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愚驴 作品

第434章 直截了当

侍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尽管侍刀早已将一切告知给她,她也早就有过老爷会如何问询自己的演习,但看到小贼被老爷松绑,心中仍是起了波澜。

只见于谦扬了扬手,那小贼立即闭了嘴,乖乖站定,用那一双略带挑衅的眼眸,上上下下的打量侍剑,最后目光驻在侍剑紧握剑柄的手上,登时眼神一缩,往后撤了几步,依旧躲在于谦身后。

“老爷……!”

侍剑刚开口,于谦就打断了她。

“回去再说!”

侍剑还待再言,于谦却已经抬步越过她,往大门处去了。

那小贼忙忙小跑着去叩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便急急推开,狗腿子一般,弓着身子,手往里一探:

“大人小心门槛!”

于谦‘嗯’了一声,又回过头来对侍剑道:

“来书房!”

侍剑身体一颤,一步一步拔着脚,跟了上去。

等进了宅门,才晃过神来,发现杨伯站在自己身边,正打算闭门。

“丫头,老爷脸色看着有些不大好。”

说着,往通往内宅的垂花门处努了努嘴,侍剑一抬头,果然看见老爷沉着脸在对侍刀说着什么。

又听到那小贼颤着声音告饶:

“大……大人,要不还是把我绑起来?”

侍剑见那小贼这般模样,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那小贼时,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今夜这一切,都是老爷做的局。

她也知道这种想法荒谬,可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的去想。

老爷现在让侍刀看住小贼,侍剑终于才完全放下心来。

听见闭门声,又突然心中愧疚起来,刚刚自己对杨伯那样说话,杨伯竟还提醒自己,于是愈发羞愧难当,嗫喏着对杨伯道:

“杨伯,刚刚我说的话,你老别介意。”

“我老人家一把年纪,和你一个小丫头较什么真,快去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侍剑忙拱了个礼,匆匆往里去了。

“姐……”

经过侍刀和小贼身边时,侍刀喊了侍剑一声,目中尽是担心之色。

侍剑步子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她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最后看向那小贼,对侍刀道:“看好他!”

说完,不等侍刀开口,就进了垂花门。

侍剑其实也想问问那小贼究竟都和老爷说了些什么,奈何却没时间,况且老爷自始至终都不曾设防自己和侍刀离开,甚至不担心自己二人串供。

这让侍剑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来。

……

侍剑见书房灯果然亮着,等到行至书房门口,原来于璚英和丫头小环也在。

“快去睡觉,明儿还要去城门口迎你二哥,到时候别起不来。”

“二哥最快也得午时才能到,去那么早又有什么用,小环你说是不是?”

小环憨憨一笑,却是不语。

于璚英伸出手拧了她一下,小环这才苦着脸道:

“小姐说得对!”

于璚英很是满意,接着道:

“而且爹已经答应了,要一起去的,现在说去不了,这怎么行?”

“小姐说得对!”

“二哥到了,看不到爹爹,该有多难受!”

“小姐说得对!”

“我才不要和娘说,爹自己去说。”

“小姐说得对!哎呦……!”

小环突然叫了一声,回过神来,发现小姐正气鼓鼓看着自己,忙低下头:

“小姐,我错了……!”

于璚英瞪她一眼,转过头来,又娇着嗓子道:

“爹,你就让我去外面看看那小贼长什么样嘛!有侍刀姐姐在,能有什么事?”

于谦这时看到门外站着的侍剑,对于璚英斥道:

“莫再胡闹了,快回房去,爹还有正事,再胡闹,罚你背书!”

于璚英突然就炸了毛,指着案上茶壶:

“小环,拿走!”

“小姐……!”

“我烧的水,才不要给爹爹喝!”说完,跺了跺脚,气鼓鼓转身,看到侍剑,也都不打招呼。

小环望着案上茶壶,面色纠结,刚迈了一步,就见老爷瞪着眼看自己,又喝一声:

“还有你,还不走!”

于谦一边抢过茶壶,一边瞪眼睛赶小环离开。

小环吓的一激灵,低着头,折身就往外跑。经过侍剑身边,憨憨打了个招呼:“侍剑姐姐!”又喊着:“小姐等等我!”一溜烟跑了。

侍剑本来正望着于谦抢过的茶壶发呆,就听见于谦叫她进去。

侍剑深呼一口气,踏进门去。

“老爷……!”

侍剑将手中剑靠着门边倚了,接着便跪了下去。

“你不是犯人,我也不是审罪的堂官,这里更不是公堂,起来说话!”

侍剑便听话起身。

“说吧……!”

侍剑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进来前,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老爷欺骗不得,媚儿姐和四先生的事更不能说,之前已经骗过老爷一次,最后还被那小贼戳穿。

思来想去,只能做个锯嘴葫芦。

于谦看着她,又道:“你既不愿离开,又不愿说,究竟什么打算,难道是想当今夜的事没发生过?”

于谦见她只一味低头不语,也不强逼。

接着道:“康儿随我回京不久,我就因罪系狱。等到出狱,康儿却又随军讨虏去了!我父子二人始终不曾见上一面。”

“你们姐妹二人既是康儿聘来,自是他信任之人。这些时日,也幸赖有你们姐妹在,既能帮我做些事,又能护佑内宅。说起来,却是我该感谢你们姐妹才是。”

侍剑越听,却是越不知所措。

她本来想着老爷的质问会如狂风暴雨般激烈,谁料竟是这般直戳人心。

老爷口中全然没有责怪之语,却让侍剑心生愧疚。

“老爷,都是侍剑的不是……!”

于谦摇了摇头,又道:

“我听说康儿在外面有个心悦的姑娘。若我猜的不错,你和侍刀是那姑娘跟前的人吧?”

侍剑心头又是一震。

于谦却继续自说自话:“今夜有人送信,我大概也知道是谁送的!”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那信既没有封口,想来你也看过了吧!”

侍剑身体已经开始抖。

“之前那小贼说你越墙出去,想来就是去给那位姑娘报信的吧!只是你本该小心些的,后来追着你去的,定然不是他口中的什么野男人,那人怕是不怀好意。”

“你既不愿说,我也不逼你,毕竟你并无恶意,又是听命行事。”

“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地步,我也是该见见那位姑娘了。”

“我给你一天时间,从现在起,到明天日落之前,让她来见我,地方随你们选。”

“现在,你是去报信,或者怎样,都由你。”

“只是到明天,我见不到人,你和侍刀,就都走吧!康儿那里,我自会和他算账。”

于谦字字句句,如霜刀雪剑,让侍剑觉得此身似被寒气包裹,身处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