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马赛·需要朋友
日本女孩回到座位，低头呷了一口咖啡，随即皱眉道:“妈呀！怎么这么苦，服务生，快过来，我要重新点个甜的。”
同伴们听到她的抱怨声，埋头书本的脸不由浮出笑意。
芭芭拉连忙放下拖布，抬眼看见别的服务生已经朝沫子走过去了，于是松了口气。
沫子这次点的是炭烧咖啡。
这种咖啡需要在客人面前现调现煮。
店长看到沫子点的单后，对芭芭拉说道，“弗涵妮，炭烧咖啡的这道工艺你今天上午刚刚接受过培训，这单你来试试吧！”
“好。”
芭芭拉领命后，便在柜台下搜索工具。
她轻轻叹了口气，培熙啊培熙，我还是不得不在你面前暴露了。
芭芭拉走到沫子身边，沫子挪了挪桌上的书本，给她腾出一小片地儿放炭烧架。
芭芭拉搭好炭烧架，将盛满现磨咖啡汁的蓝瓷杯放在架子上。
左手钳子上的炭块被打火机嘭地一声点燃时，培熙伸着懒腰抬起了头。
“芭芭拉？”
芭芭拉并没有告诉培熙自己决定找工作的事。所以此刻，看着面前服务生装扮的芭芭拉，培熙十分诧异。
芭芭拉心里一悸，手一抖，燃烧的炭块落在了沫子面前的本子上。
沫子吓得惊叫一声，惊慌失措间还打翻了咖啡。
正在核对账目的店长立马跑过来，对芭芭拉投以责问的目光，“怎么回事？”
“我的错我的错。”
培熙忙不迭起身替沫子擦拭被咖啡打湿的书本，并对店长抱歉道，“我没注意到这位小姐在面前煮咖啡，伸懒腰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钳子了。”
见店长的脸色缓和下来，培熙又将目光转向沫子。
“不好意思，让她们再上一杯，这单算我的。”
沫子嘟嘴对他摇摇头，然后比出一个剪刀手。
“好好好，两单都算我的。”培熙非常低姿态地应承道。
他本想恳求沫子重新点个工序简单一点的，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芭芭拉既然选择在这里工作，那么这道工序她必须熟练，今天自己替她绕开了，明天就会被别的客人刁难。
她在自己面前露怯，总好过在别人面前出丑吧！
“先把这收拾一下，再来杯炭烧咖啡。”培熙对芭芭拉说。
芭芭拉觉得，他语气疏冷得如窗外萧索的夜雨。
她低眉应了一声，立刻用钳子夹起还在滋滋冒烟的炭块，扔进垃圾桶，然后拿了抹布过来，将桌上的咖啡一点点擦拭干净。
“莫培熙，我不得不怀着沉痛的心情告诉你，你刚刚的麻烦惹大了。”
沫子对着培熙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培熙茫然地抬起头。
沫子将作业本竖在培熙眼前。
“这是我刚刚统计的数据，现在全看不清楚了。”
“啊？”
培熙见纸页上布满了好多黑灰色的小窟窿，那些关键数据掉进小窟窿里再也找不着了。
“你说怎么办吧？”
女孩语气里充满苛责。
正在收拾咖啡杯的芭芭拉忍不住偷偷瞄了沫子一眼，却发现，她抱怨的目光里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勾引。
当然，对荷尔蒙反应向来迟钝的培熙只感受到了她抱怨的情绪。
“我的错我的错。”
培熙伸手将沫子面前那本厚厚的参考书拿到自己面前。
“刚刚丢失的那些数据，我重新找。”
沫子把书抢了回来，“算了，还是我来吧，我刚刚才找过，脑子里还有点印象。”
芭芭拉转身的刹那，看见培熙对那个女孩露出温暖的微笑，“下次来这里，你的单我付。”
“哦哟哟，莫培熙，你就慷慨到底，把我们的单都一起付了吧！”桃花眼男孩起哄道。
“对呀对呀，不要只对美女慷慨嘛！”
满座的人都笑着附和。
芭芭拉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披挂满身伤痕却依然还要抑制住泪水面带微笑。
想想当年，自己可是连跳两级还能和培熙并列榜首的优等生啊，如果可以走进象牙塔，她一定能过足瘾地和命运打一场颠覆战。
可是当初那个在众目睽睽下、向葛梅妮问鼎海贝湾别墅的自信女孩，现在不过是一个手脚粗笨的服务生而已。
炭烧咖啡再次端上来的时候，沫子手指着咖啡厅中央的那架三角钢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芭芭拉，“我可以去弹弹那架钢琴吗？”
“这个……需要问店长，就是柜台前的那位女士。”芭芭拉回应道。
“噢，你会弹钢琴？”培熙有些惊讶地问。
“我从五岁就开始练了呢，来法国读书后就再也没弹过了，这会看见了，心里痒痒的。再说，我怕这位小姐煮咖啡的时候又会被你伤及无辜，所以，我还是先躲躲吧！”
沫子说完像只兴奋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向柜台跑过去了。
芭芭拉再次点燃碳火，她真希望店长拒绝沫子。
她记得，培熙也练过钢琴，她可不希望看见培熙跟她坐在一起琴瑟和鸣。
然而，当蓝瓷杯升腾起袅袅白雾，咖啡馆内便回荡着肖邦乐曲的曼妙旋律。
琴音绕梁而上，宛如窗外雨滴吻落屋檐的清泠。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向钢琴前的沫子投去欣赏的目光。
钢琴前的沫子十指灵动、身姿优雅。
头顶的灯光打照在她精致的卧蚕眼线上，被勾勒得闪闪发光的眼睛灿若星辰。
一曲终了，举座皆惊。
“哇，真是天籁之音啊！”
店长也忍不住拍手叫绝，走到钢琴前对沫子说:“这位小姐，欢迎您常来我们咖啡馆哦，要是你愿意弹琴，我就给你免单。”
“谢谢！”沫子略有些腼腆地朝店长笑笑。
培熙虽然嘴巴上跟着大家起哄附和，却留了只眼睛暗暗盯着芭芭拉。
他大概能猜到芭芭拉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他生怕咖啡馆里的动静让芭芭拉分心，又惹出事情来。
不过，这次芭芭拉倒没出现什么差池。
沫子回到座位，蓝瓷杯已从碳烤架上取下来。白雾袅袅，香气扑鼻。
“谢谢，辛苦你啦！”沫子对芭芭拉甜甜一笑。
“不，不客气。”
芭芭拉舌头突然打结，习惯了应对冷漠与刁难，却在别人以礼相待时显得慌乱无措。
她知道，对方之所以向自己表示礼貌，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涵养，并不是因为自己值得。
可是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拿不出与之向匹配的涵养。
快凌晨的时候，培熙离开座位，向站在窗前发愣的芭芭拉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这边准备收工了，我去开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芭芭拉摇摇头，泪水虽然被抑制住了，但眼里却依然透着丝丝络络的悲伤。
她的声音泛着喑哑，“我们必须把你们留下的摊子收拾干净了才能回家。”
她多么希望，培熙可以和他的同伴告别，留下来等她。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哦，这样啊，”培熙望了一眼夜雨潺潺的窗外，“那我先送他们回去，待会回来接你。”
“为什么要你送他们回去，难道他们不可以自己打车吗？”
芭芭拉的语气似乎在为培熙抱不平。
“我入学晚，学校很多事情都还搞不清楚，我现在需要朋友。他们就住在我们那栋公寓楼，我得维持好这份关系。”培熙认真地向芭芭拉解释。
芭芭拉凝眸看着培熙，“开车小心点！”
“好。”
培熙对她温暖笑笑，然后转身跑出了咖啡馆。
彼时，培熙的同伴们也都在收拾东西，披上外套走向柜台结账。
沫子的单培熙刚刚都替她付过了，趁同伴们排队结账的空档，她走到窗边瞧了瞧，“天啊，你们看，这雨越下越大了，我只有一把小伞，咖啡馆外面是步行街，莫培熙的车好像开不进来。”
“哦，没关系，我会安排店员送你们到车上去。”店长笑着对沫子说，“我看，你们现在一共五个人。”
“哦，太好了。”
沫子拍手欢呼。
两个男孩子说，“我们就不需要了。”
芭芭拉心里一沉。
上午入职培训的时候，店长跟芭芭拉讲过咖啡馆里的一些服务内容，其中就包括雨天送客时要给客人撑伞。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了店长的召唤:“达拉，亚肯，弗涵妮，你们送送这三位小姐。”
芭芭拉惊起抬头，只见店长向自己递来一把雨伞。
另外两个店员已经跟着两个法国女孩走出去了。
沫子慢腾腾地从窗边踱步过来，为她撑伞的自然就是芭芭拉了。
店长将沫子送到门口，嘱咐芭芭拉道:“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弗涵妮，你可得多注意一下，千万别让这位小姐淋湿了。”
然后，又拉开笑容对沫子道，“小姐，您慢走。”
“谢谢！”沫子也微笑着和店长道别。