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上)
二十九
牧彻明得知双雨狂性大发一事后自是又惊又怒,下令要把凶手揪出来,这凶手竟然敢在皇帝的眼皮下谋害皇贵妃和镇国将军之妹,简直是罪无可恕!
这自是负面的影响,可是正面的影响却也出现,闻萧盼蝶因为护皇贵妃有功而再度获得赏赐,众人在旁也是妒嫉得分外眼红,早知这样就自动请缨去护送皇贵妃游玩好了。
事实上闻萧盼蝶被找上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是女子,跟皇贵妃出游会少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不便。
不知道背后的凶手知道这事后会作何感想呢?
众人休息一夜后就启程回宫,毕竟牧彻明国事忙碌,能勉强挤出这两天休息已是极限,御书房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在等待他批阅呢。
闻萧兄妹回到镇国将军府后,闻萧子龙就拉着闻萧盼蝶到他的书房里。
「什么事?」纵使闻萧盼蝶已经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可是她脸上的伤口依然颇为精彩,一处处擦伤被上过药后便复上白色纱布,加上伤口的青紫浮肿,使她看起来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意味。
「妳的伤还好吧?」闻萧子龙皱皱眉道,没想到回京后闻萧盼蝶身上还会挂彩。
「你的妹妹还没有这般弱不禁风。」闻萧盼蝶摇摇头道,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跟自己征战数年的兄长都觉得自己这般柔弱呢?
「高处毕竟不胜寒,朝堂之上要把我们两兄妹拉下马的人毕竟还是动手。」闻萧子龙叹了口气。
「哥哥可有任何线索?」闻萧盼蝶颦眉。
「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多的是,我哪里能够找出来?」闻萧子龙摇摇头。
「你之前这般提醒我,心里其实是不是料准有事会发生?」闻萧盼蝶认真地问道,要不然出事前一夜闻萧子龙为何会突然提醒自己?
「我也只是觉得有点不妥而已,我们毕竟是树大招风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下手。」闻萧子龙摊开双手,道:「妳是我的妹妹,妳觉得我不想把凶手找出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萧盼蝶摆摆手道,她不想为了这件事跟闻萧子龙吵起来,而且窝里反对于现今情况百害而无一利。
闻萧子龙站起来走近闻萧盼蝶,凑上前看看她的脸庞道:「不过脸上摔成这样子,对女孩子来说还真的挺残忍呢。」
「我也不是没有试过脸上受伤,为什么每个人都这般着紧我的脸孔呢?」闻萧盼蝶实在无奈,大家看见她受伤了,第一句话都是问「脸上怎么摔成这样子」,事实上她背上的瘀伤更为严重啊……
「男子划伤脸孔还可以添上几分大丈夫气慨,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划伤脸孔却是名正言顺的破相了,谁喜欢破相的姑娘呢?以前妳在塞外,大家都把妳当作男子,脸上受伤自是没所谓,可是现在妳是闻萧二小姐,别人看妳的眼光自是跟以前不一样。」闻萧子龙语重心长地道,只怪自己把幼年的妹妹带上战场,使她现在跟其他女子这般不同,连容颜也不甚在意。
「随便吧。」别人怎么看就随他们去吧,闻萧盼蝶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人的想法,她顿了顿,续道:「我先回房了。」
「嗯,这几天还是留在房里休息吧,别出去了。」
闻萧盼蝶也实在疲累,所以接着几天都是闭门不见客。
好不容易脸上的浮肿消褪,伤口也渐渐愈合,闻萧盼蝶方才再度出门。
没想到在市集里却遇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正俯身下挑选书本,也没有留意闻萧盼蝶靠近。
「怜梦。」闻萧盼蝶在不远处尝试叫一声,却意料之内地得不到回应,当下再度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终于把司家小姐从梦中惊醒了。
没想到司怜梦的反应却比闻萧盼蝶想像中还要大,她也不顾旁边人来人往的街道,把挑选的书本丢下来,然后双手捧着闻萧盼蝶的脸心疼地道:「妳的脸怎么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般关心自己的脸孔啊……「我的脸没事。」闻萧盼蝶被司怜梦这般捧着,心中生出丝丝甜蜜的感觉,被好友关心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前几天我听说妳受伤了,连忙飞奔去镇国将军府找妳,没想到妳却闭门不见客,我还以为妳毁容呢,害我好几夜也睡不着!」说着,司怜梦指了指自己双目下的青黑,以表示自己有多担心闻萧盼蝶。
闻萧盼蝶正要回答,司怜梦已经拉起她的手道:「去我家坐坐吧。」
来到司府千金的闰房后,司怜梦先命人焚起龙涎香,然后牵着闻萧盼蝶坐在柔软的贵妃榻上,寒冬将至,贵妃榻上也铺着柔绵绵的狐毛,坐在上面就像置身云端之中。
「让我看看妳的脸。」司怜梦伸指轻触闻萧盼蝶覆着的伤口,心疼地道:「怎么会伤在脸上这么倒楣呢?」
「受伤这回事哪里由妳选择哪里挂彩呢?」闻萧盼蝶失笑道,她也不想伤在脸上,如果可以选择,她根本不想受伤。
「伤口深吗?」司怜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娉婷地走到梳妆台前,弯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羊脂白玉小瓶,道:「这瓶药是我出生时皇后娘娘赏赐给我娘亲的,极有利于袪疤,我没妳那么好动,总是在受伤,把这药留在这里也是暴殄天物,不如送给妳吧。」
「我也不是什么绝代美人,用不着糟蹋这些奇珍异物。」闻萧盼蝶摇摇头,司怜梦却已经把小瓶塞到她手里,嗔道:「妳总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我不能常常陪伴在妳身边,难道就不能送妳东西好让自己好过一点吗?」
羊脂白玉触手冰凉,司怜梦的修长手指却是温热的,指尖上传来的热度彷佛温暖了闻萧盼蝶的内心,这般爱美的司怜梦竟然把这般宝物送予自己,其心意可见一斑。
「谢谢。」闻萧盼蝶不再客套,把小瓶握在手里。
司怜梦坐在闻萧盼蝶对面,关切地问道:「妳的伤口愈合成什么模样?」
「已经不会流血了。」闻萧盼蝶微微笑道。
「让我看一下,再亲自为妳上药吧。」说着,司怜梦就要掀开闻萧盼蝶伤口上的纱布,后者也没有反抗,她对于好姐妹的警觉性本就很低。
掀开脸上的纱带,司怜梦的远山秀眉又蹙起来了。
「怎么伤成这样?伤口愈合后必定会留疤痕呢!我得快快为妳上药。」司怜梦又把那白玉小瓶拿过来,打开瓶盖,伸出玉指拈了一些乳白的膏药,然后涂在闻萧盼蝶的脸上。
闻萧盼蝶被司怜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吓,她双眼发直地看着司怜梦,看着她的脸渐渐凑近,无比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黑眸里的尽是担忧,修长的玉指沾着冰凉的膏药,在自己的脸上轻揉着,彷佛要让药效尽快散发。
「妳在发什愕?」司怜梦轻笑道,闻萧盼蝶看着她粉嫩的双唇掀动着,脸上不禁一红。
「谢谢……」闻萧盼蝶低头呐呐地道,不知为何竟会对着司怜梦害羞。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别忘了当初是谁把我从那负心人身边抢回来的。」司怜梦握起闻萧盼蝶的双手,承诺似地道:「那时候我就答应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妳,也要尽力爱惜自己,不能再让妳再为我冒险了,上次侥幸逃命,下次--哎,我在说什么呢?才不会有下次呢。」
闻萧盼蝶静静地看着司怜梦温柔的双眸,外人只道眼前人是高高在上的才女,只道她是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可是闻萧盼蝶知道,司怜梦的心思最是细腻,她的为人最为恩怨分明,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
「嗯……我也是,一直以来,多亏有妳。」闻萧盼蝶突然把身子倾前,轻轻地靠在司怜梦怀中,双手揽着她的腰肢,感受着司怜梦身上独特的气息。
「我哪有帮助过妳?我永远都在带给妳麻烦。」司怜梦双手轻拍着闻萧盼蝶的背部,好久没有看过这般柔弱的闻萧盼蝶了,自回京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意气风发,自信淡定的微笑,进退得宜的言语,司怜梦以为闻萧盼蝶改变了,原来骨子里的她一直没有改变,一直都是这般顺从善良。
「小时候我害羞,老是受妳欺负,都是妳帮我出头的。」闻萧盼蝶闭上眼睛悠悠地道。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啊?只有妳一人还傻傻地记着。」司怜梦伸指戮了戮闻萧盼蝶的玉额,轻嗔说道:「以前是我帮妳出头,现在是妳帮我出头了。」
「不好吗?」也许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为什么当年我会义无反顾地披甲上战场。
不止是为了讨好皇帝--
更多,是为了守护妳跟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