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新的盟友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主卧里,沈微在陆凛惯常的位置醒来,身边床铺冰凉空荡。她伸手摸了摸,残留的温度早已散尽。这已是本月第五次。窗外,城市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只有零星灯火如遥远的星子。她掀开柔软的羽绒被,赤脚踩上微凉的地板,没开灯,径直走向书房方向。
厚重房门紧闭着,一丝冷硬的光线从门缝底下顽强渗出,像一道微小的伤口,割裂了走廊的黑暗。她停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激烈的键盘敲击声,也没有低沉的指令,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紧绷的沉默。这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心悸。
她轻轻推开门。
书房像一艘漂浮在深海中的孤舟。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的光污染被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占据整面墙的智能屏幕阵列。幽幽蓝光流淌其上,映着陆凛雕塑般冷硬的侧脸轮廓。他深陷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身体微微前倾,白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三维结构图缓缓旋转,核心处,一个由尖锐线条构成的骷髅头骨,口中衔着一支滴血的黑玫瑰,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沈微的目光在那骷髅玫瑰上停留了一瞬,像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过度燃烧后的焦苦味,还有陆凛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硝烟余烬的气息,此刻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格外沉重。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将手中温热的骨瓷杯放在他手边的桌角。浓郁的咖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新麻烦?”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平静。没有惊惶,没有质问,只有了然。
陆凛没有立刻回头。他深邃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屏幕上那狰狞的符号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几秒钟后,他才像是从深海浮出水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抬手揉了揉紧锁的眉心,疲惫感在那瞬间无所遁形。
“一点涟漪。”他终于开口,嗓音带着长时间未说话的沙哑,像粗粝的砂纸刮过,“惊扰你了?”
他伸出手臂,精准地揽住沈微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沈微顺着他的力道,侧身坐在他腿上,温顺地依偎进他宽阔的胸膛。陆凛的下颌自然地抵上她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淡的橙花香气,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熟悉的暖意熨帖了一丝缝隙。
“谈不上惊扰。”沈微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点睡意未消的慵懒,“只是感觉你这边气压太低,过来送点补给。”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宇间深刻的刻痕,“还在想那个符号?”
“嗯。”陆凛低应一声,圈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某种安定的力量,“手法很干净,技术泄露的路径刁钻,不是普通商业间谍。残留的痕迹指向性很模糊,但……”他顿住,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妖异的骷髅玫瑰,“这东西,带着一股熟悉的、腐烂的味道。”
“‘曼陀罗’?”沈微抬起眼,望向那红光。
“像,又不完全。”陆凛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点在骷髅空洞的眼窝,“他们没这种‘艺术品位’,也没这种升级过的技术手段。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或者……继承。”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低沉下去:“睡吧,微微。天亮还有场硬仗要打。”
沈微没动,只是更紧地贴着他,感受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需要我做什么?”
“陪着我。”他闭上眼,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依恋,“就像现在这样。”
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照着相拥的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和墙壁上。窗外,城市依旧沉睡,而风暴的暗流,已在无声处悄然涌动。
***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琥珀时光”咖啡馆一角照得通透明亮。空气里浮动着现磨咖啡的醇香、烘烤甜点的焦糖气息,还有轻柔的爵士乐背景音。这里是城市精英们偏爱的绿洲,充满了松弛的谈笑和键盘敲击声。
沈微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拉花精致的澳白。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亚麻套装,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纤细的脖颈,阳光在她微垂的眼睫上跳跃。她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沈月发来的最新设计草图,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沈月最近似乎有了心仪的对象,设计稿里都透着点甜蜜的小心思。
陆凛坐在她对面,姿态看似放松地靠着柔软的沙发背,手边是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他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敞开一颗扣子,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咖啡馆入口处每一个进来的人影,像一头在阳光下假寐却始终警醒的猛兽。
当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陆凛的眼神瞬间聚焦。
来人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连帽卫衣,下身是同样旧款的工装裤,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帆布鞋。他个子很高,身形清瘦,肩膀却有种奇特的宽阔感,像一杆收束在鞘里的长枪。一头乱糟糟的深棕色卷发下,是一张过分年轻、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脸,肤色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他背着个鼓鼓囊囊、磨损严重的帆布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牛奶和一袋吐司面包。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蒙着一层薄雾,懒洋洋地扫视着店内,目光在陆凛身上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径直朝他们这桌走来,脚步拖沓,带着一种睡眠不足的倦怠感。
“抱歉,久等。”他拉开沈微旁边的椅子,把帆布包和塑料袋随意往地上一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坐下,身体像没骨头似的陷进沙发里,从卫衣宽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的电子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淡淡的薄荷味弥漫开来。“地铁延误,早高峰,你们懂的。”他的声音也带着那种没睡醒的沙哑,语调平平,没什么起伏。
陆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
沈微放下平板,目光平静地落在青年身上。她注意到他卫衣袖口露出的手腕很细,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但指关节却异常突出,带着长期高强度使用键盘留下的薄茧。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向她时,那层薄雾似乎短暂地散开了一瞬,露出一丝极其锐利又飞快收敛的光芒。
“周屿白?”陆凛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嗯。”青年——周屿白应了一声,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比普通手机厚实许多、布满接口的黑色设备,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了几下。他这才抬眼,目光在陆凛和沈微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陆凛脸上,那点懒散劲儿似乎褪去了些。“陆先生,陆太太。幸会。”语气依旧没什么诚意。
“东西。”陆凛言简意赅。
周屿白没说话,把手里那个特制的黑色设备推过桌面,屏幕已经亮起,上面是一个复杂的立体数据流模型,核心位置赫然是那个骷髅玫瑰符号。模型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代码、ip追踪路径、数据包碎片分析图。
“昨晚你那边被‘问候’过的服务器,”周屿白吸了一口电子烟,薄荷味的烟雾随着他说话的气息飘散,“我顺着尾巴摸了一下,在十七个跳板之后,抓到了这个。”他指尖点了点模型旁边一段被高亮标记的入侵代码片段。“手法很利落,痕迹清理得比狗舔过还干净。不过,”他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风格很眼熟。模块化架构,偏好利用特定型号工业pLC的零日漏洞做跳板,注入点的选择习惯,尤其是最后这手‘数据湮灭’的小花招……”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透过薄雾,精准地钉在陆凛眼中:“像‘曼陀罗’养的那几条‘电子鬣狗’的升级版。有人不仅捡起了他们的骨头,还给它镶了金牙,换了更锋利的爪子。”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冰冷的专业感,“手法有传承,但技术迭代了至少两代。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你们陆氏‘星盾’防火墙的核心算法来的。”
陆凛的眼神骤然冷冽如冰刃,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星盾项目是陆氏集团在尖端网络安全领域投入巨资研发的核心壁垒,也是他彻底清洗陆氏黑暗面后,用于锚定未来科技版图的旗舰项目之一。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间谍的范畴,更像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准打击。
“残党?”陆凛的声音沉得像压低的雷鸣。
“可能。”周屿白收回目光,身体又靠回沙发里,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也可能是新的‘鬣狗’,用了旧主的驯养手册。不过……”他手指在设备屏幕上快速划动,调出另一层数据,“有意思的是,他们这次除了偷,还留了点‘小礼物’。”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里面是几段被加密、结构异常复杂的数据流,像纠缠扭动的毒蛇。
“这些数据碎片被嵌在攻击载荷的最底层,伪装成垃圾信息。我初步解析了表层结构,里面反复出现一组高频的、非标准化的符号序列。”周屿白把设备往沈微的方向推了推,“陆太太,看看?也许你们搞艺术的,对这种‘涂鸦’有不同视角?”
沈微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符号并非字母或数字,更非任何已知的文字体系。它们由尖锐的几何线条、扭曲的圆弧和意义不明的点阵构成,排列组合透着一股冰冷、混乱又隐含某种规律的气息,像某种来自深渊的抽象图腾。她纤细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抬起,轻轻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沿着其中一段符号的走向缓缓划过,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不是涂鸦。”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寂静的深潭,瞬间吸引了陆凛和周屿白全部的注意力。陆凛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周屿白镜片后的眼睛也微微眯起,那层慵懒的薄雾消散殆尽,只剩下纯粹的探究。
沈微的指尖停在一个由三个嵌套锐角和一个反向螺旋组成的复杂符号上。“这种结构组合,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指向性。看这里,”她点了点符号中心一个极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圆点,“这个点,不是随机的噪点。在哥特式的死亡象征主义里,中心点往往代表‘核心’、‘源头’或‘献祭的目标’。”她又指向符号边缘几道看似杂乱的放射性短线,“还有这些‘芒刺’,角度和长度有微妙的递进关系,更像一种计数或……刻度?它们在标记某种进程。”
她抬起头,迎上陆屿白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笃定:“这不是模仿,也不是混乱的残留。这像是一种全新的、自洽的‘语言’,一套传递信息的密码。一种……‘死亡密码’。”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能感觉到,它带着很强的……恶意。一种宣告。”
周屿白脸上的最后一丝漫不经心彻底消失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厚重的镜片也无法阻挡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如同发现稀有矿脉般的锐利光芒。那目光穿透镜片,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穿透力,牢牢锁住沈微。
“陆太太,”他开口,声音里的沙哑被一种压抑的兴奋取代,电子烟被他无意识地捏紧,“你对‘死亡密码’也有研究?”他的问题直白而充满探究欲。
几乎是同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卡座。
陆凛的动作快得如同捕食的猎豹。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看似随意地一动,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杯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贴着光滑的桌面精准地滑出,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周屿白与沈微视线相交的路径上。杯底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嚓”声。
周屿白的目光被突兀的瓷杯阻断。
陆凛的手并未收回,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杯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起眼,目光如极地冰川崩塌时溅起的冰渣,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绝对掌控的压迫感,直刺周屿白。
“她研究我就够了。”陆凛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子弹,清晰地钉入空气,“你的工作,是解码,不是提问。”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再看一眼,后果自负。
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阳光依旧明媚,咖啡香气依旧浓郁,但这一角的空气却凝固成了坚冰。
周屿白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那并非恐惧,更像是被强大掠食者锁定时,身体本能产生的极度警惕和评估。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和占有欲。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极其缓慢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紧绷的身体线条微微放松,目光顺从地垂落,重新聚焦回桌上的设备屏幕。
“明白。”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平板,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拿起电子烟,深深吸了一口,薄荷的凉意似乎也无法驱散刚才那一瞬的寒意。
他手指在设备屏幕上快速敲击起来,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只有键盘敲击的轻微哒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给我点时间。这种非标加密,需要暴力穷举结合结构特征分析。需要调用一些……非公开的算力资源。”他头也不抬地说。
“资源不是问题。”陆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挡在沈微面前的咖啡杯被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发出几条简洁的指令。“你需要什么,直接对接‘深瞳’。”
“深瞳?”周屿白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猛地抬眼看向陆雳,这一次,他眼中是货真价实的惊愕,那层慵懒的薄雾被彻底撕碎,“你们拿到了‘深瞳’的最高权限?” 他语气里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个只存在于全球顶级情报圈传说中的、拥有近乎恐怖算力和数据挖掘能力的幽灵系统。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冰冷的、默认的眼神。那眼神无声地宣告着:他能调动的力量,远超周屿白的想象。
沈微安静地坐在一旁,端起自己那杯微凉的澳白,轻轻啜饮了一口。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似乎并未在她心底留下太多涟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周屿白屏幕上那些诡异扭动的符号上,秀眉微蹙,似乎在捕捉某种一闪而逝的直觉。
“周先生,”她忽然开口,声音柔和却清晰地插入键盘敲击声中,“你解析这些符号时,有没有觉得……它们似乎带着一种‘愤怒’?”她斟酌着用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纤细的腕骨,“不完全是‘曼陀罗’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残忍。这些线条的扭曲度,某些符号组合的刻意冲突感……更像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的、强烈的个人情绪爆发?”
周屿白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技术性评估地看向沈微。厚重的镜片后,那双总是蒙着薄雾的眼睛里,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被看穿隐秘角落的狼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沈微,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女人。几秒钟后,他才极其缓慢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地挤出一个字:
“像。”
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上那些冰冷的符号,仿佛要将它们烧穿。“像一个人,在对着深渊咆哮。”他补充道,声音低得几乎被咖啡馆的背景音吞没。
陆凛的目光在周屿白脸上锐利地转了一圈,捕捉到了那瞬间泄露的情绪波动。他没有追问,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住了沈微微凉的手指,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咖啡的香气,键盘的敲击声,爵士乐慵懒的调子,与无形的密码、冰冷的杀机、压抑的愤怒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诡异而危险的都市图景。骷髅玫瑰的阴影,正悄然笼罩下来。
周屿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在设备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块伪装成普通散热片的微型存储卡弹了出来。他拈起那张薄薄的卡片,指腹在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复杂地看向陆凛。
“陆先生,”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凝重的坦诚,“我接下这份活,除了报酬,还有个私人原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屏幕上那些扭曲的符号,最终定格在陆凛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这手法,这符号里的‘味道’……我好像,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陆凛的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哪里?”
“一个……”周屿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诡秘,“一个已经沉入海底的数据库碎片。三年前,太平洋某处,代号‘棱镜’的深海通讯监听站,非正常损毁前最后传出的乱码里,夹着一段非常非常短的、类似结构的符号脉冲。当时没人能解,只当是设备崩溃的杂波。”
他捏紧了那张存储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果这次能解开这‘死亡密码’,也许……能帮我找到一点关于‘棱镜’沉没的线索。”他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或审视,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我妹妹,当时就在‘棱镜’上。”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爵士乐的旋律变得遥远而模糊。
沈微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周屿白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感同身受的痛楚。陆凛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霜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他沉默地看着周屿白,仿佛在重新衡量眼前这个年轻黑客的分量和他话语背后的沉重。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
“卡给我。”陆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掌。
周屿白没有任何犹豫,将那张承载着秘密和悲痛的存储卡,轻轻放在了陆凛宽大的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算力会给你开到最大。”陆凛收拢手掌,将卡片攥紧,目光如磐石般落在周屿白脸上,“解开它。你要的答案,我帮你找。”
他没有说更多,但这句承诺,重逾千钧。周屿白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塌陷了一丝,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埋首于那台黑色设备,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更快、更重,仿佛要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倾泻其中。
沈微默默地将自己那杯没喝完的澳白推到周屿白手边。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咖啡馆里的人声依旧嘈杂。而在这一角,无形的战线上,一个以死亡符号为引、以深海沉冤为线的同盟,在咖啡的苦涩余香和键盘的哒哒声中,无声地缔结了。骷髅玫瑰在屏幕深处,依旧散发着不祥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