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原来是你
“不是峗西冷。”桑珊说。
“南薰是不是和峗西冷交往过?”培熙问。
“是,但早就已经分手了。”
桑珊像是在急着替南薰抢白。
培熙洞若观火,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是,我也听说了,峗西冷被南薰骗了。”
说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系好安全带,后车厢的门就被拉开。
培熙通过后视镜,看见桑珊那张急于辩解的表情。
榔格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在桑珊旁边坐定。
“你是不是也相信南薰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桑珊问。
“哪种人?”培熙启动引擎。
“我只听说南薰骗了峗西冷,但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薰在和峗西冷交往的时候,的确是有意向他隐瞒了自己的家世,但南薰从来都没有冒充过名媛,她只是碰巧会跳伦巴、碰巧读过很多书,而且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峗西冷送的贵重礼物。”
“她喜欢峗西冷吗?”
培熙神色凝肃地目视前方,脸上像是忍了一丝疼痛。
“如果她喜欢峗西冷,我可以想办法让她和峗西冷复合。”
因为父辈的关系,培熙和峗西冷多年前有过零零星星的交集,虽然并不熟稔,但峗西冷谈吐优雅、文质彬彬,留给他的印象着实不差。
“她不喜欢他!”桑珊激动地大声说。
“而且峗西冷知道了南薰的真实状况后,对她又厌恶又嫌弃。”
培熙有点懵,“那南薰为什么会和他交往呢?”
“因为你。”
“因为我?”
“你不在的这三年里,南薰总是想方设法打听你的消息,而掌握你信息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皮阿索,另一个就是峗西冷。南薰当时接受成为峗西冷的女朋友,只是想从他嘴里多挖取一点你的消息。”
培熙眼眶红了,深深吸一口气,用这口气死死地抵住泪意。
桑珊继续说道,“认识峗西冷之前,她总是找机会和皮阿索套近乎,但每次又害怕皮阿索说起你,因为皮阿索只愿意讲你的坏消息,比如你在海上失联了,比如你在地下搏击场被黑手党找麻烦……”
天啊,原来他之前拼命想对南薰隐瞒的一切,南薰都知道了……
沉默了许久,培熙又开口道:“南薰……真的还会跳伦巴?”
“是的,而且跳得很棒。当时峗西冷就是看了她跳的一支伦巴后才坠入爱河的。”
培熙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想象,南薰跳伦巴的样子。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那个影子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好想让她变得清晰起来。
“一定很美吧?”培熙问。
“是的,很美。”桑珊说。
圣路易斯医院到了。
下车时,桑珊又叮嘱了培熙一句,“你待会儿就在病房外,别让南薰看到你。”
培熙无奈地点头答应,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你刚刚说,有人在照顾他,谁呀?”
“就是开车把她撞到的那个人。这两天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南薰,非常细致体贴。”
桑珊这么说好像是在故意刺激培熙。
“他撞了她,照顾她是应该的。”培熙说。
“但是,我和榔格都看得出来,除了义务之外,那个人对南薰还有别的心思。”桑珊说。
“别的心思?”
培熙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榔格。
榔格点点头,“他好像喜欢南薰。”
培熙爬楼的步子突然放缓,心情也变得复杂。
南薰住的是圣路易斯医院最高档次的病房,单人间,厚重而富有质感的墙壁隔绝了人间喧扰。
桑珊和榔格推开门走进病房。
培熙在外面听见了南薰和她们打招呼的声音。
他脚步迟缓地来到病房前偷偷往里瞄。
桑珊轻轻拎起盖在南薰腿上的被子。
南薰腿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刺痛了培熙的眼睛。
“不用担心我,手术很成功,就是麻药过去的时候有些痛。”
南薰看上去有点消瘦,但看向桑珊和榔格时,脸上却挂着乐观的微笑。
一个男人坐在病床边,背对着培熙,端着一碗汤,一勺勺地往南薰嘴里喂。
他应该就是那辆肇事车的车主吧!
见南薰这个样子,培熙心里暗暗对他生出一丝怨恨。
但是窥见南薰凝望他的眸光,培熙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替南薰去怨恨谁。
然而,就在男人转过脸孔的一霎那,培熙心中深埋的仇恨如炸弹突然触碰到火源一般,轰然巨响。
他好像又听到了,布加迪跑车的那一声爆炸。
好像又闻到了,浓烈呛鼻的火药味。
瞳孔里仿佛映现出一阵直直升起的蘑菇云……
居然是杜兰戈!
那个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的叛徒!
培熙燃着满腔仇恨,气势汹汹地闯进病房。
他疾步走到杜兰戈背后,攥住他的衣服用力翻转一拽,抡起拳头就朝他的左脸狠狠砸过去。
陶瓷碗摔在地上,汤汁四溅。
南薰和桑珊都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惊叫,没有丝毫防备的杜兰戈被培熙死死地按在地上。
“为什么要背叛我哥?”
杜兰戈拧着眉毛,嗓线低沉而喑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培熙气得提起他的衣领,迫使他的面容更靠近自己炙烈的目光。
“难道不是你在那辆布加迪车下安装的定时炸弹吗?他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害他?”
“那一定是场误会。”
杜兰戈艰难地说着,试图从培熙的禁锢中挣扎起来。
“误会?难道你后来的凭空消失也是一场误会?”
培熙双眼血红,宛如映照着回忆中的烈烈火光。
“你先放开我,我慢慢跟你解释。”杜兰戈告饶道。
然而,培熙给他的回应只有一个接一个抡去的拳头。
他很少这么不受控制,好像只要打死了这个叛徒,爱玛就可以死而复生,他的哥哥就可以携着前尘记忆重新回到他的生活里。
南薰坐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叫培熙住手。
但培熙像是完全听不见,继续对着杜兰戈左右开弓。
杜兰戈的脸已经血迹斑驳。
培熙膝盖抵着他的肚子,又一个拳头准备挥下去时,南薰突然从床上摔下来,抱住杜兰戈的上身,扭头盯着培熙,目光里是满满的警戒和抗拒。
培熙近距离地看着南薰缠满绷带的腿,心头一刺。
他放开杜兰戈,站起身要去扶南薰,南薰却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你刚做了手术,就这样摔下来,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不怕得后遗症吗?”
培熙语气严厉得像是长辈教训晚辈。
“你,走。”
南薰对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神情漠然而坚定。
就这样和培熙对抗半晌后,抽出纸巾为杜兰戈揩拭脸上的血迹。
培熙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南薰欲言又止。
“叫你走,没听见吗?”
“能不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南薰没忍住哭出来,将沾了血污的纸巾捏成团砸向培熙。
培熙落寞转身,像一个铩羽而归的失败者。
在他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前,南薰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
傍晚九点过,杜兰戈驱车行驶在圣路易斯大道上。
一辆尾随的重型黑色越野突然加快速度,从后面追上来与他平行,并不断向他这边的方向挤压,两辆车时不时发出钢壳的碰撞和摩擦声。
杜兰戈被逼到行道树旁,再也无法向前行驶,只好踩下刹车。
随着两声重合的刹车声急促响起,黑色越野和杜兰戈驾驶的深灰奥迪都停在了路边。
杜兰戈刚打开车门,就感觉手臂一紧,整个人被一股狠力拉下了车。
培熙想再次挥拳,手腕却被杜兰戈稳稳地钳制住了。
此刻的杜兰戈已不再是刚刚一脸无辜的表情,而是用一双阴沉深窅的眸子盯着培熙。
“没错,是我叫人在那辆布加迪跑车上安装了定时炸弹。”
杜兰戈单刀直入,“我跟着莫杰森打拼这么多年,一步步成为他的心腹干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置他于死地。”
“为什么要这么做?”培熙咬牙切齿,“他曾救过你的命啊!”
“是,没错,他是救过我的命。”杜兰戈坦然道。
随即又冷笑一声,“那次在非洲穿越火线,我故意让自己置身险境,然后我赌他会来救我。”
培熙觉得荒谬极了,这人真是脑子有病!
杜兰戈不急不徐接着道:“如果他救过我的命,那么以后他遇险的时候我出手相救,他便不会怀疑我是另有目的,而是把我当作生死之交来看待。”
他笑着悠悠吐了一口气,“没办法,你哥这个人疑心太重,要取得他的信任,真是很难呢,我差点把命赔上。”
培熙右手猛一发力,抽出他的钳制,攥着他的衣领,“他究竟哪对不起你了,你要害他性命?”
“莫杰森没有对不起我,但是,”杜兰戈挑起眼皮,“莫本利欠我一个父亲。”
“坦白地讲,当我第一次在马赛见到你,我还紧张了一下呢,我以为你认得我,因为我的婚礼是在海慕庄园举行的,但是见你看我时陌生的眼神,我感到庆幸极了,看来当时我和欧缇雅举行婚礼的时候,你并不在现场,否则你不会不知道,莫本利的保镖朝我父亲下的手有多么狠毒!”
“我果然猜对了,你要报复的,其实是我父亲。”
惊怔之后,培熙感觉全身的力道被抽空了一半。
他努力搜肠刮肚,欧缇雅婚礼当天,自己在哪儿呢?
噢,那天他颓废地坐在卧室里,忍受着皮阿索的奚落和嘲讽,然后从衣柜里砸出了芭芭拉……
至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那个马来青年的面孔,他只是后来才听说,欧缇雅的婚礼最终沦为了一场可悲的闹剧。
“原来,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