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阑干 作品
第240章 谁欠了谁
“的确是太缺德了！”
宿管老师感叹一声，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转身要离开时，培熙一个箭步迈上去拦住了她。
“老师，这件事请不要上报学院好吗？南薰，她……她……只是……”
培熙一面神情恳切地乞求，一面拼命地搜肠刮肚，为南薰寻找开脱的理由。
一想到是自己冒冒失失地把宿管老师请了来，才导致了南薰此刻被千夫所指，他懊恼得恨不得朝自己脑门上砸个拳头。
“南薰，她……只是忘了缴费了，您可以把罚款定得高一点，求您，就在经济上惩罚行吗？”
围观的女孩子们脸上都现出惊异的神色。
芭芭拉扶在门框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没想到，一别三年，南薰竟会落魄至此。
她知道今晚培熙会不遗余力地为她做无罪辩护，她看得懂那些朝她斜瞟过来的眼神。
——此刻在众目睽睽下替南薰出头的莫培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芭芭拉的男朋友啊！
培熙对南薰的保护完全是一种天然的惯性，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包括培熙自己。
所以芭芭拉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背转身走进屋子，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不行。”宿管老师干脆利落地回答。
“她当初做这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个后果。”
“可是，在惩罚之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弄清楚，为什么她知道会是这个后果却依然还是这么做了？”
培熙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镇静。
“你这话什么意思？”宿管老师不悦地蹙眉。
“南薰偷偷住在这里是不对，可这是因为她之前住在半月公寓里，被那些牡蛎村女孩排挤欺负。”
培熙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渴求，“她真的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宿管老师嘴角豁开一丝不以为意的笑。
“学生宿舍里，矛盾纠葛的事情多了去了，被排挤被欺负的人也多了去了，既不愿意为独立空间买单，又不愿意硬着头皮将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况且，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个宿舍里被排挤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的问题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就偏偏排挤你呢？”
培熙张口还想辩解，但是宿管老师已经绕过他朝楼梯口走去。
培熙来不及失望和叹气，紧跟着追随而去。
劳拉望着培熙消失后空荡荡的楼梯，神情落寞而复杂。
南薰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朝房间走去，感觉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培熙不在了，周遭投射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无论是鄙夷还是好奇，都不再具有攻击力。
可是芭芭拉，却是她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的。
南薰走进房间，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她的动作快而粗暴，书本和衣服被胡乱塞进箱子时发出撕裂的声响。
芭芭拉坐在沙发上，用余光关注着南薰的一举一动。
缄默许久，幽幽地从嘴里飘出一丝叹息，“他还是放不下你。”
南薰裹被子的手一僵，“她爱的人是你。”
“可你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种超越爱情的存在。”
芭芭拉嘴角含笑，眼睛里却浮动着忧伤。
“你知道吗？培熙在埃丁港当劳工的第二个月，就想用攒下的钱给我买一张船票打发我回去，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南薰不语。
芭芭拉抬头，放空的目光好似能望见遥远的回忆。
“我说，难道你不怕我回到圣路易斯后，和南薰同处一个世界，会对她不利吗？于是，他掂量掂量，决定把我留在身边。你瞧，他如果不是这样紧张你，哪会给我留下可乘之机。”
缠绵的晚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飘浮的灯光将高几上一只鸢尾花投影在苍白的墙壁上，浅墨色的枝影被眼角的泪折射出长长的霓光。
南薰的表情依旧木然，“我记得，培熙离开那天，在烟瓷林，你说，培熙未来会面临很多危险，他会去战乱的塞尔里希，还会和黑手党有牵扯，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知道而我却不知道……”
“因为一个很偶然的契机，他让我给他翻译了一份用法语写的合同，那份合同涉及莫家的军火生意和马赛的地下搏击场。”
芭芭拉咽下喉头的泪水。
“他觉得你是纯洁的，不忍心让你看到他世界里的阴影。而我，他才懒得在意呢，所以，在我面前，他从不需要掩饰他的阴影。我是沼泽边的一株野草，而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如果，我如你这般娇弱，是不会得到他的垂怜的。”
南薰听着听着，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刚刚裹好的被子又松散开来。
芭芭拉怃然问道，“南薰，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
“我恨我自己。”南薰嗓音喑哑地说。
“我恨我自己当时没有坚持让培熙去报警，把你从那几个歹徒手中救出来，这样你就不会被绑上那艘船了，也不会在船上遇见培熙。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勇气和培熙一起走，这样的话，你和培熙这段刻骨铭心的独家记忆就属于我了。”
芭芭拉像是听了一则笑话般，突然破涕笑出来。
“不肯能的，南薰，就算能预知现在的结局，你当初也不可能和培熙一起走的，因为培熙远远不是你的全部，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放得下他们吗？
“假如你真和培熙走了，你会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为他挡子弹吗？你会为了找寻他的下落，只身远赴一个陌生而又正在经历战乱的国度吗？你会在他被毒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和他一起承受绝望吗？”
“你会吗？”
芭芭拉走近南薰，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灼灼逼问道。
“我会……”
南薰听见自己说。
“你会？那你的父母算什么？”
芭芭拉的嘴角扯出荒诞的笑意。
“南薰，别骗自己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一对爱你如生命的父母，你不可能抛开他们俩做选择的，而我的生命，只隶属于我自己，我可以拿出自己的全部去爱培熙。”
培熙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两个女孩正红着眼眶对视着。
气氛尴尬而压抑……
培熙刻意避开了芭芭拉的目光，径直走到南薰面前，将一把钥匙塞进南薰手里。
“这是510的房间钥匙，也是一间单人间，我刚刚替你申请的，以后你就住那里吧！你放心，刚刚我和宿管老师聊了好一阵，她觉得这件事情你的确是迫不得已，所以赔偿金和罚款都免了，而且她说了，这件事情她不会上报给学院。”
培熙又轻又柔的声音落在耳畔，熨入心底，让南薰喉咙一抽，差点没忍住抽噎。
南薰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唇瓣轻启，“你花了多少钱？”
“什么花多少钱？”培熙故作莫名地问。
“你花了多少钱才让她改变心意的？”
南薰当然不会幼稚到以为培熙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宿管老师的。
培熙知道蒙不了南薰，于是正色道:“你不用管。”
“就算这笔钱我不能马上还给你，我也应该心里有个底，究竟欠了你多少。”
“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这权当是你留给我的一个弥补的机会吧！当然，我知道，这不够。”
南薰将钥匙扔在桌子上。
“这个单人间你还是退掉吧，我是不会去住的，你如果真的有心弥补我，就按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来吧，我等着你的遗忘香薰。”
南薰说罢，抢在泪崩之前，左边腋下夹起铺盖卷，右手拖着行李箱，飞快跑了出去。
————
劳拉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这是她读大学以来第一次感伤。
她一直都是一个自信且快乐的女孩。可是最近，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真的存在着她很想得到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黛丝，你说，如果暗恋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该怎么办呢？”劳拉捏着被角喃喃地问。
“那就远远地，趁他和他的女朋友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看上一眼，多看一眼都是赚到了。”黛丝说。
“一定要这么卑微吗？”
“暗恋本来就是一件卑微的事情啊！”
沉默良久，劳拉又道:“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莫培熙。”
黛丝很肯定地说出这个名字。
劳拉惊异地侧头看向妹妹，“你怎么知道？”
“你做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这几天你上课完全不再状态，却为了收集医学院的资料跑前跑后，我以前从没见你和谁说话的时候，能带动从肩膀到脖子，从脖子到头顶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跟着一起表达。”
“我觉得她并不爱芭芭拉，只是在那段经历中被感动了而已，感动并不能取代爱情，否则，万圣节派对上他怎么会全然不顾芭芭拉的感受，追逐南薰而去呢？”
劳拉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甘。
“所以啊，就算他和芭芭拉分手了，还有南薰呢！”
“南薰？你瞧她做的那些事情，先是伪装豪门闺秀骗取峗西冷的感情，再是偷偷配单人间的钥匙蹭住，一件比一件龌龊低劣，这样的女孩哪里配得上莫培熙？”
“所以，你今天故意将那些女生引出来，就是为了让培熙和那些女生一起见证南薰的不堪，是吗？”黛丝问。
“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很卑鄙，但是我觉得应该让莫培熙认识南薰的真面目。”
“可结果你也看见了，莫培熙并没有因此而厌恶南薰，而是不遗余力地为她说情辩解。”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劳拉费解地叹了一口气。
“南薰和莫培熙友谊深厚到连芭芭拉都只能听之任之，南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莫培熙不知道吗，需要你来揭给他看？今晚你让莫培熙看见的，并不是南薰的真面目，而是南薰这三年来默默承受的苦楚。”
黛丝说得竟有些动气，“姐姐，你一直都很聪明，可是今晚，你的智商低得有些不正常。”
“是啊，我也感觉自己变笨了，或许，智商下降也是一种生理本能的自我保护吧！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头脑若是聪明清醒，反而会让我看见那些使我伤心的东西。”
劳拉说完，喉头低低起伏着一阵悲伤的呜咽声。
黛丝抬起一只胳膊，轻轻拥抱住劳拉的肩膀。
“姐姐，不要再执着于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宿管老师感叹一声，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转身要离开时，培熙一个箭步迈上去拦住了她。
“老师，这件事请不要上报学院好吗？南薰，她……她……只是……”
培熙一面神情恳切地乞求，一面拼命地搜肠刮肚，为南薰寻找开脱的理由。
一想到是自己冒冒失失地把宿管老师请了来，才导致了南薰此刻被千夫所指，他懊恼得恨不得朝自己脑门上砸个拳头。
“南薰，她……只是忘了缴费了，您可以把罚款定得高一点，求您，就在经济上惩罚行吗？”
围观的女孩子们脸上都现出惊异的神色。
芭芭拉扶在门框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没想到，一别三年，南薰竟会落魄至此。
她知道今晚培熙会不遗余力地为她做无罪辩护，她看得懂那些朝她斜瞟过来的眼神。
——此刻在众目睽睽下替南薰出头的莫培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芭芭拉的男朋友啊！
培熙对南薰的保护完全是一种天然的惯性，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包括培熙自己。
所以芭芭拉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背转身走进屋子，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不行。”宿管老师干脆利落地回答。
“她当初做这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个后果。”
“可是，在惩罚之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弄清楚，为什么她知道会是这个后果却依然还是这么做了？”
培熙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镇静。
“你这话什么意思？”宿管老师不悦地蹙眉。
“南薰偷偷住在这里是不对，可这是因为她之前住在半月公寓里，被那些牡蛎村女孩排挤欺负。”
培熙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渴求，“她真的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宿管老师嘴角豁开一丝不以为意的笑。
“学生宿舍里，矛盾纠葛的事情多了去了，被排挤被欺负的人也多了去了，既不愿意为独立空间买单，又不愿意硬着头皮将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况且，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个宿舍里被排挤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的问题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就偏偏排挤你呢？”
培熙张口还想辩解，但是宿管老师已经绕过他朝楼梯口走去。
培熙来不及失望和叹气，紧跟着追随而去。
劳拉望着培熙消失后空荡荡的楼梯，神情落寞而复杂。
南薰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朝房间走去，感觉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培熙不在了，周遭投射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无论是鄙夷还是好奇，都不再具有攻击力。
可是芭芭拉，却是她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的。
南薰走进房间，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她的动作快而粗暴，书本和衣服被胡乱塞进箱子时发出撕裂的声响。
芭芭拉坐在沙发上，用余光关注着南薰的一举一动。
缄默许久，幽幽地从嘴里飘出一丝叹息，“他还是放不下你。”
南薰裹被子的手一僵，“她爱的人是你。”
“可你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种超越爱情的存在。”
芭芭拉嘴角含笑，眼睛里却浮动着忧伤。
“你知道吗？培熙在埃丁港当劳工的第二个月，就想用攒下的钱给我买一张船票打发我回去，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南薰不语。
芭芭拉抬头，放空的目光好似能望见遥远的回忆。
“我说，难道你不怕我回到圣路易斯后，和南薰同处一个世界，会对她不利吗？于是，他掂量掂量，决定把我留在身边。你瞧，他如果不是这样紧张你，哪会给我留下可乘之机。”
缠绵的晚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飘浮的灯光将高几上一只鸢尾花投影在苍白的墙壁上，浅墨色的枝影被眼角的泪折射出长长的霓光。
南薰的表情依旧木然，“我记得，培熙离开那天，在烟瓷林，你说，培熙未来会面临很多危险，他会去战乱的塞尔里希，还会和黑手党有牵扯，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知道而我却不知道……”
“因为一个很偶然的契机，他让我给他翻译了一份用法语写的合同，那份合同涉及莫家的军火生意和马赛的地下搏击场。”
芭芭拉咽下喉头的泪水。
“他觉得你是纯洁的，不忍心让你看到他世界里的阴影。而我，他才懒得在意呢，所以，在我面前，他从不需要掩饰他的阴影。我是沼泽边的一株野草，而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如果，我如你这般娇弱，是不会得到他的垂怜的。”
南薰听着听着，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刚刚裹好的被子又松散开来。
芭芭拉怃然问道，“南薰，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
“我恨我自己。”南薰嗓音喑哑地说。
“我恨我自己当时没有坚持让培熙去报警，把你从那几个歹徒手中救出来，这样你就不会被绑上那艘船了，也不会在船上遇见培熙。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勇气和培熙一起走，这样的话，你和培熙这段刻骨铭心的独家记忆就属于我了。”
芭芭拉像是听了一则笑话般，突然破涕笑出来。
“不肯能的，南薰，就算能预知现在的结局，你当初也不可能和培熙一起走的，因为培熙远远不是你的全部，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放得下他们吗？
“假如你真和培熙走了，你会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为他挡子弹吗？你会为了找寻他的下落，只身远赴一个陌生而又正在经历战乱的国度吗？你会在他被毒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和他一起承受绝望吗？”
“你会吗？”
芭芭拉走近南薰，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灼灼逼问道。
“我会……”
南薰听见自己说。
“你会？那你的父母算什么？”
芭芭拉的嘴角扯出荒诞的笑意。
“南薰，别骗自己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一对爱你如生命的父母，你不可能抛开他们俩做选择的，而我的生命，只隶属于我自己，我可以拿出自己的全部去爱培熙。”
培熙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两个女孩正红着眼眶对视着。
气氛尴尬而压抑……
培熙刻意避开了芭芭拉的目光，径直走到南薰面前，将一把钥匙塞进南薰手里。
“这是510的房间钥匙，也是一间单人间，我刚刚替你申请的，以后你就住那里吧！你放心，刚刚我和宿管老师聊了好一阵，她觉得这件事情你的确是迫不得已，所以赔偿金和罚款都免了，而且她说了，这件事情她不会上报给学院。”
培熙又轻又柔的声音落在耳畔，熨入心底，让南薰喉咙一抽，差点没忍住抽噎。
南薰摩挲着手里的钥匙，唇瓣轻启，“你花了多少钱？”
“什么花多少钱？”培熙故作莫名地问。
“你花了多少钱才让她改变心意的？”
南薰当然不会幼稚到以为培熙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宿管老师的。
培熙知道蒙不了南薰，于是正色道:“你不用管。”
“就算这笔钱我不能马上还给你，我也应该心里有个底，究竟欠了你多少。”
“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这权当是你留给我的一个弥补的机会吧！当然，我知道，这不够。”
南薰将钥匙扔在桌子上。
“这个单人间你还是退掉吧，我是不会去住的，你如果真的有心弥补我，就按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来吧，我等着你的遗忘香薰。”
南薰说罢，抢在泪崩之前，左边腋下夹起铺盖卷，右手拖着行李箱，飞快跑了出去。
————
劳拉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这是她读大学以来第一次感伤。
她一直都是一个自信且快乐的女孩。可是最近，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真的存在着她很想得到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黛丝，你说，如果暗恋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该怎么办呢？”劳拉捏着被角喃喃地问。
“那就远远地，趁他和他的女朋友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看上一眼，多看一眼都是赚到了。”黛丝说。
“一定要这么卑微吗？”
“暗恋本来就是一件卑微的事情啊！”
沉默良久，劳拉又道:“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莫培熙。”
黛丝很肯定地说出这个名字。
劳拉惊异地侧头看向妹妹，“你怎么知道？”
“你做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这几天你上课完全不再状态，却为了收集医学院的资料跑前跑后，我以前从没见你和谁说话的时候，能带动从肩膀到脖子，从脖子到头顶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跟着一起表达。”
“我觉得她并不爱芭芭拉，只是在那段经历中被感动了而已，感动并不能取代爱情，否则，万圣节派对上他怎么会全然不顾芭芭拉的感受，追逐南薰而去呢？”
劳拉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甘。
“所以啊，就算他和芭芭拉分手了，还有南薰呢！”
“南薰？你瞧她做的那些事情，先是伪装豪门闺秀骗取峗西冷的感情，再是偷偷配单人间的钥匙蹭住，一件比一件龌龊低劣，这样的女孩哪里配得上莫培熙？”
“所以，你今天故意将那些女生引出来，就是为了让培熙和那些女生一起见证南薰的不堪，是吗？”黛丝问。
“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很卑鄙，但是我觉得应该让莫培熙认识南薰的真面目。”
“可结果你也看见了，莫培熙并没有因此而厌恶南薰，而是不遗余力地为她说情辩解。”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劳拉费解地叹了一口气。
“南薰和莫培熙友谊深厚到连芭芭拉都只能听之任之，南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莫培熙不知道吗，需要你来揭给他看？今晚你让莫培熙看见的，并不是南薰的真面目，而是南薰这三年来默默承受的苦楚。”
黛丝说得竟有些动气，“姐姐，你一直都很聪明，可是今晚，你的智商低得有些不正常。”
“是啊，我也感觉自己变笨了，或许，智商下降也是一种生理本能的自我保护吧！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头脑若是聪明清醒，反而会让我看见那些使我伤心的东西。”
劳拉说完，喉头低低起伏着一阵悲伤的呜咽声。
黛丝抬起一只胳膊，轻轻拥抱住劳拉的肩膀。
“姐姐，不要再执着于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了，放过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