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4章 分裂!
309室首次出现分裂。
王亮模仿张柠跳机械舞摔碎了暖瓶,冯辉计算出她的高跟鞋倾斜角与舞台震幅的关系。
何木通宵雕刻齿轮玫瑰,温阳把文艺部预算表反复核对七遍。
当张柠的香水味在张煜课本里停留三日不散,陈琛开始用游标卡尺测量两人在食堂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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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车间格外闷热,张柠穿着男式工装出现在钳工台前。
"教我磨铣刀。"她将长发束进工作帽,袖口挽起时露出的腕表是罕见的劳力士机械款。
张煜示范时,她的胸针钩住了他衣领,黄铜齿轮与银链缠成死结。
"别动。"陈琛的声音带着冰碴。
她握着尖嘴钳出现,三秒解开纠缠,却在抽离时划破指尖。
血珠滴在铣刀图纸上,张柠突然撕下旗袍衬里包扎,露出的小腿线条让车间排风扇集体失速。
那天傍晚,张煜在工具柜发现两枚不同的创可贴:印着野蔷薇的棉布款和镶水钻的透明款。
他把它们夹进《机械原理》第217页,那是升降舞台的设计图纸所在。窗外的雨打在车工车间铁皮屋顶,像无数小齿轮在疯狂转动。
毕业季来临前夜,张柠在礼堂天台架起望远镜。"看猎户座腰带,"她涂着银指甲油的手指引方向,"那三颗星连起来像不像传动轴?"
张煜看见陈琛抱着档案袋穿过楼下梧桐道,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道永远算不尽的双摆线方程。
当启明星升起时,张柠突然将什么塞进张煜工装口袋。
是枚真正的瑞士机芯,表面刻着经纬度坐标。"等你能造出永动机时,"她的红唇印在齿轮背面,"来这里找我。"
晨雾漫过天台时,张煜发现陈琛的蓝格手帕躺在楼梯转角,沾着露水与机油混合的气息。
309室最后一次火锅宴上,张柠带着电子琴破门而入。
她弹唱《友谊地久天长》时改了歌词:"齿轮终会生锈,但记忆的传动比永不磨损。"
何木将八音盒改装成自动火锅调料机,温阳用游标卡尺测量每片羊肉的厚度。
当陈琛带着毕业证书出现,张柠突然起身行了个军礼:"报告秘书长,文艺部张柠,申请永久休会!"
那夜月光格外亮,照见张柠旗袍开衩处贴着的创可贴,也照见陈琛工装口袋里露出的野蔷薇标本。
张煜在工具柜发现两把并排挂着的钥匙:一把带着机油味,一把缠着蓝格手帕。
窗外槐花簌簌落下,像场迟来的五月雪,覆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传动比与公差带。
……
1996年的秋老虎肆虐时,机械学校迎来首批军训生。
黄莺抱着西瓜撞开309室门的瞬间,王亮正用改锥撬电风扇的防护网。
碎花裙摆扫过门槛,她脚上的塑料凉鞋在地面敲出清脆节拍:"同志们辛苦了!团支书来送清凉啦!"
张煜抬头时,西瓜汁正顺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
黄莺浑不在意地甩甩齐肩短发,耳后的栀子花随动作轻颤:"看什么看?还不接驾!"她说话时眼睛会先弯成月牙,右颊的酒窝深得能盛住漏下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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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动员会上,黄莺的迷彩服总比旁人多解一颗扣。
她站在队列前示范正步,武装带勒出的腰线让总教官的哨子吹岔了音。
"张煜同学,"她突然指向后排,"你的同手同脚是在发明新步法吗?"哄笑声中,陈琛握紧的登记簿边角卷成了筒。
午休时分,黄莺的凉鞋踢踏声惊醒了树荫下打盹的少年们。"紧急任务!"她挥舞着皱巴巴的名单,"去仓库搬慰问品。"
冯辉推眼镜时,鼻梁上的晒伤皮屑簌簌飘落:"根据热力学定律,现在室外温度..."
"冯大学究负责记账。"黄莺的钢笔在他额前虚画个圈,"张煜同志,展现你肱二头肌的时候到了。"
陈琛抱着医药箱路过时,正看见黄莺用手帕给张煜擦汗,迷彩服袖口露出的腕表是罕见的卡通机器猫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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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义务劳动日,黄莺戴着草帽出现在翻砂车间。
她的碎花衬衫系在腰间,露出印着"劳动最光荣"的红色背心。
"同志们,今天的目标是消灭这个铸铁疙瘩!"她挥舞钢钎的模样像举着指挥棒,发梢沾满的金属碎屑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尘。
当陈琛带着冰镇汽水来慰问,正撞见黄莺踮脚往张煜嘴里塞橘子瓣。
她的指甲油剥落成斑驳地图,小腿上还粘着冷却液的油渍。
"秘书长也来体验民生?"黄莺笑着递上锈迹斑斑的管钳,陈琛接过的瞬间,两人的掌纹在工具把手上重叠。
傍晚收工时,黄莺突然跳上废弃砂箱高歌《打靶归来》。
她的草帽沿插着野菊花,迷彩裤腿卷到膝盖,即兴改编的歌词惹得王亮把扳手当沙锤敲。
温阳默记着劳动工时,笔尖却在本子上画出连串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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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联欢会前夜,黄莺抱着手风琴闯进男生宿舍。
"紧急特训!"她踹开碍事的足球,"明天要跟文艺部打擂台。"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响起,何木的刻刀在床柱刻下第九朵栀子花。
张煜被按在手风琴椅上时,黄莺的气息混着百雀羚面霜味笼罩过来:"跟着我手指的节奏呼吸。"
陈琛送来节目单时,黄莺正握着张煜的手弹奏和弦。
她的发丝扫过他发烫的耳尖:"这里要加重音,像锻锤砸在铁砧上。"月光透过窗纱,在两人交叠的手背投下齿轮状的阴影。
任斌的搪瓷缸停在嘴边,奶白色的麦乳精渐渐凉透。
演出当天,黄嫣的红绸腰带成了全场焦点。
她将《喀秋莎》改编成机械舞曲,电工手套在追光下甩出电弧般的亮片。
当张煜的手风琴漏了个音,她即兴插入段口哨,反而赢得更热烈的掌声。
陈琛在控制台前抿紧嘴唇,把追光精准锁定在黄莺的舞鞋上——那双刷得雪白的回力鞋,后跟还粘着车间的金属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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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团日活动,黄莺骑着二八自行车冲进足球场。
"同志们,向着夕阳前进!"她的车筐里装满烤红薯,后座绑着借来的手风琴。
王岩射门的足球正中琴箱,爆发的音符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黄莺不怒反笑,踩着足球即兴跳起踢踏舞,辫梢的栀子花在暮色中渐次凋零。
篝火晚会上,她教大家用砂模烤栗子。
"注意热传导效率。"冯辉的眼镜蒙着水雾,仍不忘记录炭火温度。
黄莺突然将滚烫的栗子抛给张煜,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倒在任斌肩头。
陈琛默默递来湿毛巾,指尖残留的机油味与烤栗香在夜色中缠绵。
当火星升到银杏树梢时,黄莺摸出皱巴巴的《入团申请书》:"张煜同志,你的思想汇报..."
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被夜风扯碎,"写得太像机床说明书了。"众人哄笑中,张煜瞥见申请书背面画着个笑脸,嘴角弧度与她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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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那日,黄莺的自行车把手上挂了串冰凌。
她闯进正在晨读的309室,军大衣下露出沾着雪水的红围巾:"紧急通知!操场需要人工除雪机!"
王亮抄起食堂的铲子当吉他,冯辉计算出最优除雪路径。
当陈琛带着热水瓶出现,黄莺突然团起雪球砸向张煜:"看招!"
混战中,黄莺的围巾缠住了张煜的扫帚。
两人拉扯间跌进雪堆,她发间的雪花落在他发烫的耳际。
"你心跳好快,"她的呼吸凝成白雾,"像车间那台老式冲床。"陈琛握着的搪瓷杯突然倾斜,融化的雪水在登记簿上洇出层层叠叠的齿轮。
傍晚时分,黄莺在黑板报画下雪人全家福。
她给每个雪人都戴上工作帽,在张煜模样的雪人胸前画了把手风琴。"像不像你昨晚的糗样?"她转头笑问,粉笔灰沾在睫毛上像另类的雪。
张煜伸手欲拂,却见陈琛抱着作业本立在走廊尽头,围巾上的雪正慢慢化成深色斑点。
熄灯号响起时,黄莺在男生宿舍窗下弹奏《友谊地久天长》。
她的手风琴漏风,却让走调的音符更显温柔。
张煜在枕下摸到个铁皮盒,打开是晒干的栀子花和字条:"明年春天,教我开机床。"月光漫过温阳床头的《液压传动》,在陈琛送来的野蔷薇标本上投下交错的暗影。
……
1996年深冬的帝陵市机械学校,红砖教学楼的窗棂结满冰花。
张煜呵着白气推开制图教室的门,迎面撞见四重奏般的景象:陈琛正踮脚擦拭黑板报的齿轮图案,蓝布工装掐出的腰线比游标卡尺更精确;黄莺在课桌上敲打《共青团之歌》的节拍,迷彩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缀着卡通贴纸的棉袜;安静蹲在暖气片旁烤橘子,辫梢银铃随动作叮当作响;张柠倚着钢琴翻乐谱,暗红旗袍下摆开衩处凝结的冰晶折射着晨光。
"张同学来得正好。"张柠的丹蔻指甲划过琴键,带出一串颤音,"元旦晚会缺个能同时操作灯光和手风琴的..."
话音未落,黄莺已甩来团雪球:"先借我练队列指挥!"雪团在半空被陈琛的登记簿击碎,安静趁机将冰凉的橘瓣塞进张煜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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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工实习课成了修罗场。
陈琛示范车床操作时,黄莺突然举起满是油污的零件:"报告秘书长!这个螺纹精度有问题!"她凑近检测时,迷彩服领口若有若无擦过张煜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