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苦口婆心
女孩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透明玻幕外的满天星斗,脸上浮出甜蜜而满足的笑容。
忽而眼波一横,见杜兰戈怔怔地凝望着她,准备解纽扣的双手僵硬地停留在胸前。
床头的月亮灯光线幽暗。
女孩面容的轮廓跟欧缇雅又近似了几分。
杜兰戈凝视着女孩,感觉欧缇雅似乎就躺在自己的心窝里。
是二十岁时的欧缇雅。
还没有被他的仇恨沾染,像一块白脂美玉般纯洁无瑕。
杜兰戈俯身,想去吻女孩的眉心。
女孩却娇羞默默地将头缩进了被子里,伴着几声银铃般的笑语。
杜兰戈再也忍不住了,褪去衣衫,摘下腕上手表,跳上床朝女孩扑过去。
两人在床上欢腾的时候,女孩一不小心碰掉了杜兰戈放在床头上的手表。
手表落地时发出破裂的响声。
女孩伸手拾起来,见玻璃表盖上出现了一丝细细的裂纹。
“没关系,反正是块旧表了。”杜兰戈无所谓地说。
女孩拿着手表,翻来覆去地查找着什么。
“你这表是什么牌子的呀?怎么这样不经摔。”
沉浸在往事中的杜兰戈并没有发现女孩怔然微变的脸色。
“杂牌子,也不值几个钱。”
说罢,他又将女孩搂在怀里肆意亲吻。
女孩迎合着,却也不耽误她把某些原则性的问题搞清楚。
“你是做什么的?”她问。
“我还在读博,明年就要毕业了。”
杜兰戈的魂魄已经出窍,飘回了前世。
他无限眷恋的那个夜晚。
“哦……”
女孩脸上的疑虑更深。
还在读书?
一个学生哪来的钱能在这么昂贵奢侈的酒店消费?
“读博啊?那……让我猜猜,你一定是生在教师家庭吧?因为有先天的教育优势,所以你现在才这么优秀。”
杜兰戈摇摇头。
女孩的面颊上隐隐浮出微笑。
其实她也不希望今晚钓上钩的这个男人来自教师家庭。
教师的收入还不及她们做的这一行呢!
她更希望他有着富商巨贾或是政坛高官的家庭背景。
可是杜兰戈却说,“我父亲和祖父都是烟瓷钻矿的矿工。”
“那你怎么……”
女孩的脸上满是难掩的失望。
“昨天我的那笔专利费拿到手了,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杜兰戈说完,微微阖眸在女孩眉心处落下一吻。
她好希望能有那样一句细语呢喃拂过耳朵。
——我们结婚吧,马哈茂。
可是,他低头,嘴唇触及到的却是一团眉峰蹙起的褶皱。
“呃,我觉得……”
女孩刚要张口,杜兰戈却用食指轻轻在她的唇上一按。
“别再问了,就陪我演场戏吧,骗过我自己就好。”
“我觉得——”
女孩不依不饶。
杜兰戈心烦意乱。
他好不容易用醉意氤氲起的气氛,却被女孩一个现实的诘问给打破了。
他不得不从温暖的回忆里钻出来。
“你放心,你的报酬一分钱都不会少。”
“一分都不会少?可是我们好像还没谈过价钱呢?”
起初女孩觉得杜兰戈既然能带她来这种地方,那肯定是不差钱的,更不会亏待她。
但是现在呢,她瞧了一眼床头那块破旧的手表,觉得还是先把价钱谈妥比较合适。
“你开价吧!”杜兰戈说。
“两万。”女孩说。
然后又讪笑着补充道:“还是先把钱付了比较好。”
杜兰戈什么都没说,找来外衣,从口袋里摸出支票簿,填好数字后毫不犹豫地撕下来,塞进了女孩的皮包里。
女孩有些呆怔,竟然这么爽快,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杜兰戈翻身上床,将女孩压在身下。
这下好了,女孩终于闭了嘴不再多问。
他可以安安心心享用他买来的欧缇雅。
可是此时,回忆却闭合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才能再钻进去。
丝丝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水蓝色的窗纱轻轻飘起,前尘往事在脑海中留下的余温渐渐消散,他怎么也拢不住。
“你怎么了?”见杜兰戈的表情突然呆滞,女孩奇怪地问道。
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柔情款款。
杜兰戈从女孩身上翻下来,仰面躺在床上,吐出一声悠长的气息。
“你走吧!”杜兰戈说。
————
“南薰——”
南薰正独自在餐厅吃午餐,额前的光线蓦然一暗。
她猛地从海鲜汤氤氲起的雾气中抬起头,迎面撞上培熙气冲冲的表情。
“什么事?”
南薰有些惊诧于培熙的突然出现。
“别再和杜兰戈来往了,这个人很危险。”
像是命令一般,培熙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强迫之意。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南薰说完,继续低头喝汤。
培熙见南薰态度顽固,只好强自压下心中的恼闷。
并且意识到这样的劝阻不可能速战速决,他只好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和南薰相对而坐。
“和他认识这么久,你了解这个人吗?你知道他过去都干过什么,以及现在正在干什么吗?”培熙问。
“我知道他以前在非洲走货,在枪林弹雨中完成资本原始积累,再加上头脑灵光,很会做生意,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亿万身家。”
“还有呢?”
“嗯……”
南薰想了想,又说:“其实他身上有很多东西跟你还挺像,坚毅、朴实,拥有很多却从不炫耀从不攀比,粗糙随性的样子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你说他危险?”
南薰笑笑,“没关系,我喜欢冒险,这样不正好让我用另一种方式去弥补,那些年没能和你一起经历磨难的遗憾吗?”
培熙强忍着,才按捺住没有将“幼稚”这个词朝南薰喷过去。
“你知道学院后街的那家赌场是谁开的吗?在赌场里放高利贷的债主是谁吗?你知道他们道上的规矩是什么吗?十万块一根手指,五十万一个肾!”
南薰一怔,心头有些发凉。
却极力维持表面上的不以为意。
“杜兰戈就是塔罗赌场的老板,同时也是高利贷债主,如果有赌徒没能按期还付欠款,他就会叫人割掉他们的手指或者取掉他们的器官!”
培熙前倾身体,面色异常凝重,“南薰,虽然我猜不出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绝不相信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会真心喜欢你。”
“是赌场老板和高利贷债主也没什么,你之前在法国的时候不也在地下搏击场讨过生存吗?至于割指取器官,危言耸听的吧!”
南薰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相信。
“我知道你和他之间在法国时就结仇了,到现在积怨都很深。”
培熙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紧缩的瞳孔微微颤动。
其实南薰心里清楚,培熙揭穿杜兰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真相而已,跟他们之间的仇怨并无关系。
但是,此刻培熙自己送上门来,她就想逮着这个机会好好报复一下。
哪怕,自己凭借的是,他对她的好意和关心。
“真的不是危言耸听,昨天晚上皮阿索就是因为欠了钱还不上,所以被他剁去了左手食指,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培熙急得语气都不由加重几分。
“昨天晚上?”
南薰十分诧异,杜兰戈不是去澳洲出差了吗?
难道他已经回来了?
“是的,昨天晚上,皮阿索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昏厥了,我亲自为他做的接指手术,我看着真的是惨不忍睹,要多狠的心,才会下那样的毒手,南薰,听我一句劝,离他远一点吧!”
“好了培熙,你别说了!”
南薰突然感觉有些气紧,“至少,那些我想得到而你却舍不得给的东西,他给了。”
“南薰,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自身的安危来跟我赌气?”
培熙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朝南薰大声怒斥。
南薰怔了怔,随即很淡定地转移开话题,“你来和我说话,不怕芭芭拉吃醋吗?”
培熙盯着南薰,恨不得伸手探进她的脑袋,把她的脑筋扳过来。
“南薰,听我一句劝,真的……”
南薰打断他,“你走吧,培熙,要是芭芭拉看见你在这,恐怕会不太好,上次被皮阿索绑架后,你应该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哄好的吧,可得小心别再惹她不高兴了。”
培熙还想再说什么,南薰伸出手指朝他背后戳了戳。
“我看见她了,她好像不太好。”
培熙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和芭芭拉约了晚餐,而现在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点。
回头一看,芭芭拉正坐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左手撑着额头来回摩擦,右手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培熙蓦地站起身子,拔腿迈步之前,又像是放心不下似的回头瞧了一眼南薰。
想说什么,却在欲言又止的空隙里,目光不自觉地被芭芭拉牵扯过去。
他注定无法两头兼顾。
南薰利落站起身离开,似是在帮培熙做决定。
芭芭拉的桌子上摆着一盒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而培熙昨天约她游泳时她说这几天恰逢生理期。
“你怎么生理期还吃冰淇淋啊?”培熙责问道。
心头上因南薰生起的那股恼怒还未来得及消散,一不小心就撒到了芭芭拉身上。
芭芭拉低头蹙眉忍受着小腹的绞痛,腾不出力气回答培熙。
培熙下意识地放软语调,“来,我扶你回去休息。”
芭芭拉将头扭向一旁。
培熙要去扶她,她却吃力地将培熙推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
培熙以为是疼痛使得她不便行走,于是走到她面前蹲下。
“那,我背你回去。”
但是,蹲了很久,芭芭拉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培熙站起来,俯下身温柔地对她耳语。
“很痛吗?那我陪你去医院,或者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好。”
芭芭拉默了半晌,唇角微动,挤出一句酸溜溜的话来。
“你还是别管我的好,免得南薰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