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上）
六十五
翌日清早，闻萧盼蝶随便在路边面店里吃过早饭后，便往擂台赶去，临行前老板为了鼓励她，还特地送了她一碗豆腐脑。
闻萧盼蝶一手端着盛着豆腐脑的白碗，口里咬着新鲜的豆腐脑，往擂台急急地掠去，路上行人看见她连忙让开，恐怕会耽误了时辰。
来到擂台上，只见闻萧子龙正在中央来回踱步，看到闻萧盼蝶连忙上前道：「妳跑到哪里去？」
「找了间客栈歇下。」闻萧盼蝶随口道，然后问道：「时间还没有到吧？」
「快了，你看老百姓都在着，闻萧子龙便跑到昨天坐着的桌边，从木桌上拿起闻萧盼蝶使用的佩剑。
闻萧盼蝶看见佩剑，不知为何她想起昨天那些武功不济却还敢上来挑战的男子，声音微微一沉道：「今天我不用剑，现在我回去拿玄铁红缨枪，你在这里等一下。」
「这不成！玄铁红缨枪过于霸道，很容易就会误伤他人。」
假若自己还像昨天般留情，恐怕他们还不知道何谓知难而退－－现在闻萧盼蝶一心想尽早结束比武招亲，然后赶往慈安庵找水碧音问清楚，所以只想快刀乱麻，用一柄玄铁红缨枪把所有人震住，好让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会自动放弃，那自己也省些时间对付他们，可以尽早离开。
闻萧盼蝶微微笑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说罢，闻萧盼蝶便跃下擂台，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赶去。
闻萧子龙气得直跺脚，如果是长剑使用起来还算优雅，长枪使用起来就是无比霸道，这下子闻萧盼蝶的什么温柔形象大约都没了！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到了。
待牧彻明进场后，他看见闻萧子龙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一柄佩剑放在她的座位上，当下问道：「闻萧二姑娘呢？」
闻萧子龙正要回答，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已经从挡台下响起来－－
「还请皇上恕微臣迟到之罪！」
语音刚下，一抹青色倩影便从台下跃上来，平稳地落在挡台上，裙摆翻飞，美人如玉，长发飘扬，明眸若水，气质高雅，配上背后的澄澈碧空就是一副绝美的图画。
只见闻萧盼蝶已经换过一身青裙，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绾起，手执一柄玄铁红缨枪，红缨跟黑发相映着，愈发愈红缨胜血，黑发如墨。
闻萧盼蝶甫一以这般优美的身形落下来，四周就响起来如雷贯耳的掌声，都是在赞叹这女子气度之沉稳，轻功之高明。
连牧彻明都在鼓掌道：「好一个闻萧盼蝶！好一个女中豪杰！」
闻萧盼蝶走到台阶前，跪下来向牧彻明行了个士兵行的军礼，朗声道：「臣闻萧盼蝶参见皇上！」
「平身！今天朕就要看闻萧女将军如何折杀天下儿郎！」牧彻明的声音铿锵有力。
红颜虽如玉，偏不作女儿旧命；
顾盼纵娇柔，芳心从来不随波！
比起昨天，闻萧盼蝶的出手更是不留情，看不出如斯娇弱的美人儿用起沉甸甸的长枪，竟比用起长剑来更为顺手，一枪扫出去竟挟雷霆万钧之势。
如果说闻萧盼蝶还会尽量避免第一招就把人扫下擂台，那今天她基本上是速战速决，可以一招解决的人，她决不会用第二招。
于是，本应用一天解决的挑战者，竟然只用了半天，有些挑战者更索性不上来，免得被女子击败丢尽面子。
日正当空，闻萧盼蝶一挥长枪，把长枪藏在身后，樱唇轻抿，静待高大寿宣读下一个挑战者的名字。
阳光照耀在闻萧盼蝶被擦得发亮的长枪上，再折射出去，使她的四周泛起一圈白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如同天仙下凡。
众人在一旁看着，心里都不禁为闻萧盼蝶的武功和气质为之折服。
却见高大寿擦着满头大汗向牧彻明禀告道：「皇上，今天的比武招亲结束了！」
牧彻明一怔，今天的比武招亲本应直至晚饭时份，没想到连午饭都还未吃就已经结束了。
他看了看正在场中发呆的闻萧盼蝶，向高大寿道：「你先把二姑娘叫过来，朕有事问她。」
「是的。」高大寿来到挡台中央，虽然只是初春，但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也是不舒服，却见闻萧盼蝶的俏脸已经罩着薄汗。
「二小姐，皇上请妳移玉步一谈。」高大寿低声道，再看看四周围观的人群，突然觉得被人这样看着还能冷静的闻萧盼蝶实在有很高强的涵养工夫。「请公公带路。」闻萧盼蝶把长枪插在地上，拍拍双手就随高大寿来到牧彻明身边。
牧彻明打了个眼色，高大寿便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语罢，牧彻明就问道：「二姑娘，妳可以选择休息半天，明天再来，或是请第三天的挑战者待会就上擂台，妳怎么看？」
虽然一夜未眠，但以前行军时早就习惯日夜颠倒，所以这对于闻萧盼蝶而言不成问题，她笑了笑道：「无妨，皇上尽管把第三天的挑战者召来。」
「妳真的可以？」牧彻明忍不住狐疑地道，闻萧盼蝶的厉害他早已见识过，但车轮战真的没问题吗？
「可以，请皇上放心。」闻萧盼蝶浅笑道：「微臣也想快点觅得如意郎君。」
闻得此言，牧彻明龙心大悦，抚掌道：「当真是女生外向！好，下午继续！」
闻萧盼蝶行了礼后便转身回到挡台，那抹浅笑随即消失在唇边。
下午的比武招亲一如上午般毫无悬念，闻萧盼蝶以行云流水的速度解决了所有挑战者，提早结束了比武招亲，但由于有些第三天的挑战者今天没有出现，所以明天还要再来一遍。
现在一众老百姓看着闻萧盼蝶已经由怀疑转为欣赏，再由欣赏转为崇拜。
结束时，很多人经过闻萧家的座位时，都向闻萧子龙祝贺他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妹妹。
闻萧子龙当然是微笑客套，心里却有点不安，因为今天的闻萧盼蝶出手其实颇为狠心，虽然她没有伤到任何人，但光是一招就击败对手就已经使对手出尽洋相，昨天她明明都至少游走十多招才胜出，至少给对方一点馀地，更别说闻萧盼蝶面对众人时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转过身无人看见时，那微笑却全都隐藏起来。
闻萧盼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兄妹连心，闻萧子龙立即就想到昨夜，莫非闻萧盼蝶昨天遇到不顺心的事？
闻萧子龙正要上前关心之际，却看见司怜梦已经先一步走上前。
「司姑娘！」闻萧子龙叫住司怜梦，想跟她说如果她欲跟闻萧盼蝶相聚，还是先待自己跟闻萧盼蝶聊过再说吧。
「子龙哥。」司怜梦回身裣衽一礼。
「妳有事要找盼蝶吗？」闻萧子龙将要说下去，司怜梦已经接口道：「对啊，我总觉得盼蝶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妥，所以想过去看看她。」
闻萧子龙心中一跳，没想到有人跟自己的看法一样，别人看到的都是闻萧盼蝶温柔随和的表象，只有自己作为兄长跟司怜梦这金兰姐妹看到真相。
「我都想去看看她，她今天看起来不太舒服。」说着，闻萧子龙便绕过木桌跟司怜梦并肩而行，司怜梦点点头道：「虽然我不懂武功，但闻萧盼蝶昨天动手很给人给情面的，今天有好几次她直接把挑战者一脚揣下擂台，实在……有点不该。」
虽然说一脚把壮硕大汉揣下去的确是很厉害，但这么无情实在不像是闻萧盼蝶平日的行事作风。
「对。」闻萧子龙自是见过闻萧盼蝶的心狠手辣，但她素来是对待敌人就如同秋风般无情，对待朋友就如同春风般温和，这些挑战者都不是战场上的敌人，没必要下这么重手。
二人来到闻萧盼蝶身边，只见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眼里都是红丝，明显很疲累－－这一半是因为彻夜未眠，一半是因为一整天的车轮战，她虽是武功高强，但在毫无睡眠的情况下比试了一整天都有点受不了。
「哥，怜梦。」闻萧盼蝶打了个招呼，便要转身离开。
「盼蝶，妳看起来好虚弱，要不要先跟我吃点东西？」司怜梦关切地问道。
闻萧盼蝶心里暖暖的，但看见司怜梦却想起牧霜灵，顿时生出万箭穿心的感觉，她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
「那随我回家吧。」闻萧子龙连忙道，闻萧盼蝶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今天说不定也要聊很久，正欲设法回绝之际，身后已经响起来一把娇软的声音。
「盼蝶！」
闻萧盼蝶面对司怜梦和闻萧子龙，此时转身便和二人望向同一方向，只见牧霜灵正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尹依依。
理所当然地，闻萧盼蝶的脸色立即由苍白转为惨白。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太子妃也来。」牧霜灵挽着闻萧盼蝶的手，摸摸她的额头道：「妳今天看起来状态很差，是不是累倒了？」
「我没事。」闻萧盼蝶不着痕迹地挣开牧霜灵的手。
「还在逞强，妳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呢。」牧霜灵嘟着嘴道。
闻萧盼蝶几近是不敢看牧霜灵和尹依依，因为一看见她们，自己就会想起昨夜发生的种场，垂下目光却看见两女的手，此刻她们自是没有牵手，但闻萧盼蝶还是不由自主联想到昨夜两女十指交缠的模样……
「我想一个人静静，谢谢大家的关心。」闻萧盼蝶飞快地丢下这一句，就施展起轻功掠下挡台，别人想阻拦也拦不住。
司怜梦在一旁摇头道：「想必是因为为比武招亲的事烦心呢。」
牧霜灵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刚才闻萧盼蝶看着她的眼神……太奇怪了，这种难过丶伤感丶无奈混杂在一起的感受，原因真的只是单单因为比武招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