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漱雪 作品

79.迷局

暗河的水汽尚未褪尽,方妙与江知烨已站在蛇首堂的溶洞前。


洞口的青蛇守卫吐着信子,蛇瞳在火把光中泛着警惕的幽光。傅文宇智拄着铁杖迎上来,独臂上的黑鳞软甲沾着新鲜血渍。


“货呢?”他开门见山,铁杖重重顿在石笋上。


方妙将水蛇令牌递过去,“清道夫的死水船袭击,黑鳍帮弃船而逃,货船被焚毁。”她简明扼要地复述了暗河遇袭的经过,特别提到清道夫与水蛊的关联,以及黑鳍帮帮主狂齿的异常反应。


傅文宇智的脸色越来越沉,独臂青筋暴起:“清道夫竟敢动我们的货?二当家在里面,你们自己去说。”


溶洞内,柳寒影正坐在石榻上,指尖缠绕着青蛇。


夜明珠的光芒映着她冰冷的侧脸,竖瞳在听到“死水船”三字时骤然收缩。她听完汇报,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森然:“狂齿那老东西,倒是跑得快。”


“二当家,清道夫抢凝血草,恐怕是为了……”方妙试图引出水蛊的话题。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柳寒影打断她,青蛇突然昂首嘶鸣,“回去等着,有任务自然会找你们。”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无意深谈。


方妙与江知烨对视一眼,只得躬身退下。走出溶洞时,江知烨低声道:“她果然知道清道夫的阴谋,却不肯告诉我们。”


“她在等时机。”方妙握紧拳,“或者,她在利用我们。”


两人都明白,柳寒影的缄默背后,必有更深的盘算。


“不能干等着。”方妙驻足在蛛网巷道的岔口,“赌坊是消息最杂的地方,去‘聚宝楼’看看。”


聚宝楼是黑市最大的赌坊,传闻由四堂共同持股,连清道夫都不敢轻易招惹。


据说赌坊中央立着一尊纯金巨蟒像,蟒口衔着夜明珠,盘踞在装满财报的聚宝盆上,是黑市财富的象征。


两人换上黑市常见的粗布衣衫,混在人流中走向聚宝楼。远远便能看见那座流光溢彩的楼阁,飞檐上悬挂着成串的铜钱灯,门楣上“聚宝楼”三个金字被油脂擦得发亮,门前两个虎族守卫袒露着覆满斑纹的胸膛,獠牙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踏入聚宝楼,一股混杂着熏香、鸦片烟和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大堂内人声鼎沸,骰子声、吆喝声、筹码碰撞声震耳欲聋。


方妙扶着“畏光”的江知烨穿过人群,目光快速扫过各张赌桌:


西侧是“掷骰子”的场子,一个狼族庄家扯着嗓子喊:“买定离手!三六九,大!”他身后站着个猫族少女,耳朵警惕地转动,指尖飞快地收着筹码;


东边是“牌九”桌,四个熊族汉子围坐,熊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骨牌哗啦啦响;


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尊三丈高的纯金雕像——巨蟒昂首吐信,蟒身盘绕着直径丈余的聚宝盆,盆中堆满金锭、翡翠和珍珠,蟒口那颗夜明珠足有婴儿头颅大小,幽幽蓝光映得满室生辉。


“好大手笔。”江知烨低声感慨,指尖在腰间钱袋上敲击,“东南角那张‘押大小’的桌子,有个戴斗笠的人,气息像清道夫。”


方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人穿着灰布袍,斗笠压得极低,面前堆着小山般的筹码,却始终沉默着,只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押注。


她心中一动,拉着江知烨走向那张桌子。


庄家是个狐族中年男子,尾巴上系着七颗铜钱,每摇一次骰子,尾巴便晃得哗啦响:“来来来!下把开大还是开小?各位爷赏个脸!”


方妙摸出五两碎银放在“小”的区域,声音怯生生的:“我……我押小。”


江知烨则站在她身后,装作紧张的样子,实则侧耳倾听四周。


旁边一个豹族汉子嗤笑一声,甩出一锭十两银子押“大”:“小娘皮,这地方可不是你玩的,回家奶孩子去吧!”


骰子盅打开,三个六点——大。


豹族汉子得意地收起银子,方妙的碎银被狐族庄家收走。她咬着唇,又摸出五两押“小”,再次输掉。


连续输了五次后,她眼眶泛红,像是要哭出来。


“算了吧姑娘,手气太背。”旁边一个龟族老者好心提醒,他龟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赌咒,“这桌子被‘做了手脚’,庄家的骰子是灌了铅的。”


方妙“惊讶”地抬头:“啊?怎么会这样?”


狐族庄家脸色一沉,尾巴猛地甩动,七颗铜钱碰撞出刺耳的声音:“老乌龟,别乱说话!坏了我的生意,撕了你的龟壳!”


龟族老者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方妙却趁机凑近他,低声问:“老人家,您说这聚宝楼的骰子都有假吗?我听说……这里能买到‘好东西’?”她故意将“好东西”三个字咬得很重。


龟族老者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好东西’要看是谁买。上个月,有个海边来的‘海猴子’,就在这买了三箱‘水蛊’,说是给‘上头’的人……”


“海猴子?”方妙心中一凛,这正是沙鳍提到的海边种族!“他们在哪买的?”


“嘘——”龟族老者慌忙摆手,“别问了!那批水蛊是清道夫的人经手的,现在都在‘千面客’手里。”他指了指赌坊二楼的雅间,“千面客专做这种‘长生药’的生意,没人见过他真容……”


就在这时,旁边的斗笠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押大。”他推出去一叠厚厚的金票,足有百两之巨。


狐族庄家眼睛放光,连忙摇动骰子盅。


方妙见状立刻将仅剩的十两银子改押“大”。


骰子盅打开,三个六点——又是大!


斗笠人面无表情地收走金票,方妙也跟着赢了二十两,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姑娘手气转好了!”豹族汉子嘟囔着,又押了一锭银子。


方妙趁机与龟族老者拉开距离,低声对江知烨说:“二楼雅间。”


“但雅间有守卫。”江知烨眼角余光扫向楼梯口,两个蛇族守卫吐着信子,腰间挂着蛇首堂的腰牌,“是蛇首堂的人,看来柳寒影也在盯着千面客。”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二楼传来一声怒喝:“千面客!你敢拿假货骗我?!”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身形魁梧的鲨鱼族汉子破门而出,正是黑鳍帮的狂齿!他颈侧的鳃裂剧烈张合,手中拎着半块玉牌,上面刻着扭曲的水波纹。


“狂齿?”方妙与江知烨对视一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狂齿踉跄着冲下楼梯,指着二楼雅间怒吼:“那水蛊根本没用!我吃了半个月,下面还是软的!你赔我银纹!”


赌坊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二楼雅间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站在门口,声音经过特制的铜管传出,瓮声瓮气:“狂帮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水蛊药需配合凝血草引子,你没拿到凝血草,当然没用。”


“凝血草?”狂齿一愣,“你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青铜面具人冷笑,“是你自己贪心,想白占便宜。”他挥了挥手,“送客。”


话音刚落,四个虎族守卫冲上前,架起狂齿就往外拖。狂齿破口大骂,却被堵住了嘴。


方妙看着他颈侧晃动的人骨项链,忽然想起暗河那晚他对清道夫的恐惧,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聚宝楼后巷,虎族守卫将狂齿扔在墙角,啐了口唾沫:“滚!再敢来闹事,打断你的狗腿!”


守卫离开后,方妙从阴影中走出,江知烨紧随其后。狂齿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是你们?蛇首堂的人!”


“别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方妙蹲下身,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我只想问问,你从千面客那里买的水蛊,到底是什么?”


狂齿盯着银子,鳃裂急促地张合,犹豫片刻后抓过银子:“就是些海里的虫子,泡在药水里,说是能让人变厉害……可我吃了根本没用,反而夜夜做噩梦,梦见虫子在骨头里爬!”他想起什么,猛地抓住方妙的手腕,“对了!千面客说要配凝血草引子,是不是你们蛇首堂扣下了?!”


江知烨皱眉,拂开他的手:“凝血草已经被清道夫抢走了。”


“清道夫?”狂齿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千面客是清道夫的人!他卖水蛊给我,就是为了引我上钩!”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玉牌,“这是千面客给我的‘信物’,说凭这个能在海边找到‘海猴子’,换到真药……”


方妙接过玉牌,只见背面刻着一个扭曲的“清”字。


她心中剧震——这果然是清道夫的标记!


“海边的海猴子在哪?”江知烨追问。


“我不知道!”狂齿摇头,“千面客只说在东边海湾,有个戴贝壳面具的人接头……”他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狂齿,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要死。”


众人回头,只见三个黑袍人站在巷口,手中铁链泛着幽光,正是清道夫!为首的黑袍人举起灯笼,灯光照亮他手中的铁钩,钩尖还挂着半截人指——是刚才拖走狂齿的虎族守卫!


“灭口!”方妙低喝,拉着江知烨后退。


清道夫的人不再废话,甩出铁链缠向狂齿。狂齿惊叫着想跑,却被铁链缠住脚踝,猛地拽倒在地。黑袍人举起铁钩,眼看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住手!”方妙甩出三枚银针,钉在黑袍人的手腕穴位上。铁钩“当啷”落地,黑袍人闷哼一声,铁链松开。


“走!”江知烨拉起方妙,两人转身就往巷深处跑。清道夫的人立刻追了上来,铁链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往赌坊里跑!”方妙喊道。两人冲进聚宝楼,赌坊内依旧喧嚣,没人注意到后巷的变故。他们混在人群中,绕到金蟒雕像后,暂时摆脱了追兵。


“清道夫果然在赌坊安插了人手。”江知烨喘着气,“千面客是他们的人,狂齿拿到的玉牌是陷阱,海边的海猴子……恐怕也是清道夫设的局。”


方妙看着手中的半块玉牌,心中思绪飞转:“清道夫利用水蛊药控制黑市的权贵,再用凝血草做解药牟取暴利,同时用海猴子的名义掩盖来源……但他们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江知烨摇头,“但我刚才听见千面客在楼上说话,他好像在和人谈‘货’,提到‘下月初五,海边交货’。”


“下月初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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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想起柳寒影提到的水路到货日期,“难道清道夫的货和蛇首堂的货是同一天?”


就在这时,聚宝楼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傅文宇智带着一队蛇首堂守卫闯了进来,铁杖直指二楼雅间:“千面客!二当家有请!”


赌坊内顿时一片混乱。方妙与江知烨趁机挤到楼梯口,只见傅文宇智已带着守卫冲上二楼,雅间的门被猛地踹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后窗敞开着,夜风灌入,吹得桌上的账本哗哗作响。


傅文宇智走到窗边,独臂紧握成拳:“又让他跑了!”他低头看到地上的半块玉牌,脸色骤变,“清道夫的标记!”


方妙与江知烨对视一眼,知道千面客早已察觉,提前溜走了。


“二当家料到千面客会跑,所以让傅文宇智来‘演戏’。”江知烨低声道,“她一直在利用我们试探清道夫的底细。”


方妙点头,将半块玉牌悄悄收起:“清道夫在下月初五有大动作,地点在东边海湾。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海猴子的真相,还有……”她顿了顿,看向金蟒雕像口中的夜明珠,“弄清楚清道夫到底在图谋什么。”


聚宝楼的喧嚣渐渐平息,赌徒们又回到各自的桌子,仿佛刚才的变故只是一场幻觉。


方妙与江知烨混在人流中走出赌坊,夜色已深,黑市的巷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离开聚宝楼后,方妙与江知烨并未回蛇首堂,而是绕到黑市边缘的“破船酒馆”。


这里是水手和走私者的聚集地,空气中弥漫着海盐和朗姆酒的气味。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劣酒,观察着往来的客人。


“东边海湾,下月初五交货。”江知烨用酒杯在桌上画着地图,“清道夫的货,很可能就是水蛊和凝血草。”


方妙搅动着杯中的酒,看着窗外摇曳的鱼骨灯:“但他们为什么要在海边交货?海猴子到底是什么人?”


正说着,邻桌两个戴着海锚耳环的汉子大声交谈起来:


“听说了吗?‘鬼爪’的船队下个月要去东边海湾,说是接一批‘长生药’。”


“鬼爪?就是那个独臂海盗?他不是被清道夫收买了吗?”


“可不是嘛!听说清道夫给了他一船珍珠,让他帮忙运货。不过那东边海湾邪门得很,十年前有个商队进去,就没再出来……”


“邪门?怎么个邪门法?”


“听说是被海猴子诅咒了!那些海猴子长着鱼尾巴,却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会用海螺吹出迷魂曲……”


方妙与江知烨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海猴子应该是半人半鱼的种族,而鬼爪海盗则是清道夫的运输工具。


“我们得去东边海湾。”方妙沉声道,“赶在清道夫交货前,弄清楚他们的货物到底是什么,还有……”她顿了顿,“找到那个被诅咒的商队遗迹,说不定能发现线索。”


江知烨点头,摸出怀中的半块玉牌:“这玉牌是清道夫的信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就在这时,酒馆门被推开,一个身披海兽皮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脸上布满海藻般的胡须,腰间挂着串干枯的人鱼眼球。


“老渔翁来了!”有人喊道,“快说说,东边海湾的海猴子是不是真的会吃人?”


老渔翁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何止吃人?十年前,蛇首堂堂主带着商队去东边海湾找‘不死草’,结果呢?回来就大病一场,从此闭门不出……”


“蛇首堂堂主?!”方妙与江知烨同时起身,惊得邻桌酒碗都掉在地上。


老渔翁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方妙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人家,您说堂主十年前去过东边海湾?他看到了什么?”


老渔翁盯着银子,舔了舔嘴唇:“我也是听鬼爪说的。他说堂主当年在海湾深处,看到了一座用白骨砌成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个巨大的‘水蛊母巢’……他想拿走母巢,结果被海猴子围攻,中了‘蚀魂蛊’,从此生不如死,只能靠凝血草压制毒性……”


蚀魂蛊?难道堂主根本没死,而是中了蛊毒,不得不“闭关”?


“老人家,那母巢现在在哪?”江知烨追问。


“鬼知道!”老渔翁收起银子,“自从堂主中蛊后,东边海湾就被清道夫封锁了,说是怕海猴子跑出来害人。依我看,清道夫是想独占母巢,炼制水蛊药发财!”


真相的碎片逐渐拼凑完整:十年前,堂主探寻不死草时发现水蛊母巢,中了蚀魂蛊,从此依赖凝血草;清道夫趁机控制母巢,利用海猴子养殖水蛊,又通过千面客在黑市贩卖,同时用凝血草作为解药牟取暴利;而玉面狐勾结清道夫,想借水蛊药夺权,却不知自己只是棋子……


“清道夫的最终目的,是控制水蛊母巢,垄断黑市的‘长生药’生意。”方妙低声道,“而堂主……他可能真的没死,只是被蛊毒困在密室里。”


江知烨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果堂主还活着,柳寒影为什么要说他闭关炼药?”


“也许是为了保护他,也许……”方妙想起柳寒影冰冷的眼神,“是为了夺权。”


两人不再多言,付了酒钱,匆匆离开破船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