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pikka 作品
59. 人间万事何时了·其八
不料他气势汹汹而来，开口竟是这句。
苏潋眸中闪过一分诧异，随即浮上玩味，调笑道：“林真人怕不是在离波沼救人救得走火入魔了？她乔沉舟区区一个魔教奸细，也值得你孤身涉险，非要带她回去？”
林维清并不理会，只沉眸看向藏在她身后的钟滟，缓下冷硬的语气，几乎是在哄人：“舟儿，听话。”
见他竟这副姿态，苏潋冷冷嗤笑一声：“林真人可真爱说笑，五日前她身份泄露，被药王宗严持楹以金羽逆针封住全身气窍血海时，你可是默认的了。若非段铭相救及时，她第二日便会筋脉爆裂，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面慈心黑的老寡妇手上。这番保全云山体面的手段，难道不是真人授意？”
钟滟目光一震，抬头却见林维清素来平静的面色一变，竟露出些许急意，朝着她解释道：“绝无此事，待回到云山，为师自会向药王宗为你讨回公道。”
钟滟无比想回云山，可眼下却万分不是时候。
身中难以启齿的情药，浑身如焚烈火，脑中浑噩昏懵，她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强撑着回拒道：“师父……我的确是奸细，辜负了你的期许……对不起，我配不上沉舟这个名字。”
林维清眼中分明已带了层薄怒，却强压下来，语气冰冷：“配不配，是为师决定的。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去。”
啪——啪——
苏潋轻轻击掌，仿佛看了一场好戏般的心满意足。她将发丝懒懒地拢至耳后，语气轻浮撩拨：“那倒是劳烦林真人点拨我一下，她乔沉舟一个人尽皆知的魔教奸细，随你回去干什么？你们这些名门正道，谁还能容得下她不成？”
“我容得下。”
林维清眉间闪过一分不耐，只定定地看向苏潋身后的钟滟，掷地有声地重复道：“我容得下。乔沉舟，我知你本性纯善，并非奸邪之人，不过受人挑唆误入歧途。你喊我一日师父，便永远是我门下弟子，随为师回去！”
钟滟呼吸一凝，眼中迅速晕上水光，喉中已然哽咽。
苏潋唇角笑意一僵，目光凉了下来，狠狠道：“切，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当年杀人的时候怎么手下不留情？”
这话触了林维清的逆鳞，只见他颈侧青筋皆浅浅鼓起，挽雪剑出如电，一击向她眉心凌空而来。
这剑气中杀意凌厉，苏潋不敢大意，仓促间闪身避过，身后的钟滟便被林维清一把揽至身侧。
“圣女小心！”
埋伏在门外的蛊卫破门鱼贯而入，拔刀护在苏潋身前，将小小的石室挤得水泄不通。
苏潋整了整衣裙，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着什么急？下去。”
“是！”
众护卫齐声而应，又如潮水般整肃有形地迅速退下。
指尖传来燎烫的热意，林维清很快发现钟滟的异常，匆匆切过脉后，眸光阴沉地一扫苏潋：“解药。”
“呵。”苏潋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娇俏：“晚来妆乃我教秘药，非男子阳精不可解。真人与其在这儿为难我，不若自力更生，亲自帮一帮你的小徒弟啊？”
钟滟大惊，在林维清怀中剧烈挣扎起来：“师父，别管我……”
林维清按下她的挣动，挽雪一指苏潋，沉声道：“给我霰影冰，否则我杀光这里的人。”
“林真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副恃武行凶的粗俗做派？我好害怕啊。”
苏潋眯了眯眼，语气婉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霰影冰滋养纯阴，乃是我的贴身宝玉。若是以至阳真气化开，的确可解百毒。林真人只为了解个不入流的春药就要毁去它，当真是暴殄天物呢。”
林维清不耐听她阴阳怪气，抬手便是一剑袭去。
苏潋向后疾退，可石室狭小，无处可躲，便干脆双掌合十抵住剑身，竟徒手生生拦下了这霹雳一击。
“咳……”苏潋咽下喉间血气，唇边笑意更加猖狂，抬眸挑衅道：“林真人想要过招，苏潋自当奉陪。只是您刚在离波沼耗了那么功力，正是内息不调的时候，怕是待与我分出胜负，你的小徒弟早就难耐药性，小命不保了。您是聪明人，何苦与我两败俱伤？”
“你待如何。”
林维清抽回挽雪，剑锋带着厌恶在石壁上抹了一抹，方归剑入鞘。
苏潋得意一笑，瞥了眼一旁身酥骨软，倚着墙方能勉强维持站立的钟滟，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炫耀：“当年在凤凰山的那一夜，林真人脸上的表情，阿潋是可回味至今呢……”
在林维清冷得已能剜骨的眼神下，苏潋好整以暇地舔了舔指尖，语气甜蜜而深长：“也罢，我可以给你霰影冰，只需林真人您撤去护身内力，任我打上三掌，让我再瞧上一眼你那重伤虚弱时不能自理的模样……这么多年了，再没有一个男人被逼到极致无助落泪时的脸，能比您还动人，可真是让人怀念啊，哈哈哈哈哈——”
“好。”
“不行！！！”
林维清低沉淡然的嗓音与少女惊乱怒急的尖叫同时响起。
钟滟已是怒极，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冲着苏潋质问道：“你不记得了？你可是立过誓的！”
苏潋眨了眨眼，笑意神秘：“谎言誓言于我不过梳头饮水，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
“师父……”看着回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出尘身影，钟滟扶着墙，勉声虚弱道：“您若这样做，我绝不随你回去。”
林维却将挽雪强行塞到了她的手中，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听话。”
“师父！不……”钟滟还欲言，却被林维清制住穴道，抱着挽雪不甘地软倒滑落在地，动弹不得。
再转身时，林维清面上已无半点温意，冷得似终年不化的坚冰，直直看向苏潋，抬手道：“先将霰影冰给我。”
“啧，林真人怎么这样不信我呢。”红嫩的舌尖在唇畔一扫，苏潋随手便将一块寒冰似的莹玉抛出，语气越发娇嗔：“林真人，您可要想好。您如今身体正虚弱，可挨不得我全力三掌。强撑下来，怕是就得元气大伤，境界折损了。”
林维清丝毫不理会，只接过霰影冰验过，将寒玉稳妥收入袖袋，便当真卸了浑身气劲，负手垂眸道：“来罢。”
钟滟拼命摇头，无声哽咽，泪水大股大股夺眶而出。
“当真是君子。”苏潋挑眉，艳丽的容颜微微扭曲着，显得异常兴奋：“林真人若此时带她走，我也奈何不得，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飞身而起，出手若劈金断石，向林维清胸前连击三掌。掌力结结实实毫不马虎地落在林维清胸前要穴。也就是林维清苦修多年筋骨凝实，若是换了普通人，怕是五脏心肺皆已掌力被震碎。
林维清当真未运任何内力相抵，被击得闷哼了一声，连退三步后抵不住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钟滟几乎魂飞魄散。
师父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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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苏潋承了她身上苏焚玉的极意功后，境界一跃便突破了极意心法八层，又悉心修炼多年至今，怕是早已八层圆满了。
极意心法虽不比浑天诀专工内巧，能直接以气劲御物伤人，可苏潋十成功力的杀伤力至少也有林维清巅峰时期的六七成。如今毫不设防地连吃她三掌，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苏潋指尖一抬，她身上的穴道便松动了，钟滟拼尽全力跑上前去，撑住林维清不稳的身形，哀哀咽出一句：“师父！”
林维清咳了几声，抹去唇间的鲜血，拍了拍小徒弟的手示意安心，还有心情撑起身沙哑道：“掌都挨了，你真不随为师回去？”
钟滟一瞬气得想打人，又心疼欲死，扯着他的衣袖狠狠掐了一把。
林维清弯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并不借力，反倒接过挽雪，回揽住钟滟站起身来，面上看不出半分虚弱之相，冲着苏潋冷冷威胁道：“收了你的易形功，若再被我见到你化成她的样子，我会杀了你。”
他的气势太足，苏潋竟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否当真没事，眉间露出一抹难得的迟疑，不敢轻举妄动，只停在原地，看着林维清揽着钟滟自绝壁洞口处飞身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钟滟紧紧揽着林维清的腰，随他在绝壁间飞纵。
两人疾行了约有一个时辰，天色已深暗如漆，万里无星，只弦月一弯挂在天边，银辉如霜似雪。
此处山势并不如云山绝险耸立，可插云天，可却连绵起伏，千里不绝。若是林维清安好，便是再飞上千里也自不必提，可如今他真力虚空，又受了苏潋三掌。钟滟心急如焚，生怕他强行提气，加重内伤，在他耳边不断呼唤：“师父，已经这么远了，苏潋的追兵必然难继，我们不如停下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林维清不语，只又将霰影冰压在她背后，隔着玉为她度来一段内力。
一股凉意透体而入，没有分毫刺骨寒冷，只觉燥意渐褪，精蕴暗生。钟滟挣扎了起来，一路上师父已用了霰影冰数次，她身上的晚来妆应是早已解了。
林维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警告道：“……莫再乱动，小心摔下去。”
月色一照，钟滟才发觉他脸色已白得吓人，语调中竟带着分掩不住的微喘。她悚然一惊，拽着他的袖摆哀哀求道：“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可好？”
林维清足下飞掠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拍了拍她的手，勉声安抚道：“无事，就快到了。”
又不知行了多久，两人来到山间一处极为隐秘的洞府，四周遍布着古拙朴旧的阵法禁制，也不知是百年前哪位高人所留。
钟滟看着林维清解了阵法，待两人入内后，又将禁制恢复如初，竟是十分熟悉的样子。
随着两人逐步深入，雾气弥散渐浓，有鸣泉声声渐响。
一热一寒两股泉水在院内池中交汇，寒凉处尚浮着薄雪碎冰，温热处却依旧有红莲盛开。便是那一温一凉泉水的交织处的水雾蒸腾，缭绕得整个洞府云蒸雾绕，瑰丽如天上的瑶池盛景。
钟滟却无暇欣赏眼前美景。
自落下禁制后，林维清的步伐便显而易见地沉重凝滞起来，一步步强撑着带她来到寒池边，示意她进入池内。
“师父……”
钟滟不明所以，可林维清的神色虚弱而不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她不敢再违拗，只依言踏入寒池之中，背转过去，褪去肩头的外衫。
苏潋眸中闪过一分诧异，随即浮上玩味，调笑道：“林真人怕不是在离波沼救人救得走火入魔了？她乔沉舟区区一个魔教奸细，也值得你孤身涉险，非要带她回去？”
林维清并不理会，只沉眸看向藏在她身后的钟滟，缓下冷硬的语气，几乎是在哄人：“舟儿，听话。”
见他竟这副姿态，苏潋冷冷嗤笑一声：“林真人可真爱说笑，五日前她身份泄露，被药王宗严持楹以金羽逆针封住全身气窍血海时，你可是默认的了。若非段铭相救及时，她第二日便会筋脉爆裂，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面慈心黑的老寡妇手上。这番保全云山体面的手段，难道不是真人授意？”
钟滟目光一震，抬头却见林维清素来平静的面色一变，竟露出些许急意，朝着她解释道：“绝无此事，待回到云山，为师自会向药王宗为你讨回公道。”
钟滟无比想回云山，可眼下却万分不是时候。
身中难以启齿的情药，浑身如焚烈火，脑中浑噩昏懵，她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强撑着回拒道：“师父……我的确是奸细，辜负了你的期许……对不起，我配不上沉舟这个名字。”
林维清眼中分明已带了层薄怒，却强压下来，语气冰冷：“配不配，是为师决定的。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去。”
啪——啪——
苏潋轻轻击掌，仿佛看了一场好戏般的心满意足。她将发丝懒懒地拢至耳后，语气轻浮撩拨：“那倒是劳烦林真人点拨我一下，她乔沉舟一个人尽皆知的魔教奸细，随你回去干什么？你们这些名门正道，谁还能容得下她不成？”
“我容得下。”
林维清眉间闪过一分不耐，只定定地看向苏潋身后的钟滟，掷地有声地重复道：“我容得下。乔沉舟，我知你本性纯善，并非奸邪之人，不过受人挑唆误入歧途。你喊我一日师父，便永远是我门下弟子，随为师回去！”
钟滟呼吸一凝，眼中迅速晕上水光，喉中已然哽咽。
苏潋唇角笑意一僵，目光凉了下来，狠狠道：“切，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当年杀人的时候怎么手下不留情？”
这话触了林维清的逆鳞，只见他颈侧青筋皆浅浅鼓起，挽雪剑出如电，一击向她眉心凌空而来。
这剑气中杀意凌厉，苏潋不敢大意，仓促间闪身避过，身后的钟滟便被林维清一把揽至身侧。
“圣女小心！”
埋伏在门外的蛊卫破门鱼贯而入，拔刀护在苏潋身前，将小小的石室挤得水泄不通。
苏潋整了整衣裙，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着什么急？下去。”
“是！”
众护卫齐声而应，又如潮水般整肃有形地迅速退下。
指尖传来燎烫的热意，林维清很快发现钟滟的异常，匆匆切过脉后，眸光阴沉地一扫苏潋：“解药。”
“呵。”苏潋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娇俏：“晚来妆乃我教秘药，非男子阳精不可解。真人与其在这儿为难我，不若自力更生，亲自帮一帮你的小徒弟啊？”
钟滟大惊，在林维清怀中剧烈挣扎起来：“师父，别管我……”
林维清按下她的挣动，挽雪一指苏潋，沉声道：“给我霰影冰，否则我杀光这里的人。”
“林真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副恃武行凶的粗俗做派？我好害怕啊。”
苏潋眯了眯眼，语气婉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霰影冰滋养纯阴，乃是我的贴身宝玉。若是以至阳真气化开，的确可解百毒。林真人只为了解个不入流的春药就要毁去它，当真是暴殄天物呢。”
林维清不耐听她阴阳怪气，抬手便是一剑袭去。
苏潋向后疾退，可石室狭小，无处可躲，便干脆双掌合十抵住剑身，竟徒手生生拦下了这霹雳一击。
“咳……”苏潋咽下喉间血气，唇边笑意更加猖狂，抬眸挑衅道：“林真人想要过招，苏潋自当奉陪。只是您刚在离波沼耗了那么功力，正是内息不调的时候，怕是待与我分出胜负，你的小徒弟早就难耐药性，小命不保了。您是聪明人，何苦与我两败俱伤？”
“你待如何。”
林维清抽回挽雪，剑锋带着厌恶在石壁上抹了一抹，方归剑入鞘。
苏潋得意一笑，瞥了眼一旁身酥骨软，倚着墙方能勉强维持站立的钟滟，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炫耀：“当年在凤凰山的那一夜，林真人脸上的表情，阿潋是可回味至今呢……”
在林维清冷得已能剜骨的眼神下，苏潋好整以暇地舔了舔指尖，语气甜蜜而深长：“也罢，我可以给你霰影冰，只需林真人您撤去护身内力，任我打上三掌，让我再瞧上一眼你那重伤虚弱时不能自理的模样……这么多年了，再没有一个男人被逼到极致无助落泪时的脸，能比您还动人，可真是让人怀念啊，哈哈哈哈哈——”
“好。”
“不行！！！”
林维清低沉淡然的嗓音与少女惊乱怒急的尖叫同时响起。
钟滟已是怒极，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冲着苏潋质问道：“你不记得了？你可是立过誓的！”
苏潋眨了眨眼，笑意神秘：“谎言誓言于我不过梳头饮水，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
“师父……”看着回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出尘身影，钟滟扶着墙，勉声虚弱道：“您若这样做，我绝不随你回去。”
林维却将挽雪强行塞到了她的手中，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听话。”
“师父！不……”钟滟还欲言，却被林维清制住穴道，抱着挽雪不甘地软倒滑落在地，动弹不得。
再转身时，林维清面上已无半点温意，冷得似终年不化的坚冰，直直看向苏潋，抬手道：“先将霰影冰给我。”
“啧，林真人怎么这样不信我呢。”红嫩的舌尖在唇畔一扫，苏潋随手便将一块寒冰似的莹玉抛出，语气越发娇嗔：“林真人，您可要想好。您如今身体正虚弱，可挨不得我全力三掌。强撑下来，怕是就得元气大伤，境界折损了。”
林维清丝毫不理会，只接过霰影冰验过，将寒玉稳妥收入袖袋，便当真卸了浑身气劲，负手垂眸道：“来罢。”
钟滟拼命摇头，无声哽咽，泪水大股大股夺眶而出。
“当真是君子。”苏潋挑眉，艳丽的容颜微微扭曲着，显得异常兴奋：“林真人若此时带她走，我也奈何不得，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飞身而起，出手若劈金断石，向林维清胸前连击三掌。掌力结结实实毫不马虎地落在林维清胸前要穴。也就是林维清苦修多年筋骨凝实，若是换了普通人，怕是五脏心肺皆已掌力被震碎。
林维清当真未运任何内力相抵，被击得闷哼了一声，连退三步后抵不住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钟滟几乎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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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意心法虽不比浑天诀专工内巧，能直接以气劲御物伤人，可苏潋十成功力的杀伤力至少也有林维清巅峰时期的六七成。如今毫不设防地连吃她三掌，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苏潋指尖一抬，她身上的穴道便松动了，钟滟拼尽全力跑上前去，撑住林维清不稳的身形，哀哀咽出一句：“师父！”
林维清咳了几声，抹去唇间的鲜血，拍了拍小徒弟的手示意安心，还有心情撑起身沙哑道：“掌都挨了，你真不随为师回去？”
钟滟一瞬气得想打人，又心疼欲死，扯着他的衣袖狠狠掐了一把。
林维清弯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并不借力，反倒接过挽雪，回揽住钟滟站起身来，面上看不出半分虚弱之相，冲着苏潋冷冷威胁道：“收了你的易形功，若再被我见到你化成她的样子，我会杀了你。”
他的气势太足，苏潋竟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否当真没事，眉间露出一抹难得的迟疑，不敢轻举妄动，只停在原地，看着林维清揽着钟滟自绝壁洞口处飞身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钟滟紧紧揽着林维清的腰，随他在绝壁间飞纵。
两人疾行了约有一个时辰，天色已深暗如漆，万里无星，只弦月一弯挂在天边，银辉如霜似雪。
此处山势并不如云山绝险耸立，可插云天，可却连绵起伏，千里不绝。若是林维清安好，便是再飞上千里也自不必提，可如今他真力虚空，又受了苏潋三掌。钟滟心急如焚，生怕他强行提气，加重内伤，在他耳边不断呼唤：“师父，已经这么远了，苏潋的追兵必然难继，我们不如停下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林维清不语，只又将霰影冰压在她背后，隔着玉为她度来一段内力。
一股凉意透体而入，没有分毫刺骨寒冷，只觉燥意渐褪，精蕴暗生。钟滟挣扎了起来，一路上师父已用了霰影冰数次，她身上的晚来妆应是早已解了。
林维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警告道：“……莫再乱动，小心摔下去。”
月色一照，钟滟才发觉他脸色已白得吓人，语调中竟带着分掩不住的微喘。她悚然一惊，拽着他的袖摆哀哀求道：“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可好？”
林维清足下飞掠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拍了拍她的手，勉声安抚道：“无事，就快到了。”
又不知行了多久，两人来到山间一处极为隐秘的洞府，四周遍布着古拙朴旧的阵法禁制，也不知是百年前哪位高人所留。
钟滟看着林维清解了阵法，待两人入内后，又将禁制恢复如初，竟是十分熟悉的样子。
随着两人逐步深入，雾气弥散渐浓，有鸣泉声声渐响。
一热一寒两股泉水在院内池中交汇，寒凉处尚浮着薄雪碎冰，温热处却依旧有红莲盛开。便是那一温一凉泉水的交织处的水雾蒸腾，缭绕得整个洞府云蒸雾绕，瑰丽如天上的瑶池盛景。
钟滟却无暇欣赏眼前美景。
自落下禁制后，林维清的步伐便显而易见地沉重凝滞起来，一步步强撑着带她来到寒池边，示意她进入池内。
“师父……”
钟滟不明所以，可林维清的神色虚弱而不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她不敢再违拗，只依言踏入寒池之中，背转过去，褪去肩头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