这话还真没说错,朗月皇帝若还是尹弈,我是绝不愿回那儿常住的。”

程绪宁义愤填膺地向着杨一闲告状:“老师你可有所不知,尹弈如今手段越发阴毒,简直把矿民当作奴隶一样圈在山脚矿村,这哪里是对待百姓,这简直就是把百姓当做牲畜!他身边那些方术师也不是东西,设的结界竟然还以活人气息为食,结界一设让那些矿民除了下矿脉开矿之外哪儿都不能去,唯一能上山的途径就是走月矿内部的密道,可矿民们走密道难不成是上山去逍遥自在享福不成?若真是上了密道也只是为了送月矿上山。山上冶炼区管得那样严格,矿民就像是耕地的牛那般被来回使唤。朗月以前虽然穷,可大家的日子过得很自由。可这些年朗月竟然已经成了现在这个可怕的样子。只要他还是朗月皇帝一日,我是绝对不想在他手底下生活的。”

程绪宁有些气鼓鼓的,杨一闲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尹弈过去倒还知道收敛些,不至于做得像现在这样明显,好在你如今已将密道入口封死,那些矿民也能够重获自由。”

程绪宁愤愤不平地说道:“原来还有先皇后和我程家看着他,他总得忌惮三分,可现在我们死的死散的散,他自是觉得没人能再去制衡他了,就恬不知耻地称大王了!”程绪宁猛喝一口茶:“他怎么不自己去死呢,却要这样害朗月!这样的人竟然可堪为一国之君,还行事不检点地跟鬼祀勾结,我真是巴不得他立刻就死!”

杨一闲笑着说道:“你这就是关心则乱,尹弈这样的人你骂他做什么?他已被权力和欲望糊住了双眼,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程绪宁心想也是,朗月皇帝还想纵横捭阖,也不知他还有几天寿数能继续玩他深爱的政治游戏?

连冬尘即将攻入内陆的消息他都毫不知情,程绪宁破坏密道的原因想必他从来不知,以他的脑子和思维方式,说不定他还以为只是一些贪图月矿的人来使坏罢了。

尹弈与鬼祀勾结却自以为能够扮猪吃老虎以小搏大,谁成想到鬼祀中另有其人已经渗透得很深,就连月矿密道都掌握在手中。他这个一国之君每日忙着在大国之间周旋,忙着让鬼祀和方术师给他干脏活,实则他对自己的国家都没有足够的把控。

程绪宁安下心来,如今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对付冬尘,她忍不住问道:“老师,冬尘会在明日何时抵达辰墟渊海?”

杨一闲捋了捋胡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早上,也许是晚上。”

这个话说了好似没说一般。

杨一闲见对面两个孩儿看起来逐渐有些目光呆滞,之前进屋时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杨一闲嫌弃地说道:“你们两个娃儿赶紧先去小睡一会儿,瞧你们眼下青黑的样子,这样的精神头还怎么面对大敌?晚上再起来陪我用饭!”

***

想到第二日便要面对冬尘大军,程绪宁睡得并不安稳。景宸已经拿着太子钧令和自己的手谕调用天岳军队到辰墟境内,二人草草休息了一会儿便再也睡不着,用晚饭时大家都在,一闲庄确实是好些年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青眉姑姑也随杨师一同来了,王一清和听雪分别坐在她两侧,郑青眉有些调皮地朝程绪宁眨眨眼,用饭过程中她倒是什么也没说,晚饭吃完没多久她便宣称自己乏了,这便要去休息了。

听雪服侍郑青眉回到寝宅,王一清倒是没有跟上去而是迈着长腿挪到了程绪宁身边,她轻轻拍了拍程绪宁的肩膀:“嘿,还记得我不?”

程绪宁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就是想要忘记也难,话说,你怎么会在此地的?”

王一清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哪儿知道呀,是青眉喊我来的,说让我来给你们帮忙。”

见程绪宁面露惊讶的神情,王一清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程绪宁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这话难不成是指之前她先前对自己透露的秘密,当时王一清说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程绪宁摇摇头:“我从没有与别人提过。”

王一清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好我遇到的是你,你可千万得替我保守秘密,要不然我就惨了。”

程绪宁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就惨了?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王一清擡起头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算是吧,可惜没人帮得了我,我只能自己劳动、丰衣足食。”

程绪宁有些无奈,这长腿美女说话还是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钱叔将院落中的所有灯都点亮,杨一闲盘腿坐着手指掐诀闭目养神,程绪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北风渐起,空气中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肃杀之意。

程绪宁感受到了景宸的眼神,二人隔着众人遥遥相望。

王一清神色紧张沉默地站在一旁,钱匀正与云心说着什么,郑青眉和听雪已离开了院落回了自己屋子。

就连云飞飞也没有独自行动,他凑热闹地挤在程绪宁身边用尾巴环绕着她,程绪宁将云飞飞抱起抚着他身上洁白的毛发,心中想着:一切都在明日一搏。

她心中笃定地想着,对他们而言,胜利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