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291章 不许耍赖
“需要钱自己去挣啊！你在我这下跪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会同情你？”
“我没能拿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皮阿索语气低低地说。
培熙半边嘴唇勾起荒谬的弧度。
“又不是只有拿了大学文凭才能找工作，那么多餐厅、理发店在招学徒，那么多运输公司在招聘货车司机，你却偏偏跪在这，向一个你仇视了十多年的人乞求布施，自尊心受得了吗？”
皮阿索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抿在齿缝间的下唇快要被咬出血来。
一个原本该继承整个圣路易斯集团的人，怎么可能去当一个被店老板呼来喝去的学徒工？
一个曾驾着斯图加特跑车快意春风的人，怎么可能去开货车跑运输？
莫培熙这招可够阴狠的，装着一副替他出谋划策的样子侮辱他，还问他自尊心受得了吗。
但是，他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
“你走吧，我是不会借给你钱的。”培熙说。
皮阿索依旧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姑姑把圣路易斯医院都给你了，你给我点救急的钱都不行吗？”
“你有什么好救急的？”
“就算是要找工作，我也得先租个房子住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准备一件像样的衣服吧！”
培熙皱起眉毛，“你还需要租房子？”
他想起他刚刚吃吐司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再仔细看他身上那件棕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结了一圈顽固的尘垢。
他震惊不已。
昔日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的散打冠军，怎么现在竟落魄得如丧家犬，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无力保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自己那套高级公寓肯定是赌博赌掉了呗，培熙，你根本没必要同情他，你给他再多钱，到最后都是给赌场做赞助。”
芭芭拉眼含轻蔑地扫了一眼皮阿索。
“他们这些赌徒，都特别相信自己有绝境反击的天赋，人家阿基米德信仰的是，给我一根杠杆，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赌徒的信仰则是，给我一枚铜币，我可以掘出一座金山。”
皮阿索眼神阴恻恻地盯了芭芭拉一眼。
芭芭拉怕他发作，连忙躲到培熙身后。
培熙伸手护了护她。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令芭芭拉心头一暖。
“莫培熙，你不愿意给我钱就算了。”
皮阿索跪在原地，又深呼吸了两口。
“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给我拿点吃的，和一件秋天的衣服吧？”
皮阿索知道，培熙的同情心强攻是怎么也攻克不下的。
培熙也猜到了，这或许只是皮阿索骗取同情的一种策略而已。
他是那么聪慧明智的一个人，思想付诸行动之前都要经过理性的过滤，但是同情心总是漏网之鱼。
“冰箱里有吃的，衣橱里有穿的，你需要哪些就拿走吧！”培熙说。
皮阿索站起身，缓缓走到厨台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搜罗出一些面包、奶酪和几盒鱼肉罐头。
然后走到衣橱前，拉开柜门。
里面春夏秋冬的衣物挂得整整齐齐，他感觉那些衣服好像都在瑟瑟发抖，唯恐被他选中。
他抓起一件最大号的风衣瞧了瞧，松手，风衣又荡了回去。
他太胖了，培熙的衣橱里根本没有他能套得上的衣服。
最后，他抱着那堆从冰箱里搜罗出来的食物往外走。
“等一下。”
培熙叫住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那是詹金教授给他的项目劳务费。
两千块，不算多。也不算少。
他伸手将信封向皮阿索递过去。
“去租个房子，找份工作吧！别再赌了，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皮阿索接过信封，嘴里小声说着“谢谢”，眼睛里却藏着不甘。
“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待皮阿索离开后，培熙转身问芭芭拉。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毕竟……”
芭芭拉垂下眼睫，“好像也没听说你交了新的女朋友，要是你交了新女朋友，我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新女朋友？”
培熙淡淡勾唇，“我有说过分手吗？还是，你想和我分手啊？”
芭芭拉瞳孔蓦地朝上一翻，眼波如一池碧绿湖水微微漾开的柔漪。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一时语塞，只顾摇头。
外面忽然风声大作，吹得窗框都发出沉闷的摇晃声响，预示着入秋之后的又一轮降温。
芭芭拉冷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培熙连忙把窗子关上，他这才注意到芭芭拉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于是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呢子大衣披在她身上。
“注意别感冒了。”他叮嘱她。
大衣披在身上的感觉极其熨帖，就像是培熙从背后紧紧将她拥抱。
芭芭拉摩挲着它的呢质袖口，想起那年马赛的冬天，她本打算离开这人间的，就是街头橱窗里挂着的这件黑色呢子大衣，不仅支撑她活到了平安夜，还意外等来了培熙的爱情。
气氛不知怎么地，变得安静沉默。
芭芭拉没话找话，“你觉得皮阿索拿着那笔钱，会去老老实实地租房子、找工作吗？”
培熙耸耸肩，“可能不会吧！赌瘾和我当年染上的卡碧岛之瘾一样可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戒掉的？”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沉湎卡碧岛时对芭芭拉的那一顿暴打。
培熙忽地伸手拉过芭芭拉的手腕，轻轻撸起她的衣袖，果然，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几道被玻璃碴划破的印记。
“两年前，如果不是你替我毁掉那瓶卡碧岛，我大概率是活不到现在的。”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
“但是，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
培熙的脸上露出温润的笑。
“只可惜，我却只适合在风雨如晦的日子陪在你身边，阳光一出来，我心里那些阴暗的角落怎么也藏不住。”
芭芭拉托腮，嘴角牵起自嘲的笑意。
“那天听见你和马克的对话，我的确是太过冲动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要强行要求另一个人和自己感同身受，或许不太可能，何况当初在马赛，杰森和爱玛都不曾善待过你。”
芭芭拉听见培熙这样说，内心激动地快泛出眼泪来。
“培熙，你不怪我了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培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我父亲母亲，他们俩和你一样，是我生命中最珍贵、最不能失去的人。你相信我，我会让他们接受你、并且喜欢上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也尝试着把他们当做你的家人？”
“家人？培熙，你的意思是……”
芭芭拉捂着嘴哑然一笑，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是的，我是在说结婚。”
培熙忽地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太突然，把你吓着了？”
芭芭拉依旧捂着嘴，却藏不住嘴角那抹幸福的弧度。
培熙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求婚才是。
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芭芭拉单膝跪地。
就在他寻思手该怎么放时，才猛然想起，有一件求婚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没准备呢！
“糟了，我还没给你买戒指，要不，下次吧……”
他赧颜笑笑。
培熙刚要起身，芭芭拉却一把将他按下，让他重新稳稳当当地跪在地板上。
“我不管我不管，你都开了口了，没戒指也得求，不许耍赖！”
————
自从那晚被培熙意外地求婚后，芭芭拉的世界又重新明媚了起来。
她暗暗告诫自己，今后一定得多长个心眼了，再也不能让自己和培熙的感情被任何人离间。
她没有再回小木屋，也没有再见到马克。
她在圣路易斯报社找了一份兼职，虽然薪水远不能和马克之前给她的零花钱比，但是支付日常的基本开销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她成绩好，奖学金丰厚，即使失去了马克这座大靠山，经济上也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这个周六，培熙本来打算带芭芭拉回家见莫本利和塔塔。
可是一大早，芭芭拉敲开培熙宿舍房门，一脸的失望和沮丧。
“气死我了，刚刚接到电话，社长叫我今天去警局采访一个刚抓捕归案的杀人犯。”
培熙笑着捏了捏芭芭拉的鼻子，用宠溺的语气问道:“你想去吗？”
芭芭拉嘟着唇，摇摇脑袋，“社长烦死了，总是在周末的时候给我们排任务。”
“那就不去了，先放他一只鸽子，回来再炒他个鱿鱼。”
培熙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
“那怎么行？”
芭芭拉见培熙一本正经地说着反话，不禁觉得好笑。
“就我现在这个段位，去炒老板的鱿鱼，那鱿鱼还不直接跳出来，把锅扣在我脑袋上。到最后，熟着被端上桌的还不是我自己。”
“哈哈，怎么会？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
芭芭拉心窍一动，难得他把这么一个让她数落的好机会拱手送上来，可不能辜负了。
“你哪儿靠得住啊？脾气又差，性情多变，还一身王子病，霸道得不得了。”
“我没能拿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皮阿索语气低低地说。
培熙半边嘴唇勾起荒谬的弧度。
“又不是只有拿了大学文凭才能找工作，那么多餐厅、理发店在招学徒，那么多运输公司在招聘货车司机，你却偏偏跪在这，向一个你仇视了十多年的人乞求布施，自尊心受得了吗？”
皮阿索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抿在齿缝间的下唇快要被咬出血来。
一个原本该继承整个圣路易斯集团的人，怎么可能去当一个被店老板呼来喝去的学徒工？
一个曾驾着斯图加特跑车快意春风的人，怎么可能去开货车跑运输？
莫培熙这招可够阴狠的，装着一副替他出谋划策的样子侮辱他，还问他自尊心受得了吗。
但是，他除了忍，还能做什么呢？
“你走吧，我是不会借给你钱的。”培熙说。
皮阿索依旧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姑姑把圣路易斯医院都给你了，你给我点救急的钱都不行吗？”
“你有什么好救急的？”
“就算是要找工作，我也得先租个房子住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准备一件像样的衣服吧！”
培熙皱起眉毛，“你还需要租房子？”
他想起他刚刚吃吐司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再仔细看他身上那件棕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结了一圈顽固的尘垢。
他震惊不已。
昔日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的散打冠军，怎么现在竟落魄得如丧家犬，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无力保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自己那套高级公寓肯定是赌博赌掉了呗，培熙，你根本没必要同情他，你给他再多钱，到最后都是给赌场做赞助。”
芭芭拉眼含轻蔑地扫了一眼皮阿索。
“他们这些赌徒，都特别相信自己有绝境反击的天赋，人家阿基米德信仰的是，给我一根杠杆，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赌徒的信仰则是，给我一枚铜币，我可以掘出一座金山。”
皮阿索眼神阴恻恻地盯了芭芭拉一眼。
芭芭拉怕他发作，连忙躲到培熙身后。
培熙伸手护了护她。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令芭芭拉心头一暖。
“莫培熙，你不愿意给我钱就算了。”
皮阿索跪在原地，又深呼吸了两口。
“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给我拿点吃的，和一件秋天的衣服吧？”
皮阿索知道，培熙的同情心强攻是怎么也攻克不下的。
培熙也猜到了，这或许只是皮阿索骗取同情的一种策略而已。
他是那么聪慧明智的一个人，思想付诸行动之前都要经过理性的过滤，但是同情心总是漏网之鱼。
“冰箱里有吃的，衣橱里有穿的，你需要哪些就拿走吧！”培熙说。
皮阿索站起身，缓缓走到厨台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搜罗出一些面包、奶酪和几盒鱼肉罐头。
然后走到衣橱前，拉开柜门。
里面春夏秋冬的衣物挂得整整齐齐，他感觉那些衣服好像都在瑟瑟发抖，唯恐被他选中。
他抓起一件最大号的风衣瞧了瞧，松手，风衣又荡了回去。
他太胖了，培熙的衣橱里根本没有他能套得上的衣服。
最后，他抱着那堆从冰箱里搜罗出来的食物往外走。
“等一下。”
培熙叫住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那是詹金教授给他的项目劳务费。
两千块，不算多。也不算少。
他伸手将信封向皮阿索递过去。
“去租个房子，找份工作吧！别再赌了，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皮阿索接过信封，嘴里小声说着“谢谢”，眼睛里却藏着不甘。
“你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待皮阿索离开后，培熙转身问芭芭拉。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毕竟……”
芭芭拉垂下眼睫，“好像也没听说你交了新的女朋友，要是你交了新女朋友，我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新女朋友？”
培熙淡淡勾唇，“我有说过分手吗？还是，你想和我分手啊？”
芭芭拉瞳孔蓦地朝上一翻，眼波如一池碧绿湖水微微漾开的柔漪。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一时语塞，只顾摇头。
外面忽然风声大作，吹得窗框都发出沉闷的摇晃声响，预示着入秋之后的又一轮降温。
芭芭拉冷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培熙连忙把窗子关上，他这才注意到芭芭拉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于是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呢子大衣披在她身上。
“注意别感冒了。”他叮嘱她。
大衣披在身上的感觉极其熨帖，就像是培熙从背后紧紧将她拥抱。
芭芭拉摩挲着它的呢质袖口，想起那年马赛的冬天，她本打算离开这人间的，就是街头橱窗里挂着的这件黑色呢子大衣，不仅支撑她活到了平安夜，还意外等来了培熙的爱情。
气氛不知怎么地，变得安静沉默。
芭芭拉没话找话，“你觉得皮阿索拿着那笔钱，会去老老实实地租房子、找工作吗？”
培熙耸耸肩，“可能不会吧！赌瘾和我当年染上的卡碧岛之瘾一样可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戒掉的？”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沉湎卡碧岛时对芭芭拉的那一顿暴打。
培熙忽地伸手拉过芭芭拉的手腕，轻轻撸起她的衣袖，果然，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几道被玻璃碴划破的印记。
“两年前，如果不是你替我毁掉那瓶卡碧岛，我大概率是活不到现在的。”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
“但是，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
培熙的脸上露出温润的笑。
“只可惜，我却只适合在风雨如晦的日子陪在你身边，阳光一出来，我心里那些阴暗的角落怎么也藏不住。”
芭芭拉托腮，嘴角牵起自嘲的笑意。
“那天听见你和马克的对话，我的确是太过冲动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要强行要求另一个人和自己感同身受，或许不太可能，何况当初在马赛，杰森和爱玛都不曾善待过你。”
芭芭拉听见培熙这样说，内心激动地快泛出眼泪来。
“培熙，你不怪我了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培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我父亲母亲，他们俩和你一样，是我生命中最珍贵、最不能失去的人。你相信我，我会让他们接受你、并且喜欢上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也尝试着把他们当做你的家人？”
“家人？培熙，你的意思是……”
芭芭拉捂着嘴哑然一笑，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是的，我是在说结婚。”
培熙忽地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太突然，把你吓着了？”
芭芭拉依旧捂着嘴，却藏不住嘴角那抹幸福的弧度。
培熙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求婚才是。
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芭芭拉单膝跪地。
就在他寻思手该怎么放时，才猛然想起，有一件求婚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没准备呢！
“糟了，我还没给你买戒指，要不，下次吧……”
他赧颜笑笑。
培熙刚要起身，芭芭拉却一把将他按下，让他重新稳稳当当地跪在地板上。
“我不管我不管，你都开了口了，没戒指也得求，不许耍赖！”
————
自从那晚被培熙意外地求婚后，芭芭拉的世界又重新明媚了起来。
她暗暗告诫自己，今后一定得多长个心眼了，再也不能让自己和培熙的感情被任何人离间。
她没有再回小木屋，也没有再见到马克。
她在圣路易斯报社找了一份兼职，虽然薪水远不能和马克之前给她的零花钱比，但是支付日常的基本开销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她成绩好，奖学金丰厚，即使失去了马克这座大靠山，经济上也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这个周六，培熙本来打算带芭芭拉回家见莫本利和塔塔。
可是一大早，芭芭拉敲开培熙宿舍房门，一脸的失望和沮丧。
“气死我了，刚刚接到电话，社长叫我今天去警局采访一个刚抓捕归案的杀人犯。”
培熙笑着捏了捏芭芭拉的鼻子，用宠溺的语气问道:“你想去吗？”
芭芭拉嘟着唇，摇摇脑袋，“社长烦死了，总是在周末的时候给我们排任务。”
“那就不去了，先放他一只鸽子，回来再炒他个鱿鱼。”
培熙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
“那怎么行？”
芭芭拉见培熙一本正经地说着反话，不禁觉得好笑。
“就我现在这个段位，去炒老板的鱿鱼，那鱿鱼还不直接跳出来，把锅扣在我脑袋上。到最后，熟着被端上桌的还不是我自己。”
“哈哈，怎么会？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
芭芭拉心窍一动，难得他把这么一个让她数落的好机会拱手送上来，可不能辜负了。
“你哪儿靠得住啊？脾气又差，性情多变，还一身王子病，霸道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