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毁灭的光辉不停在头顶亮起，那根本不是一个应该久留的地方。在中枢的催促下，海蒂带着刚苏醒的仿生人大部队，再次启程。
“那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是仿生人了吗”陈俞问出这个重要的问题。即使做好了会丧生的准备，得知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人类，应该还是很难接受的吧。陈俞以己度人。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月兔红眸闪烁，继续讲述。
但想从毁灭的光辉中逃脱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当时的决策者，不论是先代管理者，还是海蒂，亦或者中枢，她们因为信息不全，而判断错一些事情。
可能是缝隙不够带走所有人和材料，也可能是队伍的壮大，使得计算难度呈几何倍增长。总之，最后舰队在乱流中近乎陷入绝境。
“啊……中枢，居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吗”这听上去，有些超出陈俞的预料。
“阿俞……”月兔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我们只是一群逃生的蝼蚁，我们不是神明。”
“那最后，是怎么选择的呢”陈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一些预感。岛上并没有什么十万臣民，也没有第二个长着兔耳朵的仿生人，只有一些意识体混乱的兔子。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即便不是亲眼所见，月兔也还是能感觉到，浑身血液倒流的感觉。不，她没有血液，她血管中流淌的其实是能量凝结和驱动液。
——舰队里不断有护卫舰掉队，而主舰上的年轻人，都自告奋勇开着小型巡逻舰离开主舰。
一个是为了减轻主舰的重量，毕竟主舰上有最重要的主系统和中枢系统。虚拟的数据，必须依托实体才能够存在。
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在周围空间突然出现小型裂缝的时候，直接用小型巡逻舰撞上去，不影响主舰的航行。
主系统和中枢的所有冗余功能都被关闭，一个负责全力计算空间波动和逃生路线，另一个则是将构造引擎开到最大功率。不是为了制造什么，而是为了回收，回收主舰上的所有居民。
将他们的意识体重归数据库，而仿生体则直接用作主舰的燃料。
“嗯……大家都是自愿，成为舰队的燃料的。”月兔红眸深沉。她决定不告诉陈俞，那些人笑着走进反应炉的场面。没人知道下一次，他们还能不能醒来，但至少在当时，现场除了海蒂崩溃的吼声，没有一声抱怨。
陈俞第一次觉得，月兔的红眸，红的像血一样。
“除了给管理者的那部分资源，剩下的，能舍弃的都舍弃了，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才从那片星际坟场中逃脱出来。”
因为管理者是系统组成中，最重要的游离成分，没有一个机能和强度都合格的管理者，中枢和主系统就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
“星际坟场”陈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海蒂说，老航手会知道，宇宙中有一些生命走到尽头的星系。它们会向过路的旅人，许以丰富的资源，一旦旅人进入核心区域，就再也无法离开，只能陪着一起葬身。”
说完，月兔悠悠叹一口气，“所以你明白吗，中枢的计划，其实不可能成功的。”
“因为十万臣民，在离开星际坟场之后，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意识体还完整。”
陈俞又一次沉默了，这才是月兔彻彻底底放弃，刻在本源中的扩展计划的原因。真是很无奈的原因……
“但它没有放弃啊。”陈俞想到那个静静观望星空的“月兔”，突然有点心疼它。
虽然不知道主系统现在的立场，但很明显，月兔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占领宜居的新星球，并唤醒所有的居民。
“它，有点奇怪。”月兔又一次用奇怪这个词去形容自己的同类，“我们都不了解中枢，所有的信息，都是创造者提供的。”
“但看来，中枢拥有的能力，比我们知道的要多。”说到这里，月兔无奈笑笑，“海蒂又要扎小人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陈俞喃喃说，中枢给了她七天的决定时间，可陈俞还不知道中枢的计划具体是什么。
“不要答应它。”月兔亲一口陈俞的脸，看着陈俞如梦初醒的表情，又重复一遍:“不管它说什么，都不要答应它。”
“为什么”陈俞坏心眼地拽拽月兔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虽然我知道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月兔垂眸看看那一缕头发，“上次会议的时候，它明明还在遵守，人数不达标就暂缓扩展计划的原则。”
“但，它没有感情，即便是衡量你，也是在计算你的使用价值。”
“这样啊，”陈俞点点头，不再说话。
今天反而一直是月兔在说话，她又问:“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我想做什么吗”陈俞不明白，月兔怎么会突然问起是这个问题。难道她知道中枢给她的七天期限
“我，不知道……”陈俞难得，一点方向都没有。今天主系统描述的那个，有勇有谋的，被逼到绝境的候选人，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人类呆呆枕在她肩膀上，月兔“嗯……”一声，伸手捏捏陈俞的脸。
“那你，要不要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做了”
“啊”陈俞眼睛转了转，“什么没做完的事情我现在的身体能支撑下来吗”
“……”月兔忍无可忍，拽拽她的脸颊。
“干森么嘛……”人类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
“是说上次吃饭的事，你忘记了吗冉冉它们准备了礼物给你。”月兔松开手，轻叹一口气。
“另外，我知道你想问。冉冉的身体拿回来了，但是意识传输这件事，除了中枢，我们俩都没有把握。所以，暂时先不做了。”
“啊……”陈俞一愣，“你带回了容娄阿姨的，那个叫什么精神结晶”
月兔轻轻点头，“是中枢告诉你的吗我还想先试试，如果成功了，再给你一个惊喜。”
“倒也不必。”陈俞大概描述了一下，在中枢那里见到的“容娄”。
听到一半，月兔就出声说:“听上去不太像那位女士。”
“诶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陈俞还以为要她来挑破，没想到月兔主动提出这个观点。
“嗯……我对你的容阿姨，也算有所耳闻。”月兔回忆起之前在收集能量的时候，听到的传闻。
“是呀，所以上次容阿姨见到我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陈俞想到中枢构造出的那位女士，那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但和她认识的那位相差甚远。
“做好了一切准备”月兔问，“是哪方面”
想到这件事，陈俞没有什么悲伤之情。大家都能平静地接受这份结果，就像之前，父母去世之后，陈俞毕业选择了卖掉房子。
换另一个城市，意味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了。但她和容阿姨，都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么说可能有些冷血，可陈俞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没人会让你为她的感情负责。她和容阿姨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样的。
容娄和她的母亲是至交好友，即便是后来容娄从军，身居技术岗位，一样会在为数不多的休息日，直奔陈家，就为了陪她母亲喝一杯茶。
父母去世的时候，容娄只是匆匆到场，事宜她没能帮上忙。陈俞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想接受她其他的帮助。
于是容娄便会在往日来陈家喝茶的日子里，去陈俞打工的咖啡馆，喝一杯拿铁，然后等陈俞下班，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之间都不会有交流。最后陈俞走进楼道前，会和容娄说一声:“再见，容阿姨。”
而容娄会说:“晚安。”
前天见到容娄的时候，陈俞和她飞快交换了一些外界的讯息。也不能说是交换，主要是容娄讲，她听着。变相给主系统收集情报。
当然，陈俞自己也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江韵市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所以容娄飞快制定了一个迁徙的计划。
但她出任市长刚刚十几天，原市长还活着，内城的反对派也很活跃。一切阻力都摆在面前，计划不一定能成功。
“失败的话，你会自己走吗”有那么一刻，陈俞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的小孩子了。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她，就是，可能，也许得先获得月兔的同意。
“不成功的话，我应该就会和这片土地一起沉睡。”当时容娄很从容地说，“只希望不要被人吃掉脸。”
“……”陈俞沉默片刻，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就听见容娄接着说:
“阿俞，请你不要进城。”岁月给这位女士的眼角带来几道刻痕，但没有减退她眼神的光芒。
“不管是城内的人，还是我身边的人。如果有人邀请你进城，请你拒绝。”容娄望着面前，和上次见面时候别无二样的少女，“不要问我为什么。”
她不需要陈俞为她收尸，比起虚无缥缈的身后事，还是遮掩陈俞死而复生这件事更加重要。容娄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离开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一眼留在店铺内的少女。
——“下次有机会，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来喝咖啡的，容阿姨。”那时候，陈俞突然走到店铺门前，朝她说。
藏在衣领下的嘴角挂上笑意，容娄的眼神却没变。
——傻孩子，不必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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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脑旁边挂了一个小小圣诞麋鹿球，嘿嘿，虽然我不能享受圣诞节一周的假期，但是我可以对着可爱小鹿工作。
(唱着圣诞歌到处跑)(给路过的读者塞礼物)(其实是空盒子)哈哈哈哈哈骗你们的(怪笑着跑远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避雷针5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