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

威慑

正巧，雷礼波也在。他们好像会一直待到首阳派的泊雾盛会的时候。

而此时雷礼波居然在和百冽芳切磋得正起劲。

看到不远处百冽芳那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形，方罗才想起之前听说他从百药阁“跳槽”来万里宗的事。

趁着他们在边上打得兴起不会来打扰，方罗迅速将要问之事告诉疯二。

疯二听完方罗的问话，也觉得挺稀奇，自己的修为水平他没有在方罗面前可以隐瞒过什么，方罗该是很了解他的战力的。可面对这种需要深入探讨的修炼之事，方罗竟然会来问自己啊。这人，与他外表表现出来的淡漠不同，内里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信任自己呢。

疯二偷笑着开始认真思考，三人就用他们互相所知，斟酌分析。但终究也没分析出什么有用的。

方罗本来是想是不是杀人杀多了，自然就有气势了，那对方既是正道大门派的弟子，再怎么杀念缠身，也不能偏离道心乱杀，干脆道：“说实话，我可是魔修，魔修的修炼方式对你来说也没有参考意义吧。”

花岱山也不想再以口头论道的方式浪费时间，听着干脆站了起来，迎着阳光对方罗道：“如此看来，只有切磋一途了。劳烦。”

方罗挠头跟着站起，虽然有人能陪练挺好的，但他真的很不擅长点到为止的全力战斗啊。对方也不是净妖师长，没有那种信赖基础与实力了解。毕竟是互作陪练，终究还是会在意自己能不能真的起到陪练的作用。

即便淡漠如他，也不想让他人感到失望啊，毕竟花岱山与其他对魔门尊主有所期待的人不同，他是真的对此时此刻的这个自己，有所期待。

“呀，这不是我那弟弟的忠实爱徒吗？好久不见，师侄。”这时，百冽芳和雷礼波也打完几个回合中场休息，走了过来。

百冽芳的身形看上去好似有种大病初愈的瘦削，但眼神倒是神采依旧，说话间时而眯起，总让人看不透他的言行意图。

方罗点头淡笑作以回应，百冽芳这人，虽然样貌与百冽华相似，身上的气势却比百冽华要锋锐许多。只是往旁边一坐眯眼笑着盯过来看，都会令人心生不安与冷意。

至少在方罗的印象中，百冽芳这人肯定是不太好惹的，而且，他对自己的话语中总带着点挑衅与刺探，反正就是有点刺耳，不知道是独独看自己不爽，还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不过好歹对方在自己金丹升阶时有过指点之恩，方罗心底还是很感激的。

“这几日如何，可有什么长进？要师叔来锻炼锻炼你吗？”见方罗不多话，百冽芳干脆又问。

师叔？花岱山侧眼看去，雷兄多日在这，自然他也知道这人，据说是百宗主的兄弟。但方罗原来是那百宗主的徒弟，这事却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样想来，这几日他们感受到的方罗身份的古怪，倒确实有了合理的解释。

方罗听百冽芳提出要和他切磋，觉得他还真是如疯二之前所说，被百药阁不信任、那样抛弃后，借着切磋在发泄他心中的愤恨不满吗？方罗想起之前在秘境中，自己试图跟百冽芳一战，结果被他轻易两指淡然捏住镰刃的事情，就摇摇头，“不用了。”

可话音刚落，百冽芳突然瞬移至方罗的身旁，擒住他的肩，附耳轻声道：“……百冽华身上与你联结的臣服阵之事，我已听说……但我可不信，你真有那么无辜。若被我查出是你对百冽华有这类超出师徒的算计，我第一个不会饶过你。哪怕你真与他同命又如何，不死的情况下，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话说完，百冽芳就眯眯笑着退开一步，好似刚才只是凑头跟方罗说了个什么笑话一样。

方罗愣在原地，肩头还余留着些许麻意。一开始还真以为对方凑过来是要问些关于百冽华的什么逗趣之话，毕竟他和百冽芳之间的联系也就百冽华了。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威胁……小说中百冽芳也算是唯一真心对百冽华好的兄弟了，利益上面颇有助益的。

但竟然会这样直白坦露对百冽华的爱护之意的吗？方罗瞥了眼疯二，是他对百冽芳说了什么吗，毕竟是对主角很有用的角色，帮百冽华推波助澜加深下情感羁绊对他来说不难吧。

不过仔细想来，听说百冽芳逃出百药阁时也是百冽华这边手下帮的忙，得了收留与救助且没了原生家庭的烦累，百冽芳对同样在外的兄弟看重一下也很正常。

只是，他对自己的敌意……原来不是错觉啊。

不知该说他心思敏感呢，还是真的看透了自己隐藏极深的实际恶劣的本心呢。毕竟，若那臣服阵真的有效，自己对百冽华的私心恐怕真的会到百冽芳担忧的那种地步。

“呵呵。”方罗看着退离几步的百冽芳，突然笑出了声。

明明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他怎么讲也不该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难得见到了有人爱护着百冽华，单纯对好人有好报的事感到暖心，所以心情好。也可能是觉得居然百冽芳能以此事来威胁自己，有种私心被挑衅的兴奋。该说他是高看自己呢，还是看透自己呢。真叫人可乐啊哈哈。

但这种境况的笑声，百冽芳自然将其作为是方罗计谋被自己戳穿后，对自己威胁的不屑。怎么想都很邪恶啊！

百冽芳眸中冷光乍现，与此同时，随着陡现的呼啸声，一抹金光划过方罗的脸侧。背后有利器重武入地，嗡嗡的沉重金属声好似引得脚底地面都一同震颤。

方罗回头一看，才惊觉是一柄湛金枪直扎入自己脑后的地下三寸。

“……”这位兄弟，火气不必这么大吧。方罗汗颜。虽然他承认刚才自己确实不该笑的。

百冽芳冷冷道：“怎么，以为有你师父在，我不敢？”

毕竟还有花岱山这种别门派的外人在，方罗也不想把这种事暴露出来，尤其对方也是为了百冽华好。虽然仇视的人是自己，但对方仇视的理由又是为了主角好……作为读者，这种时候的心情还是挺微妙的。

他干脆老实道：“你大可放心，不是我做的。”

百冽芳打量着他，一边悠悠走向方罗身后去拿回湛金枪，一边威胁道：“最好不是你。不然，对一个敢用跟魔物媾合这种苦肉计来算计他人的人，我还真有些不确定什么样的手段才算是折磨。”

方罗脸色一白，曾经难堪的记忆再度闪现过脑，尤其还在他人的面前，更是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喂！”突然，旁边疯二喝骂出声，“你突然在放什么屁？！”信息量不够，没太明白他刚才和方罗在说什么，本来还打算看下热闹，但听到刚才那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旁听得下去了。

方罗神情微僵，退步避开上前来拿武器的百冽芳，没想到突然身后撞上一人，不知何时，花岱山站在身后冷冷盯着百冽芳。

更加意识到除了疯二还有其他的外人在场，难堪感浮上心头，右手下意识环至左臂，低头有些颤声呢喃道：“我，我没有。”

百冽芳凝视着他数秒，未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方罗注意到疯二回过头担忧看自己的眼神，迅速侧头避过，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做出的防御姿势如此丢人，赶紧松开环臂的右手，尬笑了下。也更是不敢回头看花岱山，急忙擡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离开这里，就怕听他们来问一句“什么叫和魔物媾合”。

“来切磋吗？”

突然，身后花岱山出声，吓得方罗眼皮一颤。随即才意识到他只是接着说了之前的事。

“阿，好。”方罗点头，正好可以借此事来扫一扫这尴尬的气氛。他们没有多问实在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百冽芳离开峰头，却在一山腰偏僻处停下，朝着幽暗空林道：“他的反应，如何，你能否看出他所言是真是假？凌修。”

凌修从一旁现出身形，依旧无表情，看不出情绪：“虽说是我将情况告知与你让你略作试探，但这样的方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百冽芳看向身侧的凌修，脸上划过一丝厌恶，“你们魔修难道没点什么针对于神魂的测谎之术吗？”

凌修冷冷道：“我并非魔修。况且，测谎哪有如此简单。若对方真的心机如此深重，计算到能迷惑百宗主的地步，那仅仅只是表面应答又能看出什么。”

百冽芳沉默数秒，脑中划过一瞬刚才最后看到的方罗的样子，才道：“我倒觉得他并未骗人。”

凌修语气有些兴味，“哦……若是真的，那你刚才还真是说了些过分的话啊。”

百冽芳顿了顿，随即冷哼道：“待探明了真实情况，若真与他无关……我自会去致歉！”说着就离开了。

凌修盯着百冽芳的背影，看来，鬼王的这位哥哥，算个可信之人。本会担忧对方是有预谋混来鬼王身边，如今看来，应当确实无碍了。亲人的背叛乃世间最难看清之事，他自然要帮鬼王多督查这人。虽说将不确定的事告知百冽芳有一定的风险，但他相信神蛇目的庇护之力不会令那种荒唐之术真的生效。既然对方前阵子来万里宗时，发誓说今后愿做鬼王的心腹，这点试探也是必要的。

只是牵扯到了确实无辜的方罗。刚才对方罗的试探之语确实过分了些，自从最开始接过监视方罗的活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在方罗身上见到那样对他人露弱的姿态。

凌修想到这里，脸上略略露出一丝惶恐。这种事，方罗必然会向鬼王告状，鬼王稍一探便会知晓是自己在其中窜嗦。想起近来在旁观的角度他观察到的鬼王对此人愈来愈明显的爱护之情。待今日回去，自己恐怕会见到鬼王罕见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