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漱雪 作品

93.兽世权谋

除夕的烟火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张力。


“南都的眼线像蛛网一样越收越紧。”安德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沉稳,“漠北渊把我们推到台前,既是试探,也是借刀杀人。”


方妙轻哼一声,“如今我们被夹在中间,已经没有退路了,上次被跟踪的事,你觉得是南都还是黑市的人?”


“不好说。”江烨嗓音带着深思,“但能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手段不简单。安德鲁,你让我和妙儿继续在黑市活动,是想让我们当饵?”


“饵?不如说是楔子。”安德鲁转向他,“你们已经在黑市根基深,能搅动浑水,也能探清黑市的真正动向。我留在都察院,虚与委蛇,至少能稳住南都的视线,让他们猜不透我们的底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氏兄弟和站在角落的白鸽身上:“时夜,夜白,你们俩跟紧江烨和妙儿。时夜跟着江烨,夜白跟着妙儿,用你们的方式传递消息,注意隐蔽。”


顾时夜立刻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安大人!有我跟着江大人,保证没人能靠近他十步之内!”


顾夜白则凑近方妙,笑嘻嘻地说:“妙儿姐,以后你去哪儿,小白就去哪儿,像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哦!”


方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油嘴滑舌,到时候可别拖我后腿。”


安德鲁又看向白鸽,“白鸽,你负责我与江烨、妙儿之间的联络。你速度快,心思细,这个任务交给你,我放心。”


白鸽轻轻点头,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他的目光掠过安德鲁,又迅速垂下,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众人领了任务,依次退出书房。


顾时夜勾着顾夜白的脖子,压低声音嘀咕:“喂,小白,你说安大人这次是不是太冒险了?把我们都撒出去,他自己在都察院岂不是很危险?”


顾夜白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哥,安大人心里有数。再说了,我们兄弟俩跟着江大人和妙儿姐,还能出什么事?走了走了,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可就得跟紧了。”


脚步声渐次远去,书房内只剩下安德鲁和白鸽。


“还有事?”安德鲁转过身,看着欲言又止的白鸽。


白鸽上前一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安大人……万萨节那次……”


安德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温和了些:“你想问为什么我谢了知烨,对吗?”


白鸽猛地抬头,眼眶微微泛红:“明明是我先去救您和妙儿姐,把你们从水里拖出来的!如果不是我……”


“我知道是你。”安德鲁打断他,语气带着追忆,“当时水流湍急,你拼了命飞过来,让顾时夜他们拉我们上岸。这份恩情,我记着。”


“那为什么……”


“但你忘了,”安德鲁的声音沉了些,“如果不是知烨用能力止住了水下的漩涡,那水流足以把我们卷进暗河,就算你和时夜再快,也未必能救得了我们。”他看着白鸽,目光坦诚,“我谢他,是谢他稳住了局面;我记着你,是记着你的拼命。两者并不冲突。”


白鸽抿紧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还有……上次您和妙儿姐在书房的对话,我听到了。”


安德鲁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了深:“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妙儿姐说……放火……偷东西……”白鸽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带着一股执拗,“安大人,什么样的无奈,需要做这些事?”


空气瞬间凝固。安德鲁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看到白鸽眼中的困惑与受伤,那厉色又化为一声轻叹。


他走近一步,试图拍一拍白鸽的肩膀,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白鸽,”安德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当年的情况……妙儿也是迫于生存无奈。”


“生存?”白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用放火和偷窃来生存吗?安大人,您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说我是您的家人。可家人之间,不该是坦诚的吗?为什么您和妙儿姐的事,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您对我和妙儿姐、江大人,总是不一样?”


安德鲁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委屈与质问,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方妙是他的爱人,是他想护在羽翼下的珍宝;江烨是他的挚友,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而白鸽……他一直觉得,白鸽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那个。


他安静、听话,像一只温顺的鸽子,无论飞多远,总会回到巢里。


他以为自己对白鸽的保护足够,却忽略了这只鸽子也有自己的翅膀,也有自己的困惑与伤痕。


“你觉得我偏心?”安德鲁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是吗?”白鸽抬起头,眼泪终于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妙儿姐犯错,您会包容;江大人做事,您会支持。可我呢?我只是问了一句,您就对我摆脸色。安大人,在您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安德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在白鸽眼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白鸽自己的苦衷,想说明自己对他的在意,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权势、谋略、权衡……这些他驾轻就熟的东西,在面对一个孩子直白的质问时,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白鸽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然后,他缓缓伸出手,这一次,白鸽没有再避开。他轻轻将白鸽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人微微的颤抖。


“是我不好。”安德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以为……你懂的。”


白鸽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安德鲁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妙儿和知烨,他们像天上的鹰,有自己的天地,若不稍加约束,便可能一去不返。而你……”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你是我的鸽子,我知道你不会飞走,所以……或许是我疏忽了。”


白鸽没有说话,只是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他能感受到安德鲁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带着一种久违的安抚,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我没有偏心。”安德鲁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清晰而郑重,“你们三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妙儿是我的爱人,知烨是我的兄弟,而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这个家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白鸽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安德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头,“之前的事,是我和妙儿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以后……我会注意。”


白鸽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知道了,安大人。”


“好了,下去吧,好好休息。”安德鲁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有任务,别分心。”


“嗯。”白鸽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书房。


门外的寒风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墨色的夜空,几颗疏星寂寥地挂在天边。心中的郁结似乎散去了一些,却又留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安大人说没有偏心,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书房内,安德鲁看着白鸽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白鸽的质问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忘了在权谋之外,还有人心。


“在想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安德鲁转过身,看到柳漠澜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烛光下,柳漠澜的眼神中带着关切:“我刚才在外面碰到白鸽,他眼睛红红的。”


安德鲁接过热茶,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没事,小孩子闹别扭而已。”


柳漠澜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向窗外:“白鸽心思细,又敏感。你对他,确实该多些耐心。”


“我知道。”安德鲁揉了揉眉心,“只是有时候……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知烨刚才也跟我说了,黑市那边最近不太平,南都的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柳漠澜话题一转,将重心拉回局势。


安德鲁眸光一凝:“东西?和黑市有关吗?”


“不好说。父亲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他既然把我们推出来,就不会只是想让我们当挡箭牌那么简单。”柳漠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


“哼,想利用我们?”安德鲁冷笑一声,“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他呷了一口热茶,目光重新变得坚定,“通知江烨和妙儿,让他们在黑市小心行事,尤其是你父亲的人,能避则避,不要硬碰硬。另外,让顾时夜多留意南都那边的动静,我总觉得,他们最近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好,我这就去传信。”柳漠澜颔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安德鲁,除了局势,也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有时候,人心比权谋更难掌控。”


安德鲁看着柳漠澜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啊,人心比权谋更难掌控。他一直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却在白鸽那里栽了个跟头。看来,是时候好好理一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了。


夜色渐深,南清的街道上悄无声息,只有巡逻的卫兵甲叶摩擦的声音偶尔划破寂静。


都察院的书房里,灯火依旧亮着,映着安德鲁沉思的侧脸。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黑市的入口处,方妙正带着顾夜白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妙儿姐,你确定是这边?”顾夜白左右张望,这里的空气混杂着鱼腥、酒气和某种不明的香料味,昏暗的灯笼光线下,偶尔闪过几个鬼祟的身影。


“嘘,小声点。”方妙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我收到白鸽的消息,说这里有个黑市商人手里有关于南都的线索。”


顾夜白吐了吐舌头,收敛了玩闹的心思,紧紧跟在方妙身后,突然他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别紧张,”方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拍了拍他的胳膊,“在这里,谁不盯着谁呢?放自然点。”


两人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方妙抬手敲了敲,用一种奇特的节奏。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干什么的?”


“找‘老鼬’,谈笔生意。”方妙语气平静地说道。


门又开了一些,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正慢条斯理地擦着一个烟斗,看身形,倒真有几分像鼬鼠。


“是你找我?”老鼬抬眼看了看方妙,又瞥了顾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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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


“我听说,鼬老板最近手里有好东西?”方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


老鼬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润的珍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眼睛一亮,立刻收起布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姑娘想知道什么?”


“南都的人。”方妙言简意赅,“他们最近在找什么?”


老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这事儿可不好问。南都那帮人,心狠手辣,最近更是像疯了一样,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一个带着兽牙项链的人。”


“兽牙项链?什么样的兽牙?”方妙追问。


“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老鼬摇了摇头,“只听说那牙很特别,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不过啊,”他凑近了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还听说,南都之所以这么急着找这个人,好像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样东西,一样……能让南都和黑市都震动的东西。


“什么东西?”顾夜白忍不住插嘴。


老鼬却摇了摇头,靠回椅子上:“这我就不知道了。知道太多,可是会掉脑袋的。姑娘,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方妙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更多了,便点了点头:“多谢鼬老板。”说完,便带着顾夜白转身离开。


走出那间破旧的屋子,重新回到巷道里,顾夜白才松了口气:“妙儿姐,你说那兽牙项链和南都找的东西,会不会和我们有关?”


方妙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不好说。但既然牵扯到南都和黑市,就肯定不简单。走,我们去找江烨,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与此同时,江烨正带着顾时夜在另一片黑市区域探查。


“江大人,您说安大人到底是想让我们查什么?”顾时夜忍不住问道,“南都的人神出鬼没的,我们这样瞎逛,能有什么收获?”


江烨脚步未停,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街角:“瞎逛?你以为安大人会让我们做无用功?他让我们留在黑市,一是为了探清黑市的动向,二是为了引蛇出洞。南都和黑市都盯着我们,我们越是在明处,他们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正说着,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口阴影处,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江烨低喝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小巷深处,那人影跑得飞快,显然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江烨和顾时夜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那人忽然转身,手里寒光一闪,竟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顾时夜反应极快,一把将江烨推开,自己则侧身避开匕首,同时飞起一脚,将那人手中的匕首踢飞。


那人见偷袭不成,转身想跑,却被江烨一脚绊倒在地。


“说,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江烨按住他,厉声问道。


那人被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冷笑:“想知道?下辈子吧!”说完,猛地咬向自己的舌根!


“不好!”江烨暗叫一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眼中迅速失去了光彩,身体也软了下去。


顾时夜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江大人,他咬舌自尽了。”


江烨站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在他的衣领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小的标记——一只黑色的狼,背后是两把交叉的剑。


“这是……南都的暗卫?”顾时夜也看到了那个标记,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黑市?”


江烨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南都的暗卫出现在黑市,还跟踪他们,这绝不是巧合。


难道南都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想在黑市对他们动手?


“处理掉尸体,我们走。”江烨站起身,语气冰冷,“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顾时夜应了一声,迅速处理了尸体,两人快步离开了小巷。


而在都察院,安德鲁收到了白鸽传来的两则消息——方妙那边查到了南都寻找兽牙项链的线索,江烨那边也遇到了南都暗卫的刺杀。


他看着手中的纸条,眸光越来越沉。南都和黑市,终于要开始动手了吗?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各个势力范围,手指在南都与黑市的交界处轻轻敲击着。


漠兆渊想借他们的手引出南都的秘密,而南都的人则在寻找着某个关键物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柳漠澜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安德鲁,这是我父亲送来的,请帖。”


安德鲁接过请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明日在黑市设宴,邀请他与方妙、江烨等人一同赴宴。


“鸿门宴?”安德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恐怕是。”柳漠澜点头,“他这是要把我们都聚在一起,看看我们的底牌,也可能……是想动手了。”


安德鲁将请帖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如刀:“想动手?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砧板上的刀!通知下去,明日我们准时赴宴。让妙儿和江烨也做好准备,顾时夜和顾夜白跟紧他们,白鸽负责内外联络。”


“好。”柳漠澜应道,“那……白鸽那边?”


安德鲁沉默了一下,道:“按计划行事。人心的结,需要时间解开,但眼下,大局为重。”


柳漠澜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安德鲁重新看向地图,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


这个宴会,将是各方势力碰撞的第一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