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源秘境（十七）
始源秘境（十七）
这边方罗朝着裂缝行出后，就发现竟然回到了原来的始源秘境的峡谷中，本想赶紧远离此地，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猛然想到之前被百冽华一道阵法给护在峡底角落中的李欲行和白狂之姐弟，便循路过去一探，看看他们是否有醒。
不然若是没醒，自己先离开，然后百冽华昏迷后没准把他们还封在这儿的事也给忘了，等始源秘境关闭，他们被完全困在这里就尴尬了。
过去一探，人已不在。但是那处禁制却还是隐隐闪着冰蓝色的光芒，附近四周皆是一片狼藉，无法判断是他们最初战斗时的痕迹还是李欲行等人在这里也战斗过。
记得那禁制，除非自己出来，他人是无法触摸的。方罗想着捡起一颗石头就往禁制上扔，如愿化为齑粉。
所以，只要禁制还有效，李欲行等人应该就是自己醒来后平安离开的。
方罗想着，四下里看了看，刚打算找个地方躲着，猛然身后响起两道脚底摩擦石头的声音。
一个躲闪回身瞥眼，迅速摆出战斗姿态，竟然是张竹雾和沈休西两人也从鬼王令空间中出来了。沈休西的身后还捆扯着任火火三人。
哪知道张竹雾被他突然的动作也吓得一怔，立马退步。
张竹雾看了看四周，有几名弟子一开始被百冽华设在角落的禁制震慑晕倒后，因为天崩地裂，被峡底裂开凸起的石块挤压进了缝隙，现在变得血肉模糊。
虽然张竹雾心中刚才差点被杀死的恐惧也挥之不去，但他还是强行冷静下来。脚下并非助长魔修威势的血池，就算是魔门尊主，此时应该也没有再度攻击他的余力吧！
但想起之前的事情，张竹雾对方罗还是有些发憷。
见方罗刚才一直在打量这个禁制，赶紧主动挑起话题有些套近乎道：“果然是三魂禁制。上古有名的双刃禁阵之一，不光对外威慑力强，对内部伤者还有安魂止痛功效。唯一的副作用，便是若程度控制不当，则会对阵内人的神魂造成极大的麻痹损害。不过，这样看来，百冷的阵法火候真是掌控得无可挑剔。”
三魂禁制？有点耳熟吧？方罗皱眉想着，却一时想不起来。但也不多做纠结，听他讲话有点在套近乎，就明白张竹雾现在应该是没有再战之意的，“你还想干什么？”
“魔门尊主，同盟一事……”张竹雾缓缓开口。
原来还没死心，方罗想着，很想问问这人到底有什么筹码竟然这样自信地要去叫嚣跟魔门尊主同盟。到底是这人过于自信，还是因为自己把魔门尊主的对外印象搞得太臭，被人小看成这样啊。
但话到嘴边，还是塞了回去，敢抱有让世界和平的念头，且付诸行动的人，不会弱小，方罗明白这点，况且，自己对上他连跪两战，就说个人能力，可不也比自己强多了？
若要说张竹雾的目的是为了在魔门尊主面前展示他自己的实力，为合作洽商打底的话，他已经算是做到了吧。
这样想着，心中对张竹雾的杀意也淡了几分。
方罗叹声，“你的梦想很大啊。”
张竹雾听到他这话，瞬间脸就冷了下来。
旁边沈休西也有些不爽，仿佛能预想到方罗接下来说的话要有多难听一样，“什么意思？”
张竹雾也目露危险，虽然他以前被很多人耻笑过，说他“想成为大人物、想杀光自诩正道的畜生，想创一个更干净的综天界”这样的理想，是异想天开，是好高骛远。但他走到现在也终于有些势力了。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像魔门尊主这样的强大位高之人也会看不起自己的想法。
“很大，但还不够大。”方罗突然接着说了一句。
张竹雾一愣。
方罗笑笑，“既然你之前都信誓旦旦说日后必会成为正道中手握重权之人了。既是为了达成你心中黑白两道、双头鼎力的和平，那……你又何必限制在白道呢？”
方罗笑声中，竟充满着一丝勾人蛊惑之意，如同一只引人堕魔的恶鬼。
“黑白两道若全部在自己的掌控中，在你的心里，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和平更有保障呢？”
旁边沈休西一惊，“这……这如何能做到！正是因为做不到才退而求其次。”
方罗挑眉看了眼沈休西，“所以，为了世界和平，你们的心计与觉悟，便只有这点程度吗？”
沈休西闭了嘴。
张竹雾此时却突然上道，朝着方罗恭敬道：“……请尊主指点。”
“别问我，我也算计不来。”方罗经不住捧，摆手道：“只是觉得吧……”
“名头就在外面，想用的人尽管用呗。”方罗说着走到一旁的尸体处，继续道：“魔门尊主永远失踪，但总有个阴影盖在所有恶人的头顶，这种忌惮的存在也挺不错的吧？”
方罗蹲下在尸体血肉中摸索，“连曾经新月魔门都敢冒名叫嚣什么魔门尊主复归，他们身为叛徒都不怕我去报复，你们不敢用？”
方罗说着摸出一个储物袋，满手血腥地双手合十道：“比起与一个现实中连你都打不过的弱小尊主结盟，其实一个虚无没有实影的名头能为你做到更多吧？”
方罗说着漠然看着张竹雾，张竹雾双目一睁，好似想到了很多，不限制黑白，很多事情就有了更多出路。
但下一瞬，张竹雾仍低头作恭敬状，“新月魔门看不清自身实力，妄自尊大。名号所代表的尊主的那份强大才是核心之物。若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也活该落得萧条下场。”
张竹雾说着，眼底深处暗藏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敬慕，魔门尊主的传说事迹从小听到大，异修暗界的霸主存在，谁年轻时不曾妄想拥有那等独一无二的权势与强大呢。
新月魔门因只有那点利用魔门尊主名号的胆子，所以失败了。他张竹雾要利用的东西，可绝对不止一个单单的名号。
方罗一愣，这张竹雾看上去恭恭敬敬，讲出来的话倒是十分不客气。
“还望尊主能多多考虑一下同盟之事。我张竹雾将来能拥有之物，均可献于尊主。若尊主犹疑我等实力，那泊雾盛会上的无主灵脉，最后若落于我张竹雾之手。不知若到那时，尊主可会改变心意？”
没想到，这人竟然决定做到这个份上吗？方罗叹息，“方才与我对战，你看到我如今的实力与狼狈下场了吧。再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声张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我失忆了。”
张竹雾脸上也露出一丝错愕。但很快，被他掩下，“尊主不必妄自菲薄。人性本念犹存，终会东山再起。虽只与尊主相遇短短半天，但本人已被尊主杀伐果断的战斗风范与不畏恶的坦荡气质折服。若志尚在，暗界巅峰之位，非尊主莫属。”
方罗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以魔门尊主这幅皮子以外的东西被夸，虽然可能都是逢迎之语，瞎拍的马屁。
方罗懒得应和，视线移到旁边被俘获的任火火等人身上，“他们三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张竹雾瞄了眼，“去首阳派也需人带路，待引路结束，就不牢尊主费心了。”
任火火巴巴地看着方罗，好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仍是闭上了嘴，落到这步田地，两人都是一丘之貉，向谁求助都没用了。
念头刚起，任火火陡然朝着方罗的方向瞳孔放大，“救——”任火火说着，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方罗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上移，愕然看到身后一块凸起的地皮裂石板上迎风蹲着一人。
正是百冽华！
百冽华竟就那样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做着不符合百冽华温和气质的动作，眼神中还莫名带着一丝冰冷的阴暗。
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方罗吓得一个激灵，看到百冽华的瞬间，陡然想起一件事：现在魔门是百冽华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主角真的接手魔门事务，那这百冽华也是要争夺诸多“黑.道”地盘的。
那他刚才的行为，岂不就是在窜嗦别人去抢夺主角的地盘与势力吗？！
看百冽华的阴沉眼神，怕不是被听到了，自己真是反派味道十足啊！方罗赶紧就想回头跟张竹雾解释两句：做什么都可以，唯一就是别来妨碍他们万里宗的势力地盘。
结果一回头，就听到张竹雾撂下一句“魔门尊主，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一下子人就识时务地跑到大老远了。
卧槽……方罗看着空无一人的天边，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被迫反派营业？
一边说着自己对魔门尊主的位子没兴趣，一边暗中教唆别人去给主角未来的事业搞破坏，这叫没心机？任谁听了，都觉得自己绝对是背后有大计谋吧？！
方罗默默想着，感觉唇齿发干。
归根究底，就这主角怎么就莫名其妙去带领魔门众了呢。
百冽华从碎石顶跳了下来，淡淡瞥了眼僵硬的方罗，“刚才你们在谈什么？”
未等方罗开口解释，百冽华就突然道：“看来之前去找你，是打扰到你们商谈了，是我多此一举了。”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他也没注意去旁听方罗与张竹雾在具体说什么，只远远看到张竹雾朝着伤痕累累意欲逃离的方罗冲过去。
方罗呃了一声，“没有。是他说想维护综天界的和平，我就给他支个招。”
百冽华冷笑，“支招去冒魔门尊主的名，帮你吸引仇敌，好让处在阴影中的你更轻松地杀人吗？”
方罗愣了下，突然觉得百冽华说的有点道理，他的目的是什么？杀可杀的人增长修为啊。
先让别人把事情闹大，看不清的情势就能看清了！那些能杀的人就都浮出来了：跟百冽华作对的、想杀魔门尊主的、怕被魔门尊主报复的，什么人、在哪里，这些信息跟以后的张竹雾打听打听，没准就都出来了，尤其是他那个现在不知所踪的眼中钉骷伞。
不用费尽心思，只当个打手的同盟，也不用欠人人情，是不是也挺爽的。
不过，可惜的就是，只当个打手，人家最后就真的拿你当打手利用了，做多少事才有多少价值。而且，同盟就有背叛的风险，可劲儿算计别人死脑细胞的事情，算了吧。
只是，志尚在就能东山再起……想起张竹雾刚才说的话，自己有真正去当魔门尊主的志吗？
如果真的想去做，用魔门尊主的皮作脸，以张竹雾的势力作骨，也不是不可吧。张竹雾要利用的，恐怕也就是这点了。之前这人还提到过原魔门尊主手下的九大魔君，恐怕单纯的名号或者易容的假人是轻易骗不了那些魔君的。
权势只是强大的附属品，强大也不需要什么证明，但哪个穿越者，不想亲手搅一搅异界的风云呢？毕竟，那份独一无二的轰烈经历，才是乐趣所在啊！
方罗有种感觉，自己好似正站着此界未来更大的风云漩涡的入口，跳，还是不跳？
不过嘛……就算不跳，也不会无聊，快乐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也没必要非得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反正张竹雾肯定是抢不到属于主角的灵脉的。
但是……如果自己参与，助张竹雾得到灵脉呢？方罗想到这里，心脏狂跳，妥妥的反派行为竟然让他感到空前的热血激动。自己果然是个天生的反派吧！
见方罗真的在思考，百冽华的脸更黑了，想着回去务必还得派人盯住张竹雾。
正在此时，方罗猛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着轻甲的人影从旁边山壁遮掩下走出来，还有几个之前张竹雾队伍里的人。
“啊，原来是你们二位……”方罗终于想了起来，“两位师兄，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这两位正是曾经他在隐渡门的那君门峰的守卫。之前他还想，这两人怎么从住进君门峰之后就很少见过了，原来一直都跟着百冽华呢。
那两人愣了下，有些憨涩地撇头摆摆手，“不……切勿再喊我等师兄了，不敢当不敢当……”支吾说着却并未跟方罗多言。只是看了眼百冽华，跟方罗点了点头。就像是上班时想闲聊，但老板就站边上监工又不能说的感觉。
方罗也不是多话人，见他们也朝自己点头了，就不去多闲聊。
回头看到那个害百冽华晕倒的老头在边上，拄着根木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正对百冽华道：“多谢真君救命。真君神魂大概受过伤吧，此物可糅合身魂，修复圆满。若，真君不嫌弃，还望收下，当做此行的谢罪了。”
旁边转醒的几人，看着百冽华的神情也略显复杂，知道张竹雾把他们扔下不管死活，但是这个敌人竟然还救他们，也只能相顾无言。
百冽华笑笑，让他们也赶紧走吧，以后若在剿魔盟第一分会待不下去，可以来第四分会找他。
目睹了百冽华收小弟的场面，方罗也觉得奇妙不已，这也算是结了一份善缘吧。要他说，张竹雾还是太嫩，不跟主角学着仁慈点，以后走歪了路，哪怕目的纯良，发展起来没准也会走上反派路线。
想着想着，方罗神情也有些严肃起来，他静静看着与人告别交谈中的百冽华，不止这些人，百冽华救自己性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他没心没肺，但总也有对于同伴义气的敬慕，再这样下去，连自己都要被感化成为他的小弟了。
不止现在，过去也是这样，因性格比较古怪，常年没有朋友，甚至连正常的互助社交，他都已经没有如何去做的衡量标准了。再加上目前奇异的穿越世界，后又杀了人，不正常的世界加上本就不正常的自己……
百冽华对他的恩情，该……该如何偿还？
方罗烦忧着，不再去看百冽华，而是四下里走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