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马赛·神秘卖主
从展厅走出来，直到上车，杰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处于失重状态。
这个悬念把他的心高高吊起来，吊得他想发狂。
杰森发动引擎，握在方向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脚放在油门上，过了好久，都没有踩下去。
“培熙，还是你来开车吧！”杰森熄灭引擎说。
培熙驱车循着卡片上的地址，终于找到了那家酒店。
卖主住在404号房间。
他们俩在房间前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杰森只好下楼询问酒店前台。
前台告诉他们，404号的房客在半个小时前离开了法国，但是离开前她预订了这个月三十号的房间，因为月底她要回巴黎参加拍卖会。
杰森感觉好像有一只尖利的爪子，刻意轻柔地挠着自己奇痒难耐的心。
他向服务生询问404号房客的姓名，但是服务生实在是太有原则，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客人的隐私。
最后，关于这个卖主，杰森只得到两个十分模糊的信息。
——女士，中年。
“没关系，哥，我们拍卖会那天再来吧，很明显，卖主是冲你来的，要让一条普通的项链跻身拍卖会，想必她也颇费了一番周折，既然这样，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一定会来找你。”
培熙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被矛盾纠扯着。
他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如果能证明安德诺跟娜瓦蒂娅的死毫无关联，那么他跟哥哥之间便再无芥蒂。
可是如果安德诺真的是凶手，他就没有杰森这个哥哥了。
很明显，真相就藏在那条项链里，只有那位神秘的女士才能破解。
只是培熙不知道，她即将为他开启的，究竟是天使的礼物还是潘多拉的魔盒。
黑色轿车疾驰在返回马赛的公路上，杰森手握方向盘，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宽阔笔直的车道，许久，他才开口问培熙，“今天没有见到卖主，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失望？”
“嗯。”
培熙僵硬地点点头。
“但是，你还多了一丝紧张。”杰森说。
培熙缄默了。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肯定安德诺真的是无辜的，是不是？”
杰森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
培熙依旧缄默，像是被杰森无意中放出的箭矢射中要害，忍着痛还得强装镇定。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肯定，杀死我母亲的人是你的外公。”
杰森长长嘘了一口气，“毕竟当年父亲动用了警察厅最高层的关系，也没有找着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个谜底，很快就会揭晓了，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离这个月三十号还有两周的时间，两周后，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培熙以为杰森会犹豫很久，却没想到他的回答是那样的干脆果决。
“对呀，更好，或者更糟，不会有第三种情况发生。”
“如果更糟，会糟到什么情况？”
更好会好到什么情况，当然就不必多问了，兄弟俩即使志趣不同也会一生肝胆相照。
“如果安德诺是凶手，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杰森回答。
“一定要这样吗？哥。”
“如果那个女人手里有安德诺杀人的证据，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买下来。”
杰森鼻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冷哼，“刚刚那个展厅经理说什么来的，她说那个卖主好像并不是为了利润，哼，怎么可能不是为了利润，她只是笃定，她无论开出什么价我都会出！如果我得到了证据，我一定会回圣路易斯起诉安德诺的，杀人就得偿命，可到时候，你会做的，就是极力销毁这些罪证，为保安德诺一命，也为了不让你母亲难过，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能继续做兄弟吗？”
太阳从冬季厚厚的云层中探出来。马路两边堆积的残雪，被过往的车辆碾成了一滩滩污秽的泡沫。
培熙沉默着，直到车子开到他的公寓楼下，他都没有再和杰森多说一句话。
下车的时候，杰森叫住他，“这段时间，你和芭芭拉还是搬回我的别墅住吧！”
培熙脸上露出微微的困惑。
杰森解释道:“警署已经对扎卡下达了通缉令，他现在可是一个亡命之徒。”
“所以说，扎卡是彻底落败了？”培熙问。
“是的，完败。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会肆无忌惮地疯狂报复。”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培熙这样说也算是拒绝了，他不愿再住回杰森的别墅，不愿看到芭芭拉再次成为爱玛的小丑。
何况他并不认为，杰森的邀请只是单纯为他的安全考虑。
说不定杰森会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联系到那位神秘卖主，一旦安德诺的罪证坐实，自己就在他的地盘上，也便于控制。
培熙忽然觉得很可悲，自己竟然这样猜忌哥哥……
“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芭芭拉。”杰森说。
“我也会保护好她的。”
培熙一副不劳你费心的疏淡神情。
“好吧！”
杰森吁了口气，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培熙。
“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个拿去吧！危险的时候，它能保你不死。”
培熙接过牛皮信封，转身离去前，瞥见杰森复杂的眼神，哥哥的眼睛从未如此黯淡过。
原本，扎卡落败，培熙也在和卡碧岛的对抗中涅槃重生，兄弟俩应该把酒言欢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可那条项链的出现，一下子让兄弟俩隔得很远，他们相对而立，两周后，他们或是拥在一起抱头痛哭，或是煮豆燃萁形同陌路。
谁都不知道结局……
培熙往天空扔了一枚硬币，然后一巴掌拍住。
硬币都被手心捂热了，他却仍不敢打开双手。
连第三种可能都没有。
————
黄昏时分，天边的晚霞酡红如醉，穿过窗外绿意疏落的柳条，在厨房的木条地板上漫洒下圈圈块块的光影。
平底锅里的黄油块滋滋融化。
芭芭拉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将一块雪花牛排放进锅里煎调。
很快，徐徐升起的轻烟里便夹了勾人谗欲的香味。
芭芭拉将煎好的牛排移至白瓷盘，淋上黑椒汁，还特意以几瓣新鲜的西蓝花作点缀。
看着这道于简约中见精致的菜肴，女孩心里充满无限惬意。
那晚平安夜后，她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但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世界好像都偏转到了另一个磁极。
她像是一只被解冻的鱼，奇迹般地复活在了一片温暖的水域。
培熙彻夜守护在床边，她醒来时，他昏昏沉沉的倦容上笑容乍现——只那一个笑，可以让她以慷慨之姿，将生活以前对自己所有的苛待统统一笔勾销。
芭芭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哎！怎么现在还不到七点呀？
培熙一般要到晚上八点才回来。
培熙在身边的时候，时间是奢侈品。
培熙不在身边的时候，时间就变成了滞销货。
芭芭拉叹了口气，索性回到卧室，拿出巴尔扎克的小说来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声响，锁匣里被翻来覆去地搅动好几次，才听到门轴转动时的嘎吱音。
“培熙，你回来啦——”
芭芭拉合上书，喜出望外地跳下床。
“嘭——”
巨大的关门声截断了芭芭拉的期待。
门边站着一个眼神阴骘的中年男子，头发蓬乱，衣衫蒙尘，看上去有些落魄，但粗犷中却透着雷厉精猛。
虽然素未谋面，但芭芭拉已经猜到了，他就是扎卡。
之前培熙曾叮嘱过她，这段时间得特别小心，为避免再次被掠去当人质，芭芭拉放弃寻找新的兼职，索性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扎卡居然直接破门而入。
她提起嗓子，就在呼救声快要冲破喉咙时，扎卡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芭芭拉只好小心翼翼地收回那声呐喊，将惊恐的情绪默默抑在心底。
“你就是弗涵妮，莫培熙的妻子？”
扎卡一步步走过来，他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一把磷火。
芭芭拉屏气凝神地望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
扎卡咬牙切齿，“当然是报复啊。”
芭芭拉很快适应了笼罩在周遭的森然之气，毕竟自己不是第一次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了。
“你不会是又想绑了我去威胁莫培熙喝下你的卡碧岛吧？没有用的，你们已经试过一次了，怎么，不甘心？”
扎卡像只嗜血的兽，朝芭芭拉张开獠牙。
“不，这次我要玩死他，而你就是我的遥控器，只要把你攥在手心里，我就可以随意地远程操控莫培熙。”
芭芭拉的心脏狠狠震动了一下，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冷冷地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莫培熙过不去，你明明知道，他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我承认，我动不了莫杰森，但是莫培熙如果被我玩死了，莫杰森至少也会痛一阵。”
穷途末路的扎卡咧开嘴巴，猖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