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玖玖 作品

第811章

第811章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言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时在厅内回荡。_x¢i\a·o_s/h_u/o?g*u.a′i`.!n~e`t\

沈隽意端坐席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华,谈吐不凡,且见识广博。

与平阳公对谈时,从治国方略到文坛典故,皆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越发让平阳公觉得这位状元郎才学卓然、不同凡响。

酒足饭饱后,平阳公起身告辞,面上带着意犹未尽:“今日叨扰许久,实在过意不去。改日定当设宴相请,还望沈公子也能赏光。”

谢老太君笑容和蔼,扯了扯唇角,淡淡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咱们是亲家,何须如此见外?往后常来走动便是。”

平阳公夫人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娘,大嫂,过几日府中想设宴给阿曜庆贺庆贺,也就是咱们家里几个人高兴高兴。”

顿了顿,她看向沈隽意,压抑眼底的不悦,慢慢道:“还有沈公子,沈夫人,若是能来,我们心中也是欢喜的。”

沈隽意与姜映梨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齐齐躬身行礼:“多谢,定然如约而至。”

一行人将平阳公夫妇送至大门外,看着马车缓缓驶出镇国公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尘埃,渐渐消失在街角。

马车内,平阳公眉眼舒展,难掩心满意足之色。

今日一见,沈隽意才学人品俱佳,又得安襄侯府这般看重,在他看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若能促成自家儿子与之结交,对阿曜的仕途而言,无疑是难得的助力。

反观平阳公夫人,却是心事重重。

她深知,如今的沈隽意已非昔日无依无靠的孩童,既有谢家作为后盾,又获安襄侯赏识,加之自身才学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旦往事真相被揭开,等待她的将是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

“夫人在想什么?” 平阳公敏锐察觉到妻子的心神不属,轻声询问。

平阳公夫人猛然回过神,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平阳公并未起疑,接着说道:“今日见了沈公子,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家阿曜该多向他学习。同样是进士,这差距确实不小。改日让阿曜主动登门拜访,与他多结交结交。^z¨h¢a*o_h/a\o~z^h^a~n,.?c¢o-m-”

平阳公夫人心中大惊,急忙出言劝阻:“这恐怕不妥。阿曜性子执拗,若是强行安排,只怕适得其反,惹他生出逆反之心。”

平阳公沉吟片刻,不高兴道:“阿曜也该改改性子了。如今既有功名在身,今后若是想走官途,那就修身养性,喜怒不形于色。那沈隽意既是自家人,又温和有礼,学问出挑,那更该好生维持关系才是,得多走动走动。”

平阳公夫人敷衍地应了两声,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却如乱麻般纠结,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种种风波,每一个念头都像是悬在心头的利刃,让她心神不宁。

平阳公夫妇离开后,镇国公府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姜映梨搀扶着谢老太君回到软榻上坐下,为她重新喝了一杯热茶。

谢老太君接过盏茶,轻轻啜了一杯,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演戏可真累人。”谢老太君摇摇头,语气中满是复杂,“现在见到那个丫头,就想起当年的事,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沈隽意默然立于一旁,出奇地平静,他轻声道:“此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母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已然很是满足。”

“阿隽是个好孩子。”谢老太君欣慰地望着孙子,眼中满是慈爱,“如今你也金榜题名,今后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顿了顿,谢老太君继续好奇道:“这个安襄侯府的请柬,倒是出乎意料。阿梨,你和安襄侯有交情吗?”

姜映梨淡淡道:“算不得交情,就是萧侯爷帮我们良多。且萧侯爷的想认下的义妹沈桑榆……乃是我和阿隽认下的妹妹。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现在他要认下小榆,且给小榆入族谱,就邀我前去观礼。”

谢老太君恍然,也没多加追问,“那是该去的。那萧疏隐虽然在朝中名声不大好,但他也是个不容易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倒是没再多言。

姜映梨和沈隽意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回院落了。

走在回廊上,见沈隽意垂着眸子,不说话,姜映梨侧头看了他片刻,蓦地说道:“平阳公夫人今日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阿隽,你是心里难受吗?”

沈隽意回过神来,轻轻摇头,眼底泛起复杂的涟漪:“不会。?c¨h`a_n~g′k′s¢.+c~o/m_如今这般,不也是挺好的么?”

姜映梨打量着他的神色,蓦地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指尖传递着温暖:“你若是真心这般想就好。我啊,就怕你什么都埋在心里。而且,听那意思,今后你可是要跟凌降曜同朝的……”

“车到山前必

有路,眼下先专心应对殿试。其他事,且随它去吧。”沈隽意不以为然。

姜映梨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事,“对了,小榆的认亲礼,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沈隽意略作思忖,眸光温和,“若是不撞上殿试,自当同往。且小榆一直待在安襄侯府,也不知她一个孩子可待得惯!”

“是啊。我也总是心里挂念,那孩子也是凡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不吭声的。”姜映梨有些担心道,“不过上回看她面色红润,虽然对萧侯爷有些惧怕,但两人相处倒是很亲近,想来是不错。但具体,还是得去瞧瞧再说,毕竟认亲也是大事。”

“是啊。萧侯爷能把小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写入萧家族谱,应当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沈隽意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被谈论萧疏隐也的确遇上了难题。

暮色如墨浸染天际,安襄侯府内却灯火辉煌。

正厅中,萧疏隐身着一袭银色长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目光扫过厅内七位白发苍苍的族老,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侯爷,此事断不可行!” 一位胡须斑白的族老拄着檀木杖,声音虽嘶哑却掷地有声,“将外姓女子纳入萧家族谱,这可是有违祖宗礼法的大事!”

“老二叔公所言极是。” 另一位面容清瘦的族老连忙附和,“族谱乃是血脉传承的根本,怎能轻易让外姓之人跻身其中?定会招来天下非议!”

萧疏隐眼神愈发冰冷,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诸位叔伯,桑榆与我家有缘,更有恩情。如今我身为安襄侯,自然有权将她纳入族谱。”

“荒谬!” 身着墨色儒服的族老猛地拍案而起,胡须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萧家家规,自祖上传承至今,岂容你一人随意更改?就算是令尊在世,也绝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

萧疏隐眸光如利刃般扫过诸位族老,声音低沉而威严:“既然提到家父,那我倒要问问—— 当年家父在世时,诸位可曾见他有半分不尊祖制之举?如今萧家的重担落在我肩上,我在朝中周旋忙碌之余,还为萧家添置了数处铺面、摆平了多少族内多少子弟的恶事。而在座的诸位,又为家族做过什么?”

“侯爷此言差矣!” 一位面色阴沉的族老上前一步,怒目圆睁,拂袖怒斥,“你不过是仗着圣眷隆恩,就想为所欲为?祖宗规矩,岂是你一句话就能颠覆的?今日若纵容了你,明日族中规矩便如同虚设!”

萧疏隐冷笑一声:“所以,诸位是打算与我作对到底?”

“侯爷!” 那年长族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痛心之色,“老朽虽已年迈,但也曾见证过你父亲的风采。”

“当年他为萧家赢得荣耀,却从未像你这般独断专行。他深知,家族的兴旺离不开对祖训的坚守,绝非一人独断独行就能成事!”

萧疏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伤感,又有难以抑制的愤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位身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匆匆步入大厅。

此人气质不凡,眉宇间与萧疏隐有几分相似,显然是萧家人。

“族长来了。” 有子弟低声提醒道。

来人正是萧家族长萧元丰。

他先是向萧疏隐微微颔首致意,又恭敬地向诸位族老拱手行礼,随后站在中间,目光直视萧疏隐:“疏隐,我听闻你想将一个叫沈桑榆的小姑娘纳入族谱,此事当真?”

萧疏隐神色未变,语气坚定:“千真万确。桑榆心地纯善,我想认她为妹,录入族谱,有何不可?”

萧元丰叹了口气:“你可知这消息传出后,族中议论纷纷?”

“那又如何?” 萧疏隐挑眉,神色倨傲,“我萧疏隐做事,何须看别人脸色?”

“简直狂妄!” 一位族老怒不可遏,大声斥责,“你如今倚仗朝廷权势,便不把族人放在眼里了?”

萧元丰急忙出面,惊讶地看向那族老:“三叔,莫要动怒。疏隐为朝廷效力多年,如今贵为侯爵,这是萧家的荣耀,我们理应尊重他。”

那族老虽不情愿地坐下,但脸上仍满是不满。

萧元丰转而面向萧疏隐,语气温和了些:“疏隐,族老们也是为萧家考虑。若你真的看重这个沈姑娘,不如在族中为她择一门好亲事?让她嫁入萧家,既能遂了你的心意,又不违背族规。”

“不行。” 萧疏隐果断拒绝,“桑榆年纪尚小,我只想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安心长大,日后的人生由她自己选择。至于婚事,现在谈还太早。”

“但外姓女子入族谱,这先例一开……” 有族老仍不死心,“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随意进出萧家族谱了?”

萧疏隐眸光一冷:“诸位难道忘了?我的母亲本姓林,当年也是明明白白记入族谱的。况且,历代以来收养外姓子女的例子比比皆是。你们如此纠缠不休,莫不是嫌弃桑榆出身低微?”

“并非此意。” 一位语气稍缓的族老解释道,“

我们只是担心,此事会招来闲言碎语,损害萧家的名声。”

萧疏隐嗤笑一声:“我萧疏隐何时怕过别人的闲言碎语?”

见争论无果,萧元丰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力:“诸位族老,且听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等着族长发话。

萧元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疏隐如今位高权重,为萧家增光不少。他想认下沈姑娘为妹,我们何不成人之美?更何况,疏隐为族中捐钱修缮祠堂、兴办族学……”

“没错,” 萧元丰继续恳切说道,“疏隐还请来了京中大儒执教族学,这对萧家子弟来说是多大的福分?再者,他刚捐出三万两白银修缮祠堂,让萧家列祖列宗有了更体面的安身之所。这些善举,难道不值得我们感激?”

众族老听了,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萧元丰乘胜追击:“再说了,一个小姑娘,养个十来年,终究是要出嫁的。届时她随夫姓,对萧家也没什么影响,何必现在如此固执?”

“族长此言差矣!” 最倔强的族老还是不肯妥协,“这关乎家族血脉纯正,怎能如此草率决定?”

萧疏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正要开口,被萧元丰抬手拦住。

“三叔,你说萧家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 萧元丰目光深邃,语重心长。

那族老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萧元丰叹息道:“靠的是与时俱进,敢于打破陈规。当年若不是先祖勇于开拓,何来今日的基业?如今疏隐为萧家尽心尽力,我们若处处阻拦,岂不是寒了他的心?”

族老们听了,纷纷陷入沉思。

萧元丰话锋一转:“而且,此事若处理得当,反而能彰显萧家的气度。能入我萧家眼的姑娘,必定不凡。若能悉心培养,日后为萧家争光,岂不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