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交易
最终计划的日子定在了后天，因为疯二好似在八埏棺堂还有其他的公务忙着处理，“公职私用”的时间就相对压缩了。
地点设置在了七木堂东边荒僻的鹰坝林中。
寒刁同顺利前来，他当然也不蠢，还带了两名筑基手下。
方罗隐在一边，“怎么回事，你信上没写让他一个人来吗？”
疯二怪异道：“写了那谁还来啊。哥哥如果不想出面也没有关系的。我本也只是想哥哥在场的话，也许熟人可以用谈判代替厮杀，毕竟我也不是想杀人。”
方罗深呼了口气，解下覆目黑巾，跟着疯二从隐匿圈中走了出去。
这位右护法是魔门五位护法长老中，方罗最少见过的，只有上次万里宗首宴上，方罗远远见到了五位护法长老。
看到方罗，右护法当然也愣住了。瞥了眼身旁的两个筑基弟子，还好他怕被同门嘲笑还在念念不忘扁血棘的事情特地带了两个新来的不认识尊主的外门弟子。
边上疯二以为右护法看到方罗必然要问候句什么，结果就看到右护法看了方罗一眼，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方罗也没有开口，疯二见局面就这样僵住了，只好将他的目的直言：“正如信上所说，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便将如今扁血棘的下落告知与你。”
“……”右护法瞥了眼方罗，看着疯二狐疑道：“什么要求？”
“给我一副魔门尊主的容貌画像。”
右护法定住了，好似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
方罗怕他露馅，也当即接话道：“别问我们的目的，你只需要交出画像。”
右护法是什么人，听方罗这样一说哪里还不明白，既然尊主在演戏，他自然也是跟着配合。二话不说随手将今早出门见到的路人容貌随意掺和了些画了上去。
疯二也将手中准备好的写有扁血棘下落的卷轴与右护法交换了信息。
在他们交接时，方罗在旁盯着一言未发、只顾听命的右护法，背后也在滴冷汗，疯二不傻，察言观色也能看出不对劲，自己要是没点背景，就算是一介男宠，也不能让右护法这样一声不响地乖乖听话啊？
方罗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冷声道：“我在八埏棺堂的事，回去若敢向宗主多嘴，你们魔门兵库的钥匙就永远别想拿回去了！”说完方罗又自顾自阴森森笑了下，“你们放心，不用天天这么急着抓我回去，我事情办完了，自会归还。”
右护法僵了下，就算愚钝如他，此时也明白了尊主在扮演的角色，想了想道：“天狐王放心，弟子此行并非来打探您的踪迹。魔门兵库这些年多亏了您在掌控照看，若有难处，天狐王大可与宗主商量。没有必要做出如此极端之事。宗主圣善之心，定会鼎力协助天狐王。还望天狐王能早日将兵库钥匙归还。”
方罗听完差点吐血。
方罗想的：自己是个偷了魔门兵库钥匙，被宗主追杀的喽啰。能让魔门人对自己尊敬听话，是因为手上有能威胁魔门的东西；
右护法想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从如今已然化神期的宗主手中抢到兵库钥匙？！尊主必然是在扮演魔门兵库内阁中多年被囚禁的管理者，圆满十八阶的天狐王！
右护法觉得自己交了份令尊主满意的答卷，自信满满地离开了。
方罗转头，迎着边上疯二的一脸惊奇，方罗耻辱地恨不得挖地缝钻进去。这个解释，甚至还不如男宠。
“哥哥竟然是传闻中的天狐王啊！”疯二心脏狂跳，他就说攻略路边的神秘npc是有好处的啊，这位可不就是一个超级大腿吗？！
方罗脸上火辣辣的，他干笑了声，“如今沦落到这等修为，还失忆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切勿告知任何人。”
疯二想着也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的小说描述中，天狐王拥有着大圆满后十八阶的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出窍期，如今竟然只有筑基，失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哥哥经历了什么？”
太可怕了！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方罗心里也在呐喊！这谎让他怎么圆！他一脸苦笑，看着天空，故作高深道：“为了自由，罢了千年修为才从中逃出。受了重伤，如今的人形都是勉强维持的，呵呵。”方罗说着再度将黑巾默默戴上。
疯二再度惊愕地吸气，“为何宗主没有直接放您自由？”小说里不是应该是主角放了天狐王的吗？！
方罗实在没法回答了，只好苦笑地看着疯二。任他自行脑补。
疯二再度想到了那天自己躲在宝船尾端感受到的那股骇人的威势，当时的百冽华好似在宣示着自己对方罗的拥有权一般霸道。联系到“囚禁”二字的脑补，总不会太光明。由此，疯二看着方罗的眼神中，再度多出些许同情。
“那哥哥刚才说的有要事去做是什么呢？”
面对不再矜持开始刨根问底的疯二，方罗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冷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我现在的目的就是尽快修炼。你不要再问了。”
疯二本来还想问，妖修也会在想要杀人时眼红吗？但想了想，本身妖修就是瞳色各异，混在魔修中，想装作是魔修也没什么问题。
回八木堂的路上，疯二张着手中画卷，感慨道：“本来还以为需要谈判很久，没想到这么简单，现在的人都没点忠义之心了吗？再这样下去，我都觉得魔门尊主有点可怜了。”
“……”方罗没有说话。
疯二看了眼方罗，随口吐槽本指望这个天狐王能一起八卦点魔门尊主的事，但见他脸色凝重，搞得疯二也有点紧张，“哥哥，你没事吧？”
方罗点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八木堂，打算去看下任务贴，他开口道：“最近有推荐的值得一探的六等下的秘境吗？”六等下的秘境，金丹以下的修士组队一般都可以通行。
不管右护法可不可信，他的位置这样就算暴露了。去秘境中躲一躲吧。
疯二眼睛一亮，“正好有！最近明尊在召集八埏棺堂的修士前往四等月渊秘境。我这里也有六个名额。”
方罗挑眉，直言道：“四等？四等秘境都是由至少金丹后期及以上修士探入的吧，我去找什么死？而且，六个这样的珍贵名额，给我一个连八埏棺堂都没进的人，不合适啊。”
疯二突然扯过方罗的衣袖，踩着棺板转了个方向，“那现在就进吧。而且这里可是散修盟，你所担心的会因为这种事被他人嫉妒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啦。”
方罗一愣。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下明尊。”
“不用。”方罗抽出自己的飞剑，就要往下跳。开玩笑，当他不知道呢，月渊秘境那也是小说中的一大戏份，主角也会去的，他是要去秘境躲避主角，不是去秘境找主角！
却被疯二死死拽住，疯二回头笑道：“哥哥，四等秘境可是会有很多对修炼极有助益的重宝哦，你若是想要加紧修炼，去一趟不会亏的。”
方罗摇头：“修行之事，哪能靠外物？”
疯二抽手用力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踏出一步的方罗强行拉了回来。
方罗被拉回来时，脾气当时就上来了，自己要去哪儿还用这人管？！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但疯二却看着前方堵住他的骂言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对于低等劣物，强行催长修为，不值一用。但高等天材，用之是事半功倍。修炼不是只有一头苦修才会出成果。哥哥这个道理不懂吗？”
方罗摇头：“不懂。借用灵丹仙药堆出来的修为不都是些虚浮之修？”其他的像突得逆天修为这样的事情，不是主角根本镇不住的，他从不肖想这些。
疯二愣了下，这人怎么性子直得都有点呛人？一下子竟不知如何解释，他怎么在修炼上比自己还野路子？以前没有师父带吗？这就是妖兽的修炼之道？不可能啊，哪有妖兽对宝贝毫无欲望的？
“类比兽类，食草动物吃一整天草获得的能量甚至还比不过食肉动物咬一口肉来得多。”
“哥哥你是草食类还是肉食类？”疯二决定用兽类能听懂的方式来解释。
方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看着周身飞速划过的风景，猛然觉得脑中好似有一团棉絮突然消失。
以前，他总以为在一个门派中安分守己，自行慢慢修炼，总会变强大的。先猥琐发育，等变强大后，就可以出去夺宝杀恶人闯荡修真界。所以，他对高位权势根本不在乎。他觉得，浪费精力在勾心斗角上，哪还有时间修炼。
然而，他真的大错特错，不与高手争锋，不去抢夺天材地宝，没有优秀的修炼资源，就会像如今自己这样，平平凡凡的修为，只能忍气吞声地与人浪费口舌来茍命。受人威胁，战战兢兢。
那些人为什么拼了命地要往大门派赶，为什么要拼死往上爬？还不是为了更优质的修炼资源，当初在隐渡门，古质一个月上了炼气三层，而自己还停留在炼气一层中，当时没有不甘，如今想来，自己的开窍可真是太晚了！
如今，自己已然来到了这样的悬崖边。修行之事，不能靠外物？那他作为血修，灵力从哪里汲取来的？！
他一直都用着世界上最为狠毒的修炼外物血液尸骨中的凶戾之气，还叫嚣着修炼不能靠外物？！
方罗没有意识到，此时在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凛冽的锋芒，夺目，并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势。
疯二瞥眼打量着方罗，注意到方罗的神态变化，嘴角不禁勾起，雕琢璞玉，总是一件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
“哥哥，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最让人害怕吗？”
方罗看着远方，淡淡应了声：“什么时候？”
“表里如一的时候。”疯二看着前方，眸中也闪过一丝锐利，给他稚嫩的外表复上几分天生的成熟，“因为这种时候，是最强大的时候。”
疯二平时见到的方罗就总是那样冷淡，他一开始也以为方罗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但后来在哲匠会上看到的方罗却与平时完全不同，上场前的狂言挑衅，上场后的狠辣招数都让他变得极其凶戾而又激进，后来偶见的血眸更是在暴戾的基础上增添了野性。
大概是平日里过于懒散，加上贪于安逸，才让他养成了那样随意的性子。但当身处绝境时，人总是会向着本性成长蜕变。
方罗听完，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什么表里不一的吗？看了眼前方的疯二，方罗觉得这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