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懂事
欧言辉知道他在忙，便长话短说。“早上我跟你妈带小野去看中医，怕她回去不好好吃药，你多看着点她。”
王娟在旁边听着，看他说得不轻不重，狠狠瞪了他一眼。
欧言辉对待女婿宽容，说到底，他妈的错也不该由他承担，只是老伴的眼刀不断射来，他立刻正声道，“小野体检查出宫腔粘连，医生说再不好好治疗，比较难怀孕。爸妈知道你比她懂事，你多上点心，赶紧治好也少受点罪。早点怀上孩子，你妈那边你们也好交代。”
程声礼对老丈人一向恭敬，欧言辉很少对他们提要求，现在会为这事特意来说，怕是老欧家为这事已经闹过一场。
何况对方最后还特地加上那句话，意图不用说都很明显，暗戳戳在责怪他母亲。
他不明白，欧家父女三人怎么就突然去看医生。之前他明明跟妻子说过，要去喊他一起。现在反过来要老丈人来提醒，就好像他对妻子的健康不上心一样，他没参与，也不知道岳父岳母私底下要怎么责怪他。
长吁一口气后，无奈道，“爸，我知道了，我会盯着她按时吃。”
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没有陪妻子去看病。况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好像多解释一句，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长辈要的只是一句拍胸脯的话，他便顺着对方的意思，把他们交待的事办好。
“好，有你这么说，爸妈就放心多了。”欧言辉也不赘言，得到应允就挂了电话。家里的“领导”还在一旁盯着，说多一句，危险便多一分。
电话刚挂掉，旁边就传来酸溜溜的质问，“我什么时候说他懂事了？懂事的人会让他妈把他老婆折腾成这样？”
欧言辉欲哭无泪，自己谨言慎行，没想到还是踩到雷区。心想，不过是一句场面话，也要这样钻空子？妻子的战斗力他知道，这时候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完全没必要引火上身。
“一点都不懂事，下次见着我当面说他，一定说！”他好声讨好着。
他知道顺毛驴要怎么顺才有效果。果然，王驴同志，哦不，王娟同志，听完就没再揪着他不放。老欧得以保命。
王娟能够活得任性，离不开老公宠、儿女爱。看她有时候像个钢铁女侠一样，虽然披着铁甲，但内里还是个小女生，时不时需要爱、需要人来疼。
对比之下，陈文琴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钢铁侠。王娟只是表面看着刚，而陈文琴则是内外都像注铅一样，完全坚不可摧。
在家等了两天等不来儿子的道歉电话，陈文琴衣服一打包，坐着高铁就过来了。
程声礼刚接完老丈人的电话，母亲的电话又进来。他当即接听，有些难为情地喊了一声“妈”。
上次母子俩电话里闹了不愉快，过后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冲动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魔怔，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们家，程松一直是个甩手掌柜，陈文琴当爹又当妈，把他辛苦拉扯大。程声礼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陈文琴亲。成年后，更是一直记着母亲的好。
陈文琴朗声开口，“儿子，我已经到了海城高铁站，你有空过来接我吗？没空我就自己打车过去。”她是金鱼记忆，上次的事她早忘光，没听出儿子的扭捏来。
程声礼听完先是一怔，心想，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过来了。他也不是反对陈文琴过来，只是想到母亲跟丈母娘凑一起就能演出一部加长连续剧来，他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可是再不愿意，他也不能让对方立刻回去。
以往母亲过来总会提前说，还会询问他们要顺带什么家乡特产。这次如此反常，他猜想老夫妻又在家干架了，便试探问道，“你跟我爸吵架了？”
“那死人，不说也罢，一天天不着家，我都当他不存在了。”
一提到程松她就来气，习惯性地把一肚子苦水先倒出来再说，也没听明白程声礼问的是什么。
程声礼一听，果然又吵架了。从小到大，父母碰到一块就没得安宁，他也见怪不怪。小时候总希望父亲能多在家陪他，又特别害怕他一回来父母就吵吵闹闹。当初愿意来到海城，也是有意避开父母，不想以后自己的妻子孩子受自己原生家庭环境影响。
他看了一下时间，说道，“你先在那里找个餐馆吃饭，别跑远，我差不多四十分钟到。”
先斩后奏，陈文琴本以为会先被训斥一番，没想到程声礼一点也没提。她乐滋滋地提着包裹坐到候车大厅，拿出备好的面包就啃。
高铁站的东西多贵她又不是不知道，随便一碗面可顶外面两碗，她可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她还想着攒多点退休工资，以后留给自家孙子孙女，省得孩子被有钱的外公外婆虏获去。
正午的阳光照得前挡风窗一片明晃晃。程声礼开着车，看着外面热得有些虚幻的过影，万物俨然已被炙烤得病恹恹的。
路口偶有几个穿行的人影，躲在遮阳伞下包裹得严实，生怕被这火热烫到。他坐在车里，心绪也平静不下来。
他一直想着要怎么跟妻子说母亲突然过来的事。欧小野对自己母亲算不上排斥，却也不见得亲热。母亲之前做的事也确实不靠谱，他也没法让妻子完全接纳她。
想着想着，车子已经到达高铁站。
陈文琴掐着时间，提着包在门口等着。
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少，除了几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其它她都紧紧拿着。好像包裹一着地，就会丢了一样。
程声远远就看到她在那里站着。虽是退休的年纪，但母亲长年坚持锻炼，体态保持很好。只是染过的黑发下，新长出半截白发，仔细一打量，才能发现端倪。
看到儿子的车进来，陈文琴不太紧致的脸瞬间漾开几道沟壑，目光紧随着车子移动。看到车子停下，她立马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