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漱雪 作品

112.红绳绕指怨

乱葬岗的狐火渐次熄灭时,顾夜白的刀刃还在发颤。


他盯着苏珩消失的方向,后槽牙咬得发酸,直到顾时夜的铁爪钩碰了碰他的手腕:"回吧,追不上的。"


夜风掀起顾夜白的袖口,那截红绳在黑暗中晃了晃。顾时夜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捉:"你还戴着这个?"


"别碰!"顾夜白猛地甩开他的手,"脏。"


这反应太突兀,顾时夜看着弟弟紧绷的后颈,不明所以。


"不过是根绳子。"顾时夜收回手,语气尽量放软,"苏珩用过的东西,带着不膈应?"


"你觉得膈应?"顾夜白突然转身,"他送你的桂花糕怎么不觉得膈应?他碰过的玉扳指怎么不觉得膈应?"


这话像块燧石,擦得空气滋滋冒火星。顾时夜想起抽屉里那包早已发硬的桂花糕,想起证物盒里刻着狐狸的扳指,喉头滚动了下:"我是捕快,查案需要。"


"查案需要收他的帕子?查案需要留他的花瓣?"顾夜白上前一步,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哥,你当我瞎吗?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块糖似的!"


顾时夜闻到顾夜白身上浓重的皂角味,那是他特意用来盖过苏珩留下的桂花味的。


"他就是个贼。"顾时夜避开他的目光,"当年在林子里救他,不过是顺手。"


"顺手?"顾夜白笑了,笑声里带着毛刺,"顺手把伤药分他半管?顺手问他饿不饿?我记得你当时兜里只有两块糖糕,都给了他!"


顾时夜的心猛地一沉。他确实不记得了,但顾夜白记得——那年他在密林里找到受伤的苏珩,顾夜白其实一直跟在不远处,把所有细节都看在眼里。


"那时候他快死了,"顾时夜低声说,"我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你就救了他,还把我忘在树后面?"顾夜白的声音陡然拔高,"我那天也被蛇咬了,你知道吗?"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顾时夜头顶。他猛地抬头,看见顾夜白卷起裤腿,膝盖内侧果然有个淡红色的齿痕,虽然早已结痂,却像道永远醒目的疤。


"你……"顾时夜的声音发颤,"你怎么没说?"


"我说了!"顾夜白的眼睛红了,"你当时只顾着给那狐狸包扎,我喊了你三次,你都没听见!"


记忆的碎片突然清晰起来。那年林子里雾气很重,他确实听见了模糊的呼救声,但苏珩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他只能先顾眼前……


"我不是故意的。"顾时夜想伸手去碰那道疤,却被顾夜白狠狠打开。


"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顾夜白重新放下裤腿,语气冷得像冰,"反正从那天起,他就记住你了。记住你给的伤药,记住你给的糖糕,现在还要来抢你!"


"他没有抢……"


"他没有?"顾夜白指着远处,"那他为什么只给你送东西?为什么每次都盯着你笑?为什么说要摸你的乌鸦翅膀?"


最后一句让顾时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乌鸦兽人最忌讳被抚摸翅膀,那相当于抚摸极其私密的部位,苏珩怎么会知道……


"他就是想挑衅我。"顾夜白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知道我们……他就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顾时夜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一直知道顾夜白占有欲强,却没想过当年林子里的事,会成为扎在他心里这么深的一根刺。


"不会的。"顾时夜伸出手,这次顾夜白没有躲,只是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我是你哥,永远都是。"


"可你差点就不是了。"顾夜白的声音闷闷的,"那天要不是我自己挤出蛇毒,现在你身边就没我了。"


夜风穿过乱葬岗的荒草,发出呜呜的声响。顾时夜看着顾夜白袖口的红绳,忽然明白那不是纪念品,而是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的疏忽,和顾夜白心底的不安。


"这绳子……"顾时夜轻轻扯了扯红绳,"扔了吧。"


顾夜白猛地抬头,眼里的恐慌瞬间被愤怒取代:"你让我扔了?是不是因为他送你东西了,所以看我这根绳子不顺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顾夜白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不如那个偷东西的狐狸?"


这话太重,重得顾时夜无法反驳。他想起苏珩抛来的飞吻,想起他塞来的桂花糕,那些带着戏谑的讨好,确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累了。"顾时夜转过身,"先回衙门吧。"


顾夜白没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脚步声重得像在踩碎什么。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衙门的小院,顾夜白才突然开口:"明天我去查苏珩的底细,就算把南清城翻过来,也要找出他的老巢。"


顾时夜点点头,推门进屋时,看见窗台上又放着个琉璃瓶,里面的"狐火"萤火虫正在幽蓝的光里打转,旁边压着张纸条:"捕快大人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不如让我替你舔平?"


顾时夜捏紧纸条,指尖几乎要把纸揉碎。顾夜白凑过来看,脸色瞬间铁青,一把抢过纸条撕得粉碎:"他还敢来!"


碎纸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上,顾时夜看着顾夜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忽然觉得很累。他知道顾夜白是因为在乎他才生气,但现在他就算不招惹苏珩,对方也会一直出现在两人面前。


"去睡吧。"顾时夜揉了揉眉心,"明天还要办案。"


顾夜白没动,只是盯着他的后脑勺:"哥,你是不是……对他有点不一样?"


这个问题像根针,轻轻刺破了顾时夜一直以来的回避。


"没有。"顾时夜说得很轻,却不知道是在说服顾夜白,还是在说服自己。


顾夜白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时夜以为他已经走了,才听见他低声说:"哥,我害怕。"


这是顾夜白第一次说"害怕"。顾时夜猛地回头,看见顾夜白攥着袖口的红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我怕你被他抢走,"顾夜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怕你忘了我。"


顾时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走过去,轻轻抱住顾夜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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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夜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哥怎么会忘了你。"


顾夜白没有回抱他,只是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那你把他抓起来,永远别让他再靠近你。"


"好。"顾时夜闭上眼睛,"哥一定抓住他。"


怀里的人这才放松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顾时夜闻到他发间的皂角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刚才追捕时不小心蹭到的。


"伤口处理了吗?"顾时夜推开他,想看看他的手。


"小伤。"顾夜白躲开了,"我去打水,你洗洗睡吧。"


看着顾夜白走进厨房的背影,顾时夜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顾夜白的不安从何而来,也知道苏珩的存在像根刺,扎在他们兄弟之间。


窗外的"狐火"萤火虫还在发光,映着顾时夜疲惫的脸。


顾夜白很快端着水盆回来,毛巾在水里涮得哗啦响。他没说话,只是把毛巾递给顾时夜,自己则坐在桌边,开始解手上的绷带。


顾时夜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他受伤,顾夜白都会这样默默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唠叨个不停。


"还疼吗?"顾时夜走过去,接过他的手。


顾夜白的虎口有道细长的伤口,已经有些红肿。顾时夜拿出伤药,轻轻给他涂上,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


"不疼。"顾夜白别过脸,"这点小伤算什么。"


顾时夜没说话,只是仔细地帮他包扎好。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只有毛巾擦过水盆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哥,"顾夜白忽然开口,"明天我们去城东糖糕铺看看吧。"


顾时夜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苏珩的线索。"顾夜白的语气很平淡,"他不是总送你桂花糕吗?说不定跟店里的人认识。"


顾时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知道他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点点头:"好,明天一起去。"


顾夜白终于转过头,眼里的阴霾散去了些:"嗯。"


夜深了,顾时夜躺在床上,听着旁边顾夜白均匀的呼吸声。


他伸出手,想把那红绳解下来,手指刚碰到绳子,顾夜白就翻了个身,把胳膊藏到了被子里。


顾时夜无奈地笑了笑,收回手。他知道,这根红绳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就像顾夜白心里的结,需要时间慢慢梳理。


窗外,苏珩坐在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银哨,那是他从顾时夜那里顺来的。他看着顾时夜的窗户,红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真是对有趣的兄弟。"他低声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顾时夜,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哦。"


夜风拂过,苏珩像片叶子般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桂花味,和顾时夜窗前那只依旧发光的"狐火"萤火虫。


而屋内,顾时夜终于沉沉睡去,身边的顾夜白却悄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轻轻抚摸着袖口的红绳,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任何人把顾时夜从他身边抢走,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