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餐厅内沉默了大约有十几分钟，陈俞在消化刚刚获得的信息，而对面的这位“月兔”，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或者，它只是留下一个形体在这里，内核早就跑去继续处理公务了。陈俞控住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她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客厅，那里有一个长辈泡着热茶，哼着歌等待她。而她周身，都是透过玻璃墙面投射进来的星光，很神奇的感官。

似乎是发现陈俞的注意力总是分出一束在背后的房间，它突然开口:“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个家。”

“我喜欢。”陈俞眼皮都不擡，一直低头看着放在她面前的几个盘子。这个“月兔”说的可能没错，这桌上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这里肯定有她留下的“东西”。

“你没有接受，那就是不够喜欢。”它的逻辑和初始版本的月兔，真的很像。完全不考虑人的情感，和可能出现的偏差。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陈俞决定使用人渣语录，毕竟她已经拉扯大一个，不想再拉扯另一个。更别说，这一个还对她不怀好意。

“这句话，有些耳熟。”它一愣，紧接着说出一句陈俞意料之外的话，“既然你不喜欢的话，那就回收掉吧。”

回收……陈俞还在猜测这个词的意义，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是从客厅的方向，传来的。陈俞下意识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对面的少女还是一脸平静，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发生了什么”陈俞转头问它。

它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陈俞的问题，而是微微擡起下巴，“你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陈俞又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因为这位的表情动作，而是因为另一件事——从刚刚那阵动静之后，客厅就没有传来那位“容阿姨”的哼歌声了。

陈俞扶着墙面，探头朝客厅里望一眼。

只是一眼，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没有感情的机器是什么样子的，陈俞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初见时候的月兔算一个，但她明显经历过人类社会的“驯化”。她非人，但是像人，她有温暖的小瞬间，即便那些瞬间她自己也会觉得困惑。

直到刚刚，她探头看那一眼。

客厅原本“容阿姨”坐着的地方，只剩一具无头的尸体。陈俞看的时候，蓝色的液体依旧汹涌，从原本是脖子，现在是腔体开口的地方流下来。

原本装着牛奶的杯子砸在地上，玻璃破碎的脆响，混合躯体爆炸的闷响，还有躯体倒地的重响，共同组成了这篇噩梦。

陈俞直愣愣收回头，转头对着问问坐在座位上的银发少女说:“……我知道她是假的。而且人类的血液不是蓝色的。”

“但是人类难以控制自己的大脑和情绪。”它好像是笑了一下，那表情闪得太快，陈俞没能看清。

“不去道个别吗毕竟，被回收的话，就会成为这座城市的燃料，应该不会再见了。”面前摆着丰富的食物和饮料，可它的手，甚至不曾靠近过桌上的餐盘。

它只是双手交叉，垫着下巴，用一种略微轻松的姿势，再次示意陈俞去看客厅。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陈俞又开始懵了，看到对方的动作，她下意识转身。面对客厅的时候，陈俞心中才暗叫不好，它说的没错，人类很难控制自己的大脑和情绪，只是看着相似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倒下，也会产生近似的痛苦。

原本她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不能顺着它的安排往下走。但这个转身，是在她完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做出的。

客厅里还是刚刚的景象，没有发生什么新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事件。但就在下一秒，空气轻微扭曲，从中走出两个……应该是机械手。

陈俞见过几次类似的东西，她知道这是兔子岛上的“工程队”，可以代替人工完成很多工作。之前任务系统提到的工程队，也正是它们。

这时候出现，它们不是为了什么“工程”。而是来……带走地上躺着的那句尸体。暂且称呼它为尸体吧，陈俞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形容这一副荒诞的场景。

一位机械手抓紧“尸体”的脚踝，将其脱离客厅。另一位则开始处理客厅的残局，整个场面看上去透着一股莫名。摩擦声混着地板上蓝色血迹留下的道道残留，给陈俞视觉听觉都带来极大的折磨。

最终她决定转回身，继续面对这个说不通的人工智能。

“但是她不是。你造这样一个场景，是为了吓唬我吗”陈俞平复一下心情，走到餐桌边，重新入座。她试图剖开自身的想法，顺带缓解大脑中无法控制的情绪。

“……人类果然很迟钝。”少女轻叹一声，“我的每一分能量，都很宝贵，怎么会浪费在作假上。”

“什么”陈俞一愣，什么叫，不会浪费在作假上。刚刚那个“人”，自然不会是真实的容娄，因为，“容阿姨，明明已经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俞尽量放轻语气。念一个人的名字，要放轻，这样才不会惊扰到她。

虽然意识离体之后，具体发生些什么，她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容阿姨的计划失败了。在小店对坐的那短短十几分钟，成为她们了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看上去很平静，不像是一个失去最后亲人的人。”它仔细观察陈俞的表情，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知道，你们可以监控我的心跳。不用只看我的表情，我就是很平静。”陈俞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有准备。再说了，人活着就是不断失去，更别说是在这样的世界上。”

银发少女定定看着她，知道陈俞开始皱眉，才说:“原来如此，你们曾有过规划。那就没问题了，我还以为是你躯体数据的推算除了问题……”

它又冒出一堆陈俞没听过的词汇，人类只能再其中挑选稀薄的关键信息。

“不对，我的身体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以为，你能在海难中活下来，是因为收到了月兔的能量内核吗天真的人类……管理者的能量内核，只能救一个人。它已经救过你一次了，没有能力救你第二次。”它突然笑了，那个笑容，来得很突兀，几乎看不见面部肌肉移动的过程。

就像是屏幕刷新一下，让陈俞浑身不适。

可更不适的东西还在后面，陈俞听见它接着说:“荣恒2682，是我选定的试炼场。可惜，到最后一刻，按照中枢判定标准，成功脱逃的人，只有你一个。”

“但那时候，你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人类孱弱的躯体，根本就是在限制你的能力，好在，管理者的内核陪伴你十几年，作为一个人类，你也催生出精神结晶。”

“有精神结晶，我就可以赋予你新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应该感谢我，真是不知感激的人类。”

在它说到一半的时候，陈俞已经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那是温热的，和以前一般无二的手感，和一样的心跳震动。很难想象，这样一句身体，居然也是仿生体。

“不对!如果我也是仿生体，为什么月兔，海蒂，还有之前我受袭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陈俞不可置信地说，这件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不是很简单吗”银发少女又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的地位。”

“主系统被限制之后，她们的每一条计算，每一步程序，都会从我的后台走。”少女，不应该称呼它中枢，缓慢说出:“当你使用一件工具，成为习惯的时候，就不会去思考，工具会不会有不同的意见。因为大家都默认，工具是不会有想法的。”

“那你有想法吗”陈俞的嗓音有些干涩，如果中枢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前一个月，将主系统视为头号大敌的陈俞，显得那样可笑。月兔会忽视这么大一个纰漏吗真的只是因为习惯，就不去思考吗

“其实我没有抹掉一切，但管理者和主系统的本质和我是一样的，不管它们如何想要变成人类。”紧接着就是，那句陈俞最不想听见的真相，“你希望我有自己的想法吗”

“可惜我没有，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中枢的表情肃穆，“它们能够忘记，我不能。”

“……你真的有我这个概念吗”陈俞无奈叹气，“你是打定心思要扩张吗这有什么意义你们的文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陈俞:“你愿意成为我的盟友吗作为三方中的一员。我本该由你行使这份权力。”

“抱歉，我拒绝。”陈俞毫不犹疑拒绝了。

“为什么”中枢脸上的表情呆板，问题在陈俞眼中也能很呆板:“请告诉我拒绝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啊，因为这里是我的文明!”陈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不会做叛徒的!”

况且，为什么要加入另一方势力，来限制月兔啊……陈俞在心里叹气，说好的老婆兔子热炕头呢现在炕都快被人掀翻了……

“真的吗我可以再给你一次确认的机会。”中枢双手平举，它椅子背后，升起八个光屏。

而光屏上，都是陈俞的一些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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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了，感觉怎么写都不满意。

快了快了，我尽量赶紧走完这一段。

应该没什么bug，如果有的话，我回头再修(你!)

啊啊啊啊今天好冷啊!随机抓一个读者片成片烫火锅(b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